兩人騰身有先後,出屋卻只相差毫釐。月光下那人看到徐簡破窗後並不騰起,反而縮身一滾,直向黑暗處躲去。
地下環境複雜。要是讓徐簡衝出這個街區,躲入外面的人堆裡,要想抓住可就難了!那人腦筋急轉之下,忽然大喝道:“徐簡,你要是逃掉,我就把墨完殺了!”
他飛身下地,一把抓住還在屋中摸索的墨完,甩上屋頂,自己騰身跟上。
屋頂上,墨完愕然擡頭,看到抓住自己的果然是“大師兄”伊萬。他驚奇道:“徐簡逃了,你抓我幹什麼?”
伊萬還沒回答,地下的黑暗中有人答道:“當然是要逼我現身了!”
隨着話聲,但見徐簡慢慢從暗影中走出,將全身顯露在月光之下。墨完還是不解,他生性就愛鑽牛角尖,仍是逼問伊萬道:“你還沒有答覆。你抓我來要挾徐簡,這個邏輯不通啊!”
徐簡苦笑道:“真是書呆子!西雅國有個‘連坐’制度,講的是一個有行動自由的奴隸要是逃走或者犯了法,他的鄰居若沒事先舉報,統統都要治罪。你說這有沒有道理?”
“當然沒道理!”墨完脫口道,“正因這種沒道理、不公正的東西太多,才讓我對這個世界喪失信心!”
徐簡嘆氣道:“這種規定確實沒道理,但是很有用啊!其一,節省了官府的統治成本,讓小民自己互相監察。其二,成功的製造了‘一盤散沙’的社會結構,小民之間互不信任,彼此撕咬,官府漁翁得利,樂得從旁看笑話!”
月光下但見伊萬微微點頭,出聲道:“這是你們黃種人關於統治的一項專利技術,在整個地球局裡都是有名的!”
墨完怒往上衝,大聲道:“真是狗屁!耍弄這種權術的傢伙,都該閹割之後放狗吃了!”
徐簡搖頭道:“怪不得你媽說你天真!真是笨蛋一個。你還真信‘仁者無敵’這種屁話啊!”
伊萬冷冷的打斷道:“這種沒營養的廢話到此爲止!徐簡,我果然有點小看你。要是回來得稍遲些,幾乎就被你逃掉!”
徐簡微微皺眉道:“線報說你離城往東北方去了,我猜你是想暗中調格蘭國的兵馬過來備用。沒想到你居然單身急趕回來,爲什麼?”
伊萬冷笑道:“爲的就是防備這種變化!”
他指了指徐簡,又指了指查理屍身的方向。
兩人的啞迷聽得墨完一頭霧水,他忍不住打岔道:“你們能不能把話說得明白些?”
徐簡解釋道:“他們抓住我,表面上想借助我將整個國家‘打包’帶走,事實上當然不會這麼簡單。真正的強者,做任何事,都絕不會將希望放在賭別人的能力或忠誠上面。所以我料想他們只是瞞天過海,最多借我來爭取幾天時間。而我也將計就計,利用人的思維慣性,選擇在將事情做到一半、似乎很快就能出結果的關頭動手,這樣就可以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伊萬點頭贊同,並補充道:“而我,則是半路上直覺不對。姓徐的要是沒有能力,反正辦不成什麼事。他要真有本事,就絕不可能老實!所以我馬上急趕回來,幸好沒有誤事!”
墨完倒抽一口冷氣,驚歎道:“一腦門子都是算計!你們一個個都陰暗腐臭,一個個全他媽是大太監、大陰人!”
伊萬伸手抽了他一記耳光,隨手擲過一邊。對徐簡勾勾手道:“說到用腦子,你並不差。但講實力,你差遠了!你們黃種人就是如此,陰險有餘,陽剛不足。所以今天你死定了!”
徐簡從容揮手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笑得太早並非好事!”
伊萬更不打話,凌空翻身,象只巨鷹直撲下地。
象這樣的飛撲其實非常危險。人在空中難以借力,路線極易判斷,很容易被敵人打個措手不及。然而伊萬有恃無恐,如此託大其實帶有攻心戰術。
看到伊萬的飛撲,果然徐簡冷笑道:“找死!”
他的雙手一直揹負在身後,剛纔故意揮手,卻是一種掩飾的詭計。只見他突然俯低身子,只聽弩機聲響,數枚無尾鋼矢從背上閃電射出。原來徐簡出逃之前就先潛藏了一具精巧的鋼弩。由於他身穿大袖寬袍,一直沒被發覺。他在黑暗中將弩取出,上弦後貼在後背上,所以一直兩手反背以做固定。剛纔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揮動,無形中消散了伊萬的警惕。以爲他的雙手並無異狀。此時俯身發射,正好打了伊萬一個冷不防!
好個伊萬,眼見避無可避,突然右手一張,只聽叮叮兩聲,兩枚鋼矢已被暗器打歪。這種剎那間的反應和準頭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第三枚鋼矢仍然飛射他的胸膛。伊萬左手一揚,電光石火間竟將鋼矢一把揪住!
屋頂上的墨完看得震撼難言。本以爲伊萬已逃過一劫。然而徐簡更有後招。鋼矢一射出,徐簡就拋掉弩具,從後腰上抽出一隻瓶子,伸指一彈。噗的一聲,瓷瓶碎裂。在液體濺出之前,徐簡以快捷靈巧的手法將之拋出。月光下一片黃色的煙霧瀰漫開來,劈頭蓋臉向伊萬罩去。
王水!剎那之間伊萬識破了徐簡的詭計。殺招連環,這廝還真是狠角!
眼看伊萬要被毀容,墨完忍不住驚呼出聲。然而沒完!
伊萬將身子一縮,右手抓住領口,嗤的一聲將外衣撕下,凌空一卷,漫天的黃霧被掃開一片空白。高大的伊萬就象突然沒了骨頭,整個人縮成兩尺見方,堪堪從缺口處逃出。
啪的一聲,卻是伊萬摔到地上,反手在地面一拍,地面狂震,伊萬整個人借一拍之力騰空而起,雙腿連環踢中徐簡腋下、小腹。
徐簡的這招“江湖險惡”連環殺學自“新精武門”的劉晶。電影上劉晶用這招來攻擊牛家拳傳人,結果無效。現在徐簡將改進版用來對付伊萬,照樣還是沒效!他剛剛產生“敵人已中招”的錯覺,伊萬卻已從殺陣中逃出,借地面一個折射,快如閃電的踢中他兩腳。
噗噗兩聲,徐簡連中兩腳,聲音卻是怪異低沉。腳的力量遠強於手,伊萬這兩腳在暴怒下發出,力量大得足以踢斷尺許巨樹。本以爲以徐簡的身手,即使身體不斷成兩截,五臟乃至脊椎也會全部破碎!
哪知徐簡的身體發出怪異震顫,一股強勁的波動瞬間滾過全身。徐簡的身子踉蹌後退,後背在牆壁上一靠。整堵磚石結構的厚牆轟然破開,現出一個人形巨洞!
屋頂上的墨完看得目眩神馳。他自身功夫雖差,眼光還是有的。徐簡身挨重擊,身子卻並未拋飛,這顯然是伊萬發力極快的緣故。武俠小說所謂“先要打到讓受力物體不動,然後才能一擊殺敵”,指的就是這麼回事。要是發力太緩,打得對方飛起,大部分的力就等於在用來助對方移位,殺傷就很有限了。電影裡面動輒把人打飛,在行家看來攻擊者的發力技巧完全沒有過關,使的全是緩力、拙力。這種力效果跟按摩差不多,要殺人則差得很遠!
但拳理歸拳理,能在實戰中打得對方完全無法化力,伊萬的發力技巧實以臻至頂級!更讓墨完意外的是,徐簡的實力居然也強到逆天。他見難以借飛身化開勁力,居然將全身凝如弓弦,將敵勁轉化成一種波動的能量在全身傳遞。這樣他的身體轉化成一個能量載體,只傳力而不受力,將所受衝擊降至極限。但這兩束“波動能量”要是不引導出體,早晚還是要造成致命傷害。所以徐簡借身體靠牆,將之轉移給牆壁去受力,成功將敵勁卸開!
說起來原理簡單,但要實現這種神乎其神的效果,對“軟硬件”的要求都是極高!也只有徐簡這樣的生化戰士,才能使得出這種“乾坤挪移”的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