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告訴你們,我石族近百年一直在研究的超越玄器的神器——七元印。”石壟神色一肅,降低聲音道。
“過去,爲了其保密性,每一代族人中只可以有三人知道它的存在,如今你們這一代只有你們倆了,而老一代估計也只剩我和你們的大爺爺了,就算有其他石家人,也只可能是旁系的人。”
石壟似乎再次想起了石家舊時的光輝歲月,有些感嘆。
“青羽,你這丫頭雖然是我撿來看養長大的,但我和你大爺爺早已將你納入我們石家嫡系族譜中了,並傳承了血脈兆象,所以,石家的後任,你也必須擔當!”
石壟認真道。
聽石壟講到這,石盤先是心裡一驚,而後雙目微微一眯,腦袋微晃,露出思索之色。
青羽的事,她自己肯定早就知道了,如此,可以一臉平淡。
石壟就接着道:“關於小羽的事,小盤,以後找機會在詳細解釋,當務之急是這七元印。”
“不,爺爺,我是想問這東西的。”石盤像變戲法一樣從桌子下面抽出兩把雪亮如毒蛇吐信般的黑芒的配刀。
石壟沒有答話,倒是禪至翻動了嘴皮子:“想畢這刀是那個矮個子施主的吧。嗯嗯,刀是好刀,應該是角器中品,而小盤你的羽刃卻只是白器。角器這樣的東西也不多見,小盤你可以先拿着用,老二,你怎麼看?”
“正有此意。”
石壟點點頭,面上稍顯喜色,他實在沒想到石盤的境界變化,以爲石盤是跨階戰勝綠巾忍者的呢。
石盤能夠在實戰中進階,這是他想不到的好事,不管怎麼樣都爲石壟接下來的計劃平增了幾分籌碼。
“回到正題,因爲害怕它被暗夜組織的影衛發現,我和你師傅便將它藏匿了起來。如今,就在青都峰山中,至於具體地點,我會在三日之後告知你,三日後我會和你一起取…”
言及此處,石壟突然低下頭來,停了下來,似乎難以開口了。
“壟弟,你不必自責,這是你我二人的責任。”禪至深深地看了石壟一眼,低聲道。
沉默了很久,石壟方纔嚥下口水,低聲說道:
“然後你就…你就…立刻逃遁於楓央山脈中,隱居起來,而且要記得常常變更地點。”
“我和…我和你大爺爺還有小羽將前往另一個家族封地,等時機到了,我們就會去找你的。”
石壟雖然已是個古來稀的老人,但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聽了石壟後面的話,石盤終於知道石壟難以啓齒的理由了。
石家的人此刻定然被當年的組織重新給盯上了,自己帶着家族死守近百年的奇物在楓央山脈中逃遁,必然是九死一生的事。
看石壟的神情,石盤沉默了很久。
“我答應了。”石盤一口定事。
“小盤,你…”對於孫子的決定,石壟真的很吃驚。
如果石壟知道石盤這幾年來瞞着老爺子的謀生手段,想必就不會如此吃驚了。
“爺爺,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想,我已經對你說的事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石盤明白這些事,其中的隱情:老頭子都開口了,那麼一定是家族解決不了的事或者另有隱情。
石壟擡起頭,不再猶豫。
解下腰間的葫蘆,石壟喝了口悶酒繼續道,“現在,告訴你七元印的來歷,這就像一個神話傳說般不可捉摸,讓我想敘說的一個故事,一個荒誕離奇的故事。”
重新系上酒壺,石壟道:
“我記得族老曾說過,那個東西,是百年前的一個西域頭陀贈送的。”
“頭陀?”
“對。”石壟斷定道。
“頭陀對那一代的族老說,在接下來的百年中,在我們東方的石族,將會誕生一個有緣之人可使其顯本來神通。想來這有緣之人可能在東方最強的石家,所以頭陀便不遠千里的趕來了。”
“沒說其他的麼?”
“沒有,說完這些秘聞,那頭陀轉身就走。族老想留也留不住,只得由他去了。雖然他們初覺這頭陀莫名其妙,但礙於西方頭陀的神秘性,還是選擇先相信他。在後來的研究中,當時的三位族老確實發現,這東西除了頭陀所說的未顯示的作用,還另有用處。”
“有其他用處?”
“這是一次偶然的發現,族老們發現,這東西雖然不能夠幫助他們直接提升武學修爲,但這一奇物,對族人修煉天象錄卻大有裨益。”
“益處?”對於武癡的石盤來說,這樣密聞要比長生不老藥都更具吸引力。
“三位族老發現,利用七元印所吸收的星力更加精純,對身體的淬鍊更加徹底!這一發現立馬讓他們驚喜交加,這東西要是交給族中的少年才俊,石族的力量將在下一代繼續增強,稱霸整個大陸,將完全不是問題!”
石壟越說越振奮,石族好像真的已經一統大陸的武道世族了一樣。
就在石盤期待中,石壟卻再次陷入了低落情緒中。
“但凡事都是禍福相依,他們深知這只是七元印的冰山一角的作用,因此此後更加註重其保密。但懷璧其罪,是禍躲不過,最終於二十年前,消息被一家賊走漏,引來一夜血戰,那一戰,我石族精英弟子被虐殺殆盡,石族長老拼死相護,依然無法挽回必定的敗局。石家,一夜人死家亡,偌大的石家祖屋內連個蟲都沒留下,二十年過去,淪落到如此地步也是意料之中。”
石壟話畢,久久不能語嫣。
“咳,這就是常人所說的禍福相依了。”石壟哀嘆道:“最可恨的是經過這麼久的謀劃,我的計劃依然不得執行,石族仍然報仇無果…”
憤恨的一層淚水溼了石壟的眼眸,打轉膜面,始終沒有留下來,再擡頭時,淚已幹。
長長一嘆地石壟看向石盤,繼續道:“小盤,我還要再跟你說一件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父母是否還活着麼?”
“嗯。”石盤點點頭。
看這情況,石盤知道眼前的老頭是準備好痛苦一夜的了,長痛不如短痛,趁這機會,石壟要把這些事一次性說清。
又或者,石壟覺得自己以後沒機會說給自己聽了?
“我要告訴你。”石壟再次停頓,良久後才道:“你的父母也是在保護這東西第二次轉移過程中犧牲的。”
對於這個結局,石盤早就有所猜測,如今親耳聽到,心裡還是不免一陣酸楚。
“是我對不住他們…”石壟的濁眼,燈光閃動中,眼角捲起的淚花禁不住顫動流光。
衆人低頭,沉悶無聲。
“父親、母親,在最後,完成任務了麼?”沉悶的氛圍裡,是石盤的冷了心的輕問。
“當然,他們用性命完成了家族的最後一個任務。”石壟到底還是忍住了淚水。
“而小羽,則是在一個被黑衣人屠殺殆盡的村莊中發現的,當時她只是一個嬰兒,你的父母發現小羽的時候,幾乎沒有了呼吸…”說完石盤,石壟又擺頭看向已經紅了眼眶的青羽。
石盤注意到,這個一向活潑的妹妹早已低下了俏首,不知道淚水是不是在眼裡打轉,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從石壟嘴裡確定這個消息了,石 青羽仍舊無法直視。
而身爲一切事件的經歷者,石壟,他又該怎樣,又能怎樣呢?
石壟雖然只是在嘴上說說,可那種悲傷的感覺,那一幕幕的血夜,就像回放在其眼前一般,永遠揮之不去,只要他還活着。
眼前這個老頭其實要比任何人都傷心。
“今晚和你說這些,沒別的目的,只要你記住,努力修身至少超越天人之境才能去尋殺仇人。”
“記住,沒有揮之不去的恥辱!”
石壟吸了一口冷氣,靜下心神,努力從剛剛那種情感中脫離出來。
“爺爺,你放心吧。我會讓他們記得鮮血的味道,不過不是現在。”石盤發黑的眼眸中噙着一絲紅芒,手臂上的暴突而起的筋脈如一根根老樹的虯根盤須。
“哥!”一旁的石青羽噙着滿眸的淚水,不安地搖晃着早已被血紅色充斥了雙眼的石盤。
“小盤!”
石壟低喝。
“在!我沒事,爺爺。”石盤緩緩擡頭。
“我知道今天和你們說的事,衝擊力過於誇張了,但這也是迫不得已,我作爲你們的爺爺,沒有完成應有的責任,我…”
呈現在石盤面前的,是一張老淚縱橫的臉——石壟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給自己半蹲跪下了!
“如果要怪,你們兩就怪我好了…”
石盤沒有去拉石壟,因爲石盤呆了。
石盤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石壟,這是第一次,一直以來,石盤以爲石壟不過是個會照顧自己的普通人,一個會一直開朗的老人。
但是今天,一切都改變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一直以來,石盤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能夠接受各種變化的武道強者了,可是現在才發現,一旦牽涉到自己的親人,自己仍然會無法接受。
會有顫動,來自內心深處的顫動!
許久之後。
屋裡的人緩過神來。
“時辰不早了,今天就先說到這,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禪至眼 見石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緩緩睜開眼睛,出言打斷這令人掉淚的一幕。
拉過跪在地上的石壟,禪至示意石青羽回房先休息後,便關上門,坐回原先的毛氈,靜靜的等着爺孫二人。
石盤抹去平生僅有的淚痕,伸出手來,一把拉起撫養自己二十多年的老爺子。
什麼話也沒有說,房間裡一片寂靜。
“小盤,到我房裡來。”靜坐的禪至,看了一眼已經從剛剛那種狀態中恢復的石壟道。
禪至明白,石壟這個直性子的人,如果不把心裡的事發泄出來,那種愧疚會纏繞他一生,現在好了,石壟已經說出來了,再看他那已然濁然的眼眸,已經沒了絲毫猶豫。
如此,一切纔有後戲。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