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大陸,楓央山脈,東華國。
盛夏的陽光總是想給這大地多留下一絲熱意,豔陽當空,炙烤着萬千如爬蟲一般的普通人。
從風過夏,熱意難卻,不過這熱意卻怎麼也無法擾動林中那個神情專注的青年。
練拳的青年,此刻已經汗流浹背,汗水溼了衣衫,衣衫緊貼胸膛。
面白眸黑的青年名爲石盤,現居大林山。父母早亡,由爺爺撫養長大。
石盤有一妹妹,名爲青羽。
青羽天思聰慧,石盤一心向武,三者是爲了減輕爺爺的負擔,所以他識了幾個大字就離開了學苑。
離學後,他一邊做事謀生,賺錢幫爺爺過一家人的生活,一邊尋覓武師。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個月後,石盤在一個有些破舊的小寺裡找到了一個可以當得上其師傅的人。
小寺名爲天涼寺,寺裡統共只有二十來個和尚,平日裡靠着替凡人做法事和些許香油錢度日。
然而,天涼寺最近卻來了個遠遊的武僧,武僧名爲禪至,因在途中腿部受傷,就留了下來。
一來可以養傷,二來也可以暫緩旅途的艱辛。
只因這禪至在寺裡也甚是勤懇,做事都要比其他和尚積極,衆和尚自然樂意他留下。
但要說起他聞名鄉里的緣故,還得從他的功夫說起。
這禪至是真有一身硬功夫,只是他從來不在人前顯擺,而且整天一副笑臉,所以大家都願意跟他處事。
如若不是有一次一富人家的孩子被抓了,他單槍匹馬把孩子從土匪窩裡救出來,放到富人家門前時被人偶然撞見,他也是不會承認的。
那年14歲的石盤聽說了他單刀進賊窩、隻身就孩童的英勇事蹟,便鐵了心要拜他爲師。
然而,關於石盤的拜師,一開始他是死活不願意。
如此這般三番兩次後,石盤實在沒有了辦法,便想以誠心打動這和尚,於是硬是在廟門前的青石板上跪了一天一夜,以致暈倒才融了這禪至的鐵心石腸。
石盤還依稀記得當他醒了之後,禪至與他的第一次對話。
說是對話,實際上石盤只是回答了幾個問題,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禪至的用意。
至於禪至,石盤到現在也不知他從哪裡來以及和他相關的任何事。
只有最後幾句話讓石盤迷惑至今。
當時禪至突然臉色一反常態的嚴肅起來,“你果真要向武,決定好了?嗯…你先不要回答,三天後清晨來告訴我。還有不要對外告訴別人這件事,就這樣,你回去吧。”
三天後,石盤如約而至,清澈的眼睛裡充滿了期盼與堅毅。
石盤不知道的是,禪至在看到他那一汪清水的眼眸時,內心有多少感概,除此以外還有一份不忍。
閒話少敘,這以後,石盤終於開始了自己武道入門訓練。
禪至首先教他的不是如何武身煉體,而是給廟裡幹活。
清晨到離廟兩裡的河邊挑水,途中要保證不灑落一滴,直到裝滿兩個大水缸。上午還要劈一堆柴,保證每一塊柴的長短粗細均勻。
下午則教他下棋,持棋端槍,佈局帶兵,守王破陣,三個小時不算多。
剛開始,石小子雖然有諸多抱怨,但在禪至面前,卻隻字不提,一切皆以禪至的話爲準。
不過石盤畢竟是少年心性,心中有幾分焦急,禪至都看在眼裡。
縱然如此,禪至也從未給石盤解釋過。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三個月,在步入金秋十月的時候,終於有了新的面貌。
結果是:
禪至只留下了一套殘缺功法,甚至沒有教習過石盤,就突然離去。
另外附有一張字條,讓他好生練着,與人爭鬥時儘量掩蓋其身法武法。
這一切,讓一腔熱血的少年失落到了極點。
那個讓自己付出了無數汗水的師傅,怎麼會,怎麼會說走就走?!
仰天而問的少年,靜靜的等着,這一等就是十年,可惜十年過去了,禪至也沒有任何音訊。
禪至的離去並未給周圍的人帶來多大影響,只是讓人們有些嘆息身邊少了個能人。
石小子的武道之路同樣如此,因爲禪至留下的功法一般,對於勤學並且有天賦的石小子來說沒什麼難度,修爲沒有人提點的情況下依然在穩步提升。
如今石小子已經24了,師傅離開已有十年了。
聽從禪至的教誨,石盤平日裡很少與人逞兇鬥狠,雖然不符合一個青年的朝氣,但也避免了許多災禍。
唯一異常的就是,石盤身上的煞氣很重,平日收斂的很好,給旁人一種沉穩的感覺。
但一旦爆發,就難以收拾了。幸好,石盤至今爲止,還沒有因爲煞氣的原因而遭人隔離。
十年之間,石盤堅持以拳法煉身鍛體。
今日像往常一樣,午飯小憩之後,石盤來到林中練功打拳。
如果有人看到他的拳法,定會覺得不可思議,因爲他的身勢時而如虎撲羊羣,時而如鶴戾雲端,拳腳之間盡顯百獸煞氣。
“今日就先到這裡,等會還要去接小羽呢。不知道她今天帶了什麼回來,真是有點期待呢。”說完,石盤嘿嘿一笑,大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
擦擦汗,提起樹枝上的綠衫,石盤腳下生風,在林中騰躍翻飛,幾個閃躍間已經出了樹林,朝林子旁邊的那條小路走去。
石青羽今年16,天生清樸淡雅,兩隻大眼睛總是閃着靈動的光芒,又善以待人,很是得人歡喜。
但她卻是生性剛強,如今已在離村子不遠的來象小鎮做醫徒,雖然有點忙,但小青羽卻是十分願意,用她的話說,既可以學東西,又能自立處世,何樂而不爲呢?
當初,聽說自己唯一的孫女要去當醫徒,石老爺子自然是極力反對的,可耐不住孫女的軟磨硬泡,答應了下來。
石老爺子知道勸不住石青羽,口中便一直唸叨着:小羽長大了,要高飛了。
青羽最是能體會石老爺子的心情,兩相較量之下,老爺子做了讓步,青羽也心軟了,便答應老爺子一月回一次家。
今天正好是月末,是青羽回來的日子,所以石盤早早的便起來去接小妹。
……
“老大,我們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難到上頭會覺得那種寶物會出現在這種村子?”一個尖嘴猴腮滿是胡茬的年輕人朝着一個神情冷靜的中年人問道。
“小牟子,這種事情我勸你還是少胡思亂想了,我們只需帶領兄弟們幹掉擋在我們路上的傢伙,把寶物帶回去就行了。”那個中年人皺眉道。
“老大說的是,不過那個村子那麼大,我們要從哪裡下手啊?”
“嘿嘿,這個不用擔心,到時候自會有人告知我們。現在繼續趕路,我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
小牟子還想再問,他老大一個眼神把他的話給摁了下去,小牟子便不敢再問了,悻悻地閉了嘴。
……
沿途,蒼翠的草植茂林隨着天上三分熱動的明陽波動,午時已過,紅陽沒有半分下斜的跡象。
迎面的熱風如辣火升騰,鞭打在石盤俊毅的臉頰上,紅彤可人,鞭笞在石盤略顯焦躁的心坎上。
“這幾天爲什麼我總感覺怪怪的,不祥之兆?這感覺今天最是強烈,希望別出什麼事纔好。”
搖了搖頭,石盤放滿了腳速:“我怎麼會這樣想?只要接到青羽就行了。”
想罷,石盤就要放寬心繼續趕路。
突然!
石盤全身一緊,向右側一閃,躲入深深的草叢中,緊接着全身氣息隱藏起來,與周身的草木契合得十分完美,這是苦練多年的結果。
如果按照這塊大陸上的說法,他如今已是准入世高手了。
“前方有強者的氣息波動,而且起伏很大,正向這邊趕來,好像有人受傷。但爲什麼我會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跳進草叢的石盤思索道,“不對,是兩股入世高手的氣息,而且後面緊跟着一羣陌生人,但爲什麼有些人沒有氣息外放,難道他們走的是外體練剛?”
禪至曾給石盤說過,現世之人由於天地神氣的消散,只能做到內體練氣和外體練剛。
但不管哪一種都分入世高手和不入流的武徒,不入流的分爲下流,中流,上流;入世高手則分爲忍人,仁人,天人三境。
石盤馬上就要晉升忍人之境,到時候依照外界的說法就能在這片大陸上走動走動了。
這時已不容石盤多加思索,後面的人已經追上了前面的兩人,看這情況,雙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此時已可見後方的人:衝在最前面的是五個二流中層的外功高手,緊跟着的是三個忍人之之境的內功高手,最後面的傢伙石盤沒法探測,估計是仁人之境。
這九人穿着統一,皆爲棕色布衣。行動起來迅捷有序,默契十足,很顯然他們來自同一組織。
當石盤看到被追殺的人的時候,他一瞬間就神經緊繃了。
“這個人是……他是……師傅,師傅他爲什麼受傷了,這些傢伙又是誰,爲什麼要追殺師傅?等等,旁邊這個人是爺爺,啊,怎麼會,爺爺怎麼會在這裡,他也是武道高手?”
石盤真的糊塗了,眼前的畫面原本是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撞見的,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自己能不相信麼?
眼前的一切,顛覆了石盤對這世界的看法,那一瞬間,石盤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欺騙自己。
石盤處在震驚中時,五個外功高手卻已經與石老爺子交上了手。
只見最中間的那人上前一步,兩邊的四人分開包圍了石老爺子與禪至。
其中兩人拳術展開,拳從胸出,整個人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勁的氣勢,朝禪至二人面門打去,禪至二人正欲出招,另外三人腳下生風,三記下盤腿抽來。
石老爺子與禪至兩人一前一後,束身而起,騰躍如猿,而後側身出豹拳,拳擊如電,單手短打。整套動作乾淨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擊退出拳二人還未結束,石老爺子空中轉腿,縱劈而下,運氣至腳,勁踩而下。
“啊”聲響起,使出下盤腿的一兇壯漢子小腿骨毫無餘地的斷裂。又一骨折聲響起,一出拳的精瘦武者肋骨被禪至一記嘯龍出洞打斷。做完這些,雙方皆連步疾退。
從兩方交手到二人斷骨再到雙方隔開,整個過程不過三息。
後方三個忍人之境的棕衣人立馬上前,救下受傷的兩個傢伙,撤離到後方休息起來。
“我勸閣下還是不要反抗了,你們根本沒有贏的可能。而你們手中的東西,我們可以用足夠的東西來和你們交換。”
衆人簇擁的棕衣男子走上前來道。
“少在那裡說這些不要臉的話,你們當我不清楚你們上頭是誰麼,哼!等我把東西交給你們,恐怕就是我的死期了吧。要打便打,來吧,我石某一個眉頭都不會皺。”石老爺子硬氣的前邁一步道。
“你不要忘了,你旁邊的那一位是傷員,就憑你一人怎麼抗衡我們?”最後的那個棕衣冷笑。
“這個就不是你擔心的問題了,你還是想想怎麼完成任務吧,哈哈哈,畢竟只是殺了我和他,你們也還是沒完成任務。”石老爺子大笑起來。
“找死!”
見兩人軟硬不吃,棕衣人老大暴起發難。前身微伏,左腳猛一蹬地,右手攥掌爲拳,一記炮拳轟出。
禪至就要舉掌相迎,卻被石爺一拉,寸避而過。棕衣人剛要再攻,只聽得後方又是“啊”的一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