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都峰山高逾五千,是青都城邊最青嵩的陡壁之山,但最雄壯的卻屬它旁邊的空籟山。
空籟山高許四千,山體磅礴,霧氣繚繞,柏鬆半山,鸛雀相鳴。
山中靈異氣溢,藥材甚蕃。
可想要採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爲稍有精氣的靈植,早已被大批藥農搶採一空了。
而剩下的靈植雖精氣更盛,可無一不置身險地,正所謂: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這些奇偉瑰怪,想要採摘的話,對那些平常人來說可算是千難萬難了。
可就算是這樣,一些貧苦之人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也會來此嘗試一下,有志於此,險中求得,不願放棄那一絲一毫的希望。
斷青石崖壁旁,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看起來十五六歲模樣,正在徒手攀崖,掛藤而上。看他那熟練的動作,明顯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
攀至中途,豆大的汗珠已經無聲地順着那張俊氣卻仍顯稚氣的臉頰流下,滴在乾淨的粗褐布衣領上。
不顧滿頭大汗溼巾衣,少年咬牙一忍,腳下生勁,就要沿巖再攀,怎料腳下玄巖崩裂,身體一個晃盪,伸出的右手未能緊抓住藤蔓,重重向下落去。
就在少年心中死心驚冷汗之時,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他身旁,一把抱過他,腳下輕點懸巖,撫袖清風,安身落地。
此黑影不是他人,正是隨覓二從密洞另一出口出來的石盤。
從西城區進入密洞的石盤等人,在發現己方後面有人跟蹤後,便加快了步速,提前走出了密洞,方纔有剛纔有驚無險的一幕。
回想剛纔這個沒學任何拳腳功夫的少年做着自己小時候經常做的事,石盤不禁有些感慨。
石盤再俯首獨視時,這個孩子已經嚇昏過去了。
見他驚魂未省,石盤找了一處僻靜安全的草叢手將其放下。
輕輕放下他,自己則靜悄悄的離開。
半刻鐘後。
“周圍沒什麼異常,應該沒有敵人伏擊。”石盤擺首道。
“嗯?”
覓二低頭輕哼一聲,眉角微微皺起。
“那好,我們就從這邊走。”見覓二不作聲,石壟下決定道。
“敵人不可能只是在單方面追擊我們,否則的話他們怎麼能這麼快就發現了我們的行蹤了呢?”從密道里出來,覓二的提心吊膽就沒有放下過。
“爲了避免與前方可能存在伏敵相遇,我們已派了小盤前往貞查,時間已經耽擱了。雖然後路密洞已經被毀,他們已經不可能再追來了,但也不排除他們已經有了追蹤我們的方法了。爲此,我們現在必須加速前進了。目標,陽桑城。”
“名壟大人,這恐怕不妥吧。”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石壟也有些爲難,不過,他相信自己的後手。
“啪,啪,啪!”
WWW¤Tтkǎ n¤c ○ 正待回話的覓二被不遠處天空傳來的爆響聲打斷。
看到這五顏六色的信號彈,三人皆是一驚,心中不妙之感閃過。
那響聲處,彩光四溢,分明是武者用來傳遞消息的信號彈無疑。
短暫驚慮過後,石壟最先反應過來,嘆道:“果然還是晚了,他們已經來了。現在,我們向西北方撤退,想必他們就算知道我們的行蹤,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趕上我們。”石壟神色一定道。
“不過他們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反應速度居然也是這樣快。”石壟接着又眉頭一皺,喃喃自語起來。
石壟的自語,顯然,這事是出乎其意料之外的!
石盤、覓二二人同樣驚駭敵方的動作之快,暗驚之下神經也更加緊繃。
約摸半個點後,石壟三人被人死死圍住。
半山之上,三人之東,巖鬆出枝,枝上並立三人,一人手持狼棒,面色土灰,神色呆板木然;第二人,首冠如玉,髻發盤結,手持宣扇,飄然而立;第三人卻是個怪奇少年,頭髮半黑半白,眼眸亮麗,雙臂橫陳抱於胸前,態度淡然。
西面立身一方臉的中年男子,黑髮如絲,一身黑袍除卻頭頂幾乎遮蓋全身,袍子無風自動。
“哈哈,老傢伙,咱們又見面了。這一次我看你怎麼跑。”說話這人躬身在南,正是上次追擊不得手的上官歸,此刻他負手而立,一臉笑意的看着石壟。
“歸伯真是快人快馬啊,來的如此迅急,想必幾位也累了,不如與我喝喝茶,潤潤喉再動手,如何?”
忽見北空飄下一男子,青發吊空,柔弱如柳,巾絮披身,身似遊帶。其身前僵立兩老頭,黃皮銀髮,老目微眯。兩老頭弓腰伸手,共端一長方茶盤,默然不語。
聽聞此話,上官歸偏首:“無常小子,少在老夫面前耍你那破玩意,趕緊收起來,等把他們仨捉住,我讓可兒帶你們去喝三歡露。”上官歸一忍氣吞聲,脫口而出。
“當真?這可要算作額外的報酬了哈。我這樣說,對吧?極目。”靠東的持扇青年聽了這話樂了,純屬得了便宜還賣乖,接過話茬,一伸首,右手搭在黑白髮少年肩上,像是在問他,眼睛卻斜視上官歸。
“是的,少爺。”被持扇青年稱爲極目的少年冷冷回答。
“呵呵,歸叔這次真是捨得啊。”柔弱青年意有所指地笑着說來。
周圍各位都是高手,由言即會意。經柔弱青年一說,大家瞬間明白了。被他們合圍的三人肯定有着驚人的秘密。
上官歸卻是一臉從容,但是早就哭了,這下沒法回去和他那寶貝閨女解釋了:“怎麼?你們若是不想要,我就收回了,更何況事成之後你們同樣有益處。”
“別,別,別,他們不要我要啊。”持扇青年一臉嬉笑。
中間的石盤一直聽着圍敵所論,聽到他們居然在說這些。心中沒有惱怒,反倒是覺得有點意思,心裡戰術玩挺到家的,想要敵人未戰先怒,失去分寸。
“開始吧,早動手早收工。”一直沉默的黑袍男子近乎命令地提議道。
“嘿嘿,我先來。”話罷,持扇青年騰樹躍起,轉眼間來到石盤前方上空。
“大龍捲!”持扇青年擡手就是一扇子。
聽這持扇青年口中所語,石盤來不及反應,便見空中千百風刃豎垂殺下,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便要落下。
不敢懈怠,石盤俯身貼地後仰,雙臂猛然後劃,氣浪震盪,足下盤旋生風,整個身體驟然前飆。
“嘭!咧!”
就在石盤劃出去的一瞬間,後面便傳出劇烈的金石連擊之聲,連鳴之下,岩土斷裂,地面崩塌。
要知道,這裡是空籟山的山腰,山體表面完全由玄鋼巖構造。
而玄鋼巖是最硬的山體巖之一,也是最好使的建築地基材料之一。一般的巖匠根本沒法開採,全是交給低級武者來開鑿。
但現在卻被持扇青年一扇擊得粉碎,其雄渾氣力可見一般。
“來,來,來!再接幾招!”持扇青年一擊未果,衝着石盤大笑。
石盤未聽其聲,就發現身體左右各現一面風壁,卻是那持扇青年不知何時放出的,“不好,”石盤心中大驚,立馬以左腳爲中心,右腳狂踏而動,帶動身體後轉,風暴起!
這一刻,石盤俯身,全身肌肉隆起,鼓包凹凸,堅如鐵石,狀若虎豹。眼裡一道精光劃過,下一刻石盤消失在原地,幾乎同時出現在原地上空。
就在石盤消失剎那,他所在的地面同時涌現數十道風柱,毫無阻礙地破開前面的一切障礙物。
一切草木山岩皆被粉碎爲屑沫!!
下一刻。
石盤以爲將要衝出風牢時,才堪堪發現自己上方也被堵的死死的,而此時前方風柱也再次呼嘯而來。
風牢外的石壟、覓二此時也已各自被上官歸,黑袍男子纏上,根本無暇分身幫石盤解圍了。
“天奚兄果真是有趣。既然如此,黃老,青老,麻煩你們了。”閏無常一臉和煦,微笑着端起夜光杯,自己並不動手,而是派了兩個老僕去做準備,防止石盤從聶天奚手裡逃走。
聽到吩咐,兩個老頭恭聲一句,朝向風牢外圍伏去。但兩老頭並不急於動手,只是靜靜地等着。
就在衆人以爲石盤無法破壁衝出的時候,一道雪亮的明刃詭異的插穿過聶天奚的右肩,帶出一條血線,弧畫在空中。
緊接着一個精壯瘦削的身影出現在聶天奚身前,正是破牢而出的石盤!
聶天奚也是個不屈不撓的主,見對手不但沒湮滅於自己的風牢和風柱之下,反而神出鬼沒的破風反擊,傷了自己,心裡不由得燃起一份怒意和熱血。
我聶天奚什麼時候被人傷到流血!!!
忽見他眼神一變,下垂的雙手鷹變上鉤,勁風環繞,直逼石盤的虎拳。
“喝!”
“哈!”
兩人幾乎同時大喝,在拳掌交擊之後,乘着撞擊的氣流暴退。
聶天奚被不知何時下樹的極目穩穩接住,當然那個神色木然的大傢伙也一動不動的立着。
石盤就沒那麼好運了,不過他是乘着氣松枝上。
他很清楚,自己的敵人可不止一個,有兩個老傢伙可是在盯着自己!如同朽老而又精明的老狼!
“閏無常,不要讓你手上的兩個老傢伙出手,我要親自解決他。”雖然自己第一手平分秋色,但這個聶天奚仍然是自信滿滿地說着。
閏無常一擺手,笑着:“天奚兄說的是,我不讓二老插手便是。”
可聶天奚沒注意到閏無常那一隱藏的隱晦神情。
“再來!東風破曉!”
“呼!”
三道擎天的青芒風柱隨聶天奚的話音向着石盤橫貫而去。
心裡一番掙扎,面對風柱的石盤沉聲道:“刃光羽!給我破!”嘴上喊着,腳若行雲動着。
因爲一旦停下,就可能會被聶天奚的風牢再次封鎖,而且還有那未知的風險——兩個不知何時會動手的老傢伙。
氣走塵沙,石起亂舞!
身陷風沙中的石盤始終不能壓抑住自信的聶天奚,隻身遊走在狂亂如暴風般的攻擊裡。
“好,就這樣!百脈相合,沖天柱!”聶天奚突然大吼,這一次他真的認真起來了,張狂而又霸道豪笑。
隨着聶天奚的笑聲而來的是四面八方的卷地塵風,以驟然拔地之勢向着石盤聚撲而去。
那氣勢,平地而起的暴風沙如同在一瞬間聚齊了空賴山上所有的沙塵。
而暴風沙中的石盤突然覺得腳下一輕,整個人便覺得像樹葉一樣飄起。
聶天奚如已得勝一樣狂嘯叫:“秋風掃落葉!撕破你這枯葉。”
受到第一式衝擊的石盤只覺雙腿散力無氣,再看那個由嬉笑變瘋狂的傢伙,真覺得自己就要如枯葉般消散彌世。
這一式的風擊之中,如同夾雜着千萬鋒銳的刃,是看不見的寒光。
石盤明白,這是聶天奚決意的反擊,**裸的打臉!
“石勢如均,”石盤輕喝,先要穩住下盤,不然在空中一定會成爲靶子。
“晚了。”
一道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幽幽傳來。
石盤瞳孔一縮,“糟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