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盤,你…”
木老頭欲言又止,看了石盤一眼,雙目一眯,意有所悟,把想說的話又壓了下去。
木老頭就站在族長身邊,一舉一動都被林僧看在眼裡。見老友欲語又止,林森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濁眸一動,卻仍然只是靜靜的觀望。
“這是木醫老的孫子吧,少年多少有些蠻勇?”
“木老爹怎麼也不管他?那麼大的一塊石頭可不是用來玩的!”
“是啊,木老爹不擔心麼?這娃先天就體虛,就算剛剛補了一頓,對這大傢伙來說也是無濟於事啊!”
“前陣子這娃還被那五彩斑斕蛇給咬了,這會子又來湊什麼熱鬧。”
“壓出一身病來,那就得不償失嘍!”
…
婦嬸們心直口快,盯着石盤的背影,連珠炮一樣接口熱論,或大或小,或吵或和,果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冰霜雨炮般的言語中無一不透露着關切之意。
男人們一如先前,極少開口,只用雙眼管事表態,火光眨動下,時而可以瞅見他們沉挺堅毅的面色,靜靜的看着這晚發生的一切。
“族長,這小子要是輸了可算數?”替補林剛的壯碩獵手扯個大嘴巴粗聲問道。
“自然算數。峽兒,暫退一邊,讓你身後的蠻小子試試。”林森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讓圍觀的人有些驚詫。
因爲他們不曾想到林森這般爽快決定的理由。
這次競比的目的已經達到,木頭﹑二狗兩人突破一千三百斤的力氣就是最佳的證明,證實把資源用在孩輩身上方是最好的選擇。
但林剛幾人求勝心切,忘了初衷,只爲用蠻力壓倒林驚峽等人的氣勢。
本已想好驚峽失敗後措辭的林森卻被眼前少年的莽撞舉動惹得起意了,莽撞來形容未成功的少年來說的確中義。
他想看看這個傢伙有什麼樣的能耐,能玩出什麼樣的花樣。
“好娃娃!輸了可不能哭娘啊。”
膀着腰身的大漢大笑一聲,忙讓了一步,剛好夠石盤從人羣夾道過去。
待石盤穿過夾道,那大漢已經轉身去搬那石塊了。
這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先前阻其前行觀鼎的那個冷冽漢子。這鐵漢名爲林海,善使雙刀,也是獵隊的精英。
正當石盤胡思亂想的時候,林海已鼓足了氣力,雙腿沉勢如虯鬚老樹根,低喝一聲,緩緩將一黑火巖拔地而起。
石盤看那塊碎石,眉頭一皺。
林海抱起的黑火巖塊頭雖不大,但林海卻像是用盡了力氣纔將其搬起,那塊石頭絕對不簡單!
事實如石盤所斷定的那樣,那是一塊高密度的積重黑火巖。一般作爲村人建屋造舍時的地基岩。
林海的動作看似輕鬆,實則是飽含深情氣力的一舉。他絳紫的面色已夠說明一切。
哈!
…
嘭!
“娃子,我也不瞞你,這塊石料比剛纔那塊還重,有一千六百斤,你要是能搬起,我們再無異議地認輸。”
一千六百斤,是一般煉脈境武者兩倍的力量。
但是林海他們卻一點都不害怕,即使石盤敢站出來,也不能說明其已擁有了將近一千六百斤的力量。
林海等人相信掛不住臉敗於一幫小娃子手中的事情不可能發生!至少現在是這種情況。
林海也料到了,現在的石盤完全沒必要答應他!
所以纔出此下策,撩撥一羣年輕氣盛的小屁孩。
他們要是贏了還好,輸了那就是自己自大的拙作了,是要圍遭千夫指的!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石盤能夠吃下這一杯的基石上!他林海、林剛絕對否定這塊基石存在的可能性。
這隻能說林海林剛不瞭解歷史。
歷史無數次證明,奇蹟同真理一樣,只發生掌握在少數人身上。
林驚峽雖然見識過石盤的實力,可對於他的純力量卻不瞭解多少,此時見到石盤出頭,此刻心裡也是憂慮大增。
木頭等人瞧着石盤那精瘦的身影,更是無端由的擔心,他們在想:即便石盤能夠舉起那大石塊,放下的時候會不會將小石盤壓成小餅盤?
就在各個泥猴面露焦難之色,憂切盯着那身影之時,那瘦削像要被夜風帶走的少年卻是回首賤賤一笑道:“我贏了的話,可不可以多分我一些獸肉湯羹?”
“可以!”一干小蠻子豪氣的答道,完全沒有考慮過答應這個條件的後果。
石盤細細數着答應的幾個蠻友,小臉鄭重之極。
數完之後,石盤慢吞吞的走到積重黑火巖旁邊。
“這崽子還真敢比啊!膽氣是不錯了,牛皮能不能吹破那可就得看真本事了!”
此漢子話音剛落。
“唉?你快看,那塊石頭動了,動了,真的動了!”
就在有人懷疑的時候,石盤已經沉下了雙臂,準備一口氣拔起黑石。
“呀!…”
“起來了!起來了!”
石盤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下完成了一件足以與光天化日之下強上了一位少女相媲美的事。
差別在於,石盤上得是石頭。
強上就是苦中作樂,石盤也不例外,此刻的感覺的確不是常人能夠體會到的。
兩條手臂充斥着一股股紫色的暗血,虯筋暴起,蚯蚓般的繞盤在青稚的雙臂上。
石盤牙根緊繃,腿若鉛柱,在黑石被搬舉而起的瞬間,其氣血也似乎一下被榨乾了,雙臂劇痛的筋脈也幾乎就要在下一刻寸斷。
“嘭!”
一千六百斤的黑火巖在舉起一秒後重重落地。
石盤爲了舉起這超越極限的黑石,現在連站的力氣也沒有了,身子一斜,就要向後倒下。
但這種強上的感覺的確很好,丟掉石塊後,石盤頓覺飄飄欲仙飛。
“果然有些勉強。不過,這一次做的很好。”石盤心裡默默爲自己此次表現打分。
木老頭手疾眼快,身影一晃,出現在石盤身後,雙手托住其龍柱凸顯的脊背。
“哥。”
靈兒不知從哪也冒了出來,幾步躥到石盤跟前。
“沒事,我只是一時力竭。”
石盤擺擺手,喘過氣來忙答上一句。
“走,兄弟們,把阿盤擡到那邊休息去。”
“好吶!”
木頭、二狗一幫人等此時也從石盤帶來的震驚中醒轉過來,從木老爺子手中接過死力的石盤。
靈兒看着被衆人簇擁的石盤,呆呆的站着,兩隻小手緊緊地搓握。
“放心吧,那樣的變態可不會因爲一個石子就倒的,更何況他已經舉起了那個石子。”不知什麼時候着身於靈兒身後的林畫突然出聲安慰。
“可是…”
靈兒還想說什麼,可看到林畫那一雙清定的眸子裡閃出的光澤,也不由的放下了心來。
“嘿嘿,畫姐我還會騙你麼,來,跟我到女生那邊去。”
…
另一邊。
“林剛,現在你還有異議麼?”
“沒有了,族長,我林剛雖不服氣,但不認輸也不行。”
林剛看到林驚峽等人經肉羹洗禮後的巨大成長,自問他們這幫大漢無論如何也達不到這樣的效果,坦然認輸起來。
“你能明白就好。現在,我要交給你一個任務。”
林森聽到林剛不服氣只服輸的回話,沒有不悅,反而放下了心,並語氣一轉地說起了另外的事。
“族長吩咐就好。”
“你去通知林羅、林虎他們……”
一刻鐘後,木樁場上擠滿了人頭,大林村的男女老少統統集中到了這裡。
人頭攢動,肩擦接踵。
清一色的少年站在人羣中間,男女神色昂動,一個個躍躍欲試。
“豹子家的娃真行啊!”
“這女娃的確有豹子狠勁!嘖嘖!前不久成爲村裡最年輕的煉髒獵手,這麼快又把村裡的絕技--矛槍習到了第二境。”
“這應該算是那些城老爺口中的天才了吧?”
熱鬧的地方總是少不了熱情的婦嬸們。此刻,她們正圍着一個面目如畫的少女品說個不停吶。
場中的少女英姿颯爽,單手持矛,右臂高舉,神眼炯炯,氣脈悠長。
黑黝犀利的矛槍,滑長六尺,兵氣削暢,在光與黑的映照中顯得尤爲兇焰剽悍。
“嗖!”
矛槍從林畫玉手中飛脫而出,速如電馳!給圍觀人的眼眸留下的只是一道狹弧白光。
白光劃破漆黑與紅火交織的夜空,嗤嗤聲瞬息而過。
呼!
黑風一陣。
穿過黑帳夜空,無影的矛槍準確無誤地插滅了百十丈開外點燃的火蠟。
接下來,又是孩子和婦嬸的叫好聲了。
這也難怪,林畫一次又一次打破記錄,成爲大林村史上最年輕的神槍手,十二歲的神槍手!
這種成績,把手拍爛恐怕也值得。
要知道,矛槍和狩箭不同。
矛槍作爲狩獸的絕技,在茂森雨林要想將其使得如同刀劍一樣靈通活用,要付出的辛苦是超出狩箭。
學習矛槍的首要條件便是力大無窮。
同代中,在力量上目前能夠與林畫一較長短的人估計也只有石盤了。
然而這僅僅是力量上的要求。
再者,矛如軀臂的境界纔是真正的高難之處!
境界上的提升不知攔住了多少熱心滿滿的少年少女。
“第一非你家小畫莫屬了,阿豹,恭喜了。”林虎面帶喜色的踱步到林豹身後。
一直板着臉的林豹,聽到大哥林虎的賀聲,身子轉動了一下,俊毅的麥色臉龐神色一緩,咧嘴一笑卻沒有答話。
“別掛着這樣的臭臉了,你家閨女多爭氣,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沒有,小畫的表現讓我很意外也很高興……但是…”林豹的板臉上露出少有的欣慰笑意。
“先別想那麼多麼,事情總得一步一步來。你小子就別擺出那樣一副苦逼樣了!”林虎的大手一拍林豹的肩膀笑道。
林豹沒有回話,目光再次扭向林畫那邊。
林畫的同期生中,無一人有望其項背的巨力。林畫當之無愧地成了矛槍組冠軍了。
…
繼林畫之後,圍觀人羣爆發出了新一輪的熱情。
這一切只是因爲,林森在看到林驚峽等人力起巨石的勇武之舉後,意趣突生,又聯想到下午與木老的商談,立馬吩咐下去,舉辦了這次測試村裡少年一代實力的小比。
這纔有了眼前的一幕幕。
但因種種緣由制約,這次小試只比《牛蟒開山勁》和獵手絕技鐵臂刀法、矛槍、狩箭、山斧五樣。
村民的高呼聲正是慶賀各個小組的冠軍。
剛剛那一聲歡喝,已經是最後一個第一的了。
“靜一靜,大家靜一靜。”一黑袍枯瘦的老者分開人羣,慢吞吞的說道。
不過村人們似乎還沒從振奮的喜悅中解脫出來,沒有聽到林森沙啞的老聲。
“安靜!”
林森旁邊的一獵手,似乎很着急,大喝一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