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瑞一走進屋中,明眼人便知道他此時心情不佳。
他並沒有朝姬二看去一眼,一進門便一言不發地走到女詭身邊,扯着她便一把抱住。
女詭嚇了一跳,想把他推開,但他這一次抱得異常用力,試了好幾次都推不掉。
“讓我抱抱吧,我心裡難受……”言景瑞悶聲道。
姬二看得目瞪口呆,女詭聽了有些不耐煩,但沒再推開他。
“發生什麼事了?”女詭問。
言景瑞默了許久,然後鬆開女詭,面上絲毫表情不露,說道:
“三皇子篡位,殺了朕的父皇和母后。”
女詭聽罷不知作何反應,只得輕輕應了一聲,說了句“節哀順變”。
言景瑞扭過頭去,對姬二道:
“你呢?朕記得是讓你到太極殿等朕的。”
姬二呵呵笑着,一點畏懼也無:“我順道過來探視妹子的。”
言景瑞眼光一凝:“妹子?朕不記得你還有個姓鄧的妹子。”
“我跟她乃是義兄妹,難道不可以?”姬二笑說。
言景瑞不再就這個問題再問下去,轉而道:“姬二,你可願意隨朕一起討伐西琉?”
他一言既出,聽者均是一臉震驚。
只是姬二回神較快,摩挲着下巴笑說:“討伐西琉嘛,那一直就是我的願望。”
女詭插話道:“陛下打算御駕親征?”
她說着,心裡已經在盤算。若是他離開寧國,那她逃離皇宮的機會就大得多了。
和荼浩羽一同遠遁山林,也便是指日可待。
言景瑞見女詭眼中隱有喜色,知道她心思活絡了。不禁心中微苦,說道:“是有這樣的打算。”
他看着女詭一臉隱忍的驚喜,氣不打一處來。
於是便存心打擊:“不過,朕捨不得留愛妃一人在宮中,你且要隨朕御駕親征。”
女詭的願望落空,恨恨地瞪着他。
“我不去,戰場那麼危險,就是我不會死,我也不想活受這些罪。”
言景瑞呵呵一笑,目光漸露森然:“那可由不得你。”
女詭目光凝住,看了言景瑞好一會,哼了一聲便甩袖離開。
言景瑞哪裡肯讓她走,一手將她扯住,扭頭對姬二道:“既然你已經答應了朕,你且回去準備一下吧。”
姬二猶豫地看了女詭一眼,最後還是拱手退了出去。
女詭見姬二已經離開,甩掉言景瑞的手:“你這回又打算幹些什麼?我可不信你真的會因爲父母之死而御駕親征。”
言景瑞苦笑:“爲什麼不相信呢?的確是因爲這個原因的啊……你還是趁現在收拾行裝吧。”
女詭柳眉一剔:“你真的要我隨軍出征?”
他呵呵一笑:“君無戲言。”
女詭皺着眉頭,“爲什麼?你難道不知道,你若讓妃嬪隨軍出征,會對你的名聲有負面影響嗎?”
言景瑞聽見女詭這麼一說,眼神一柔,提步要朝她走來。女詭一時警惕,退後一步。
他看見她如此防備,有些無奈,只得止步說道:
“這點我也想過了,所以我打算讓你女扮男裝從軍。”
女詭面色一青,“你要我披甲上陣?”
言景瑞莞爾,哈哈笑了起來。女詭臉色不豫:“有什麼好笑的?我這不死之身,若上陣殺敵,必有大用吧?”
言景瑞笑着擺擺手:“我可沒想那麼多。”他收住笑容,一臉認真地道,“只是把你放在這裡不放心罷了……畢竟我還想再盡最後一次努力。”
女詭聽罷,神色有些異樣,卻不再說什麼了。
言景瑞也沒在咸池殿呆多久,不一會兒便又離開了,想是也要回去處理事務,並對留守京城的心腹吩咐些話吧。
他一走,女詭便神色複雜地坐在屋中發起了呆來。
他剛剛最後那句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再盡最後一次努力”?
她隱隱覺得這話十分重要,可是又不敢想得太多,怕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空歡喜一場。
嘆了口氣,與其期待別人,倒不如自己努力吧!
仔細想過之後,女詭決定順着言景瑞的意思男裝從軍,再伺機逃跑。畢竟在戰場上訊息萬變,比起這巨大的牢籠來,出逃成功的機率要大一些吧。
她盤算着,開始着手準備物品。
該用的普通物事叫交給了孟挽眉去收拾,至於特殊的物品,她還是得保密一些。
她以防身的藉口,讓孟辛梓準備了**和見血封喉的毒藥,毒藥塗抹在鋒利的匕首上,而**則是用小瓶子裝着,藏在身上好幾處地方。
她又在首飾中挑了幾幅貴重但不是宮制的,銀票拿得比較多,大面額小面額統共拿了一萬兩銀,還特意選了不同票號的銀票,也預備了碎銀金錠二百兩,想來就是言景瑞追查起來也能矇混過關了。
當然爲了以防萬一,那些大面額的銀票她也在身上藏了好幾處,她還讓鄧薇心將好幾張一千兩面值的銀票用油紙包好,縫在貼身衣服裡面。
如此一來,就是言景瑞有心搜走了她身上所有的貴重物品,這些貼身衣服裡頭的銀票也能倖免於難的。
一切準備停當後,女詭懸着的心總算稍微放下了。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和荼浩羽聯絡上,並將她的計劃告訴他,好讓他有所準備。
只是這一條實在不好辦。若是送信,多半會被人截留下來。要是打草驚蛇,就白白浪費這次大好機會了。
女詭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暫且瞞着,等真正逃出去了再算。
就在女詭想着如何逃之夭夭之時,那邊的言景瑞卻有些頭大。
因爲他回到太極殿不久,便有人稟報,渤海上國的使者求見。
言景瑞聽見消息皺了皺眉,對渤海國使者的到來感到不滿,並對打亂了他計劃步伐的渤海國使者,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趣。
按言景瑞所知,渤海國位於焉地的東北面,有海岸線長,城市多半靠海的特點。渤海國人多數以漁魚爲生,海上交通非常發達。商人利用了這一點,南下到焉地進行倒賣商品的生意,久而久之,渤海國的貿易越來越發達,商戶極多,富得流油。
渤海國海岸線狹長,有利也有弊。
他們更着重發展海事,士兵也多是擅於水戰、陸戰則無能,而且渤海國民風懦弱,商家的地位日隆,由於商人逐利本質,不願因戰動盪,渤海國一向主張和平,對於西琉和大焉都是採取兩邊討好的辦法。只是它雖對兩國俯首稱臣、年年歲貢,倒是因遠離了戰事而越來越繁盛。
因此言景瑞猜測,此次渤海國使者的到來,多半是爲歲貢之事。渤海國可能是得知了焉地易主,想來對新王示好的吧?
只是這樣一來,討伐西琉的事要暫緩個一兩日了。畢竟這種國與國之間的交往,尤其寧國身爲東道主,還是需要言景瑞在此坐鎮的。
經過一連串分析,言景瑞整理了一下情緒,便宣來使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