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愛如本想把慕容家的悲劇故事講給媽媽聽後,再三囑咐媽媽,不要給小武報什麼補習班,讓他童年自在些的。但,手機撥通後,她又臨時變了主意,只讓小武來接電話,問他在家幹什麼,又問他想吃什麼。
等小武告訴他自己想吃韭菜雞蛋餃子後,她又提醒小武告訴媽媽給他包餃子,最後又提醒媽媽包餃子時候,帶着小武,不要嫌他不會做。要讓他在成長過程中充分體驗生活的樂趣。
這些教育觀念多數得益於學校PIS興趣活動小組,這幾年,她從那裡學到很多實用的東西。
媽媽笑笑答應她。
掛了電話,她心裡感覺舒服了些。
又想着去安慰下慕容君初,勸他理性看待這件事,要理解父母的痛苦,現在當下最棘手的問題是怎樣幫助自己的父母接受眼前這個現實。
田愛如自認爲自己口拙,不會安慰人。
她想到一個人--李智。是的,這兩年多的時間裡,李智和慕容君初合作更多,他們在一個詩社,又在窯子村的文化中心。
想到這,她急忙撥通李智電話。等她把這消息告訴李智時候,李智想到另外一個人--肖凱。
肖凱這兩年拉他哥哥在窯子村建廠,沒少活躍。
他這個人吊兒郎當,但有一點,說話能讓人感到輕鬆。
關鍵一點是,李智得知慕容君初確實無心接受自己的心意後,也覺得和他之間忽然多了條鴻溝。
肖凱聽到李智告訴自己的這個消息時,一拳打在車窗上,“嘭!”
李智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問他咋啦。
“沒事,車玻璃碎了。”
“車玻璃咋碎了?你撞哪兒啦?”
“撞我手上啦。我砸的!”肖凱的聲音透過話筒顯得極爲平淡。
“你——”李智一時語塞,忽然後悔告訴他這事。
“我給慕容君初打電話,叫他立馬去上海,往死揍,替他死去的弟弟出出氣.....”
“你別添亂了,就當我沒告訴你這事兒哈……”李智不等對方說完,就生氣地打斷。兀自掛了電話,起身,順手從牆上拽下伸縮式警棍,一邊邁步出門,一邊低聲自語道:還是上門勸勸吧。
敲開書房門,跟正在寫論文的父親打了個招呼,經同意後,李智便攜帶警棍開車往窯子村駛來。
車剛開不久,還沒上告訴就接到媽媽的電話。
李智一邊開車一邊接通電話,媽媽那與身份和氣質不符的大嗓門隔着屏幕傳了過來:“你一個人去什麼窯子村,搞什麼?!”
“朋友家出事了,我去看看。高速不安全,我先掛了。”說完不等媽媽反應,她先掛了電話。
健身房內,跑步機旁。
電話那頭的李母一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立馬笑着自語道,“親身的。”
“給你閨女打的?”問話的女人大概五十歲出頭,正在跑步機上快跑,個頭不高,個子稍矮,但長相卻很標緻,看着很精神。
“沒事兒,關心朋友去了。”李智媽齜牙回了一句,擡腳踩到了剛纔問話的女人旁邊的跑步機上。
李智到達窯子村後,先把車聽到了田愛如住的賓館處。
兩人正準備去慕容君初家,田愛如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掏出來一看,是肖凱打來的。
“我在窯子村,你在哪呢?”
“你到了窯子村?”田愛如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慕容君初?”
田愛如把手機喇叭打開,讓李智也聽到聲音。
“來吧,一起去。”田愛如沒吭聲,李智快語衝着手機說道。
約莫兩個半小時的工夫,肖凱開車來到窯子村。
他把車停在村委會前的一大片空白處,立馬給田愛如打電話,田愛如電話不小心碰了飛行模式,打不通,他又轉而打了李智電話。
接通電話才知道,他二人早已到了慕容君初家。
等肖凱也趕到慕容君初家的時候,慕容君初正在收拾行李,原來他要陪爺爺奶奶去上海。
李智和肖凱都是開車來的,他們決定陪他一起去上海。田愛如由於郭大嘴好巧不巧給她打電話,說是找了工人先把舊房推倒,要田愛如在現場看着,問她門口的桃樹還要不要都砍掉。
這樣,田愛如就一個人留了下來。
下午她一個人面對一羣幹活的,不知怎的,她總覺得不自在,不曉得跟人家說什麼,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隔在他們中間。奇怪,外公外婆也是農民,也沒什麼文化,自己卻從沒喲這種感覺。
她試圖拉近這種距離,又不曉得從何說起。
於是,她幾乎站在老房子一側,靜靜地看着工人拆房頂、推倒牆。等她把視頻拍發媽媽時候,媽媽說院子裡還是一棵桃樹也不要留罷,省得做天井時候麻煩。但,田愛如捨不得,最後,她跟媽媽商議,把最粗最靠院牆的那棵留了下來。
也虧得留了一棵桃樹,等院牆被推倒時候,哪裡還像有人住過。也就這棵老桃樹說明,這裡曾有人呆過。
院牆推倒的瞬間,彷彿某種舊時的記憶也被徹底埋葬,一種說不清的落寞情緒,縈繞心頭。
再說慕容君初他們一行人到了上海後,李智和肖凱跟着慕容君初到了他上海的家。
兩個年輕人也不曉得怎樣安慰大人,他們也幾乎寂寞不語,這可把一直愛咋呼的肖凱憋壞了。沒過多久,他尋了個藉口,先走了。
只剩下李智陪着慕容君初。
沉默不語的信息量有時大於開口說話的信息量。
李智雖沒有像田愛如期待的那樣,勸慰慕容君初,但她寂寂的陪伴,讓他獲得了某種難於言說的力量,讓他感受到一種友情的貴重。
頭一次,他覺得李智溫柔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