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五年級時候,慕容君初已經不跟田愛如一起上學放學了。
不是慕容君初不喊她,而是田愛如開始更有意地避開慕容君初,因爲她沒法消化同學老拿她和他打趣。
就連她唯一的好朋友林小艾,也開玩笑說慕容君初喜歡她。
她已經懂得,異性的喜歡是什麼意思了。
從前,小朋友說慕容君初喜歡自己,那時她還小。不太當事,現在她已經上五年級了,比之前更懂喜歡是什麼意思了。她不能承受這種玩笑,因爲她沒有能力去化解,她更擔心她的外婆聽了這話。
小愛如知道外婆不喜歡自己,面對外婆,她總是:“手拿雞蛋走滑路---提心吊膽。”
小愛如擔心外婆聽了慕容君初喜歡自己的流言會責罵自己。
她想自己有必要跟他保持距離!但是,她記得,她答應了他讓她陪自己上學放學的。
答應歸答應,錯開時間,不讓他遇上,就不算食言。她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
田愛如原本就好看,等到上小學五年級時候更是出落得有模有樣,白裡透紅的臉蛋像是水蜜桃似的,常引來班上男生的偷窺。
愛如穿的衣服不比別的女同學好,只是普普通通的農家衣服,只是,她那出色的長相,不論什麼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顯得別有風味。
鄉村沒有六年級,只有五年級,而這個五年級對於田愛如來說就像是一場噩夢。
噩夢從第一次調位置便開始了。
班主任姓沈,叫沈進,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有點肥胖,要不是他身上有些文化氣息,整個人看起來真顯得猥瑣。尤其,他每次看田愛如的眼神,像是看到鮮嫩的水蜜桃,垂涎欲滴。
起初,沈進把田愛如安排和一個女同學坐,那女生好動,中午別人午休時候她常睡不着,而據她說,她看見過沈進乘着田愛如睡着的時候伸手去摸田愛如的小臉蛋。
沒過多久,沈老師再調位置時候,就安排田愛如和一個留級的男生坐一桌,男生姓陳,叫陳凱。
陳凱愛說笑,常和周圍的同學說鬧,但,奇怪的是,自從和田愛如坐了同桌後,他開始認真聽講,認真做作業。
田愛如對陳凱沒感覺,每到下課,就去找坐在後面的林小艾玩。
陳凱從家裡帶各種吃的,胡蘿蔔,白果,紅薯,每次帶來他都要拿來和田愛如分享,愛如很煩他,擺出嫌棄的樣子,陳凱以爲田愛如不愛這些,就轉而送她本子和筆,田愛如依然拒絕接受。
陳凱主動問田愛如有沒有不會做的題,田愛如說自己都會,陳凱就說他不會,讓田愛如教他,田愛如懶得理他。
陳凱是留級生,個兒高,人也壯,他見田愛如不理自己,開始爲難田愛如,也開始散佈班主任沈進午休時候摸她臉蛋的謠言。
慢慢地,整個校園幾乎都知道田愛如被老師摸臉蛋的事情了。她開始羞憤,但,又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中午不睡覺,這樣,就可以堵別人的嘴。
原本和田愛如處得好的林小艾也跟着其他同學笑話田愛如,愛如沒了朋友,常形影只單。
有一天放學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田愛如瞬間被淋成落湯雞似的,幾個帶着雨傘的女生從她身邊走過,沒人給她遮雨。
暴雨裹挾着狂風,弱小的田愛如似乎會被吹起,她往前奔跑着,打了個趔趄,幾乎要滑倒的當口,一隻小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回頭一看,是慕容君初。
“我們一起走。”慕容君初把傘舉得高高的,偏向田愛如那一側。
“不要,我自己走。”田愛如怕被別的同學看見笑話,躲開慕容君初伸過來的傘,重新跑進雨中。
“回來,你會感冒!”慕容君初說着,早已伸手拉住田愛如,“你打傘,我跑回家。”
還沒等田愛如反應過來,慕容君初已經把傘塞進她的手中,自己跑進起了煙似的暴雨中。
那一次淋雨後,田愛如沒事,但,慕容君初發燒了足足一週。村裡大人們知道這事,開始當着兩家大人的面兒打趣,“君初奶奶啊,我看你家君初挺喜歡愛如那小丫頭,那丫頭長得不錯,給說個娃兒親唄。”
慕容君初奶奶聽說過關於田愛如出生的離奇說法,看一眼正在田裡割韭菜的愛如外婆說道,“娃兒們小,啥都不懂,大了就都變了,我們做不了主。”
田愛如的外婆心裡有鬼,聽君初奶奶這一說,沒吱聲,只當人家也嫌棄她這生下來就帶桃花印,命裡有着桃花劫的外孫女,自此,待親外孫女更不怎麼樣。
媽媽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不過,每次媽媽回來都會給愛如買很多漂亮的衣服和很多書。
愛如對書沒什麼興趣,但她喜歡媽媽給她買的那些衣服。每天只要得空,她就會去擺弄那些衣服,揣摩着這些衣服是怎麼做出來的。
暑假的一天,家裡沒人,愛如一個人在家裡實在無聊,便坐在天井裡看起媽媽給她買的書。不知什麼時候,院子裡進來一箇中年男子,愛如認得他,他是跟外婆家隔了兩三戶的木匠王才喜,因在家排行老八,人送外號“王八”。
這個木匠王八,家裡窮,卻從江西買來一個漂亮媳婦,媳婦給他生了個漂亮的女娃。
田愛如不曉得這王八木匠來她家做什麼,擡頭看了眼他,又自顧看手中的漫畫書去了。
“你外公外婆呢?”那王八木匠見田愛如看他一眼也不說話,就開口問道。
“不在家。”田愛如頭也不擡地回道。
她本以爲這王八木匠是來找她外公外婆的,想着自己告訴他大人不在家,他會走。誰料這王八木匠卻彎下腰來,幾乎把臉湊到田愛如臉上,問道:“看的啥書啊?”
田愛如感覺很不舒服,卻也不曉得怎麼去應付這情景,只得說了句:“漫畫。”
“我看看。”王八木匠說着,伸手作勢去拿田愛如手上的書,卻捂住她的小手。
田愛如只覺得渾身猛然起了雞皮疙瘩,極其噁心,緊忙起身抽出手來。
木匠王八把書拿手上,看了封面訕訕地說道:“小人書啊。”
見田愛如並不搭他,把書放到田愛如剛坐的小凳上,出了院門。
打那後,這木匠王八老是來她家,有時她外公外婆不在家,有時其中一人在家,這木匠王八來了別無他事,只沒話找話,往田愛如跟前湊。
田愛如雖然小,也能明白這木匠不懷善意。
這天放學,田愛如一人在院子裡寫作業,那王八木匠抱着女兒來了,竟把女兒放一邊,湊到田愛如身邊,摸着她腦門說道:“愛如寫的字好看啊。”
田愛如沒搭理他。
木匠王八又把手伸進她脖頸,田愛如起了一身雞皮,拿起作業本起身走出院門,去了林小艾家。木匠王八才悻悻地抱着女兒走了。
木匠王八常帶女兒來田愛如家,這女兒纔不到兩歲,根本不懂他色鬼爸爸是用她做擋箭牌,掩人耳目。
田愛如的外公外婆更是不會往這方面想,但聰明的田愛如知道這個王八早晚會對自己下手,她一見這木匠進家門,就出門,她一出門,這木匠就跟着她出門。
田愛如更加篤定這木匠王八對自己不懷好意。
田愛如年齡小,沒法開口跟外公外婆說自己的感受。只想着等媽媽一回來,讓媽媽帶自己走,她要跟着媽媽離開這個村子。
一個月後,田愛如的媽媽吉吉回來了,田愛如纏着媽媽帶自己走。吉吉只當女兒很想和自己一起,想着自己在外頭打拼多年,也許能託上人幫田愛如轉一個學,就答應了女兒。
果然,又一個月後,吉吉幫女兒辦好了轉學手續,田愛如跟着媽媽去了陌生的北京。
後來媽媽把外公外婆接到北京,原來媽媽打拼多年,認識一個油漆廠老闆,兩人結婚,媽媽接了外公外婆去給廠裡工人燒飯兼打掃衛生。
從此,她跟小夥伴們斷了音信,開始了波折的他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