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田愛如是想着慕容君初睡的,當然不僅想着慕容君初,還想着李智。
想着想着,竟然應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竟然夢見了李智和慕容君初結婚生子。夢中她和李智家分處在兩個鄰村,她穿過一片片田地,又經過幾個村企業,再坐船過了一條河,就到了李智的家。
李智正抱着一個幼兒,在家門口坐着。他們的家在一個軍區大院內,原來李智的爺爺是個老將軍,她爸是大校,這裡是軍區大院,卻並不森嚴。
田愛如問李智怎麼獨自抱着孩子在門口坐着,李智看了看懷裡正吮奶熟睡的孩子擡頭盯着田愛如的眼睛淡淡地說道:“慕容君初他走了。”
“走了,去了哪裡?”田愛如一驚。
“我們離婚了。”李智神情慼慼地說道。
“離婚,爲什麼?”田愛如看着幼兒的小腦瓜着急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還沒讓兩家的家長知道。”李智話音甫落,慕容君初不知從哪裡走了過來,蹲下身來說道,“儒兒睡着了,讓他趴我背上睡吧。”
田愛如懵住了。正待問他們怎麼回事,一陣鬧鈴想起,把她從睡夢中喚回到灑滿陽光的宿舍。
宿舍裡共三個人,林娟坐檯去了,常常夜不歸宿,田愛如跟她很少見面也很少囉嗦,她聽其他學生聊起林娟,說常看到富人開豪車來校門口接林娟,田愛如自己倒不曾見過。她信奉每個人有自己的活法,只要不傷害他人,她也不去多管閒事。
另一個是董海雯,海雯英語好,接了很多翻譯活,常熬夜翻譯,掙些零花錢,這時還沒睡醒。田愛如怕鬧鐘吵醒董海雯,緊忙在鬧鐘想第二聲前,伸手關了。
夢很長,又太過逼真。害得田愛如一時緩不過勁來,躺在牀上,幹瞪着眼看着和牆壁一樣被刷了白的屋頂,把個夢境又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試圖從夢中找到一絲暗藏的信息來。
田愛如覺得這個夢有着不祥的預兆,自己還沒介紹李智和慕容君初認識呢,倒夢見他兩人鬧離婚,“嗯,不祥之兆”,田愛如輕語着,腦子裡竟瞎琢磨問題出在哪。
她想這兩人鬧離婚,應該不是李智的問題,李智她是非常瞭解,她是那種從一而終的典型女性。
慕容君初?有可能。她印象中慕容君初情商不高,記得小時候別人都說自己桃花印是不詳的象徵,偏偏他在自己生病時候去親自己額角的桃花印,還說一親病就能好。那時候,自己心裡很是討厭他。認爲他騙自己,故意嘲笑自己,卻因爲少夥伴沒有說出來。
這麼一瞎琢磨 ,田愛如竟覺得慕容君初不配李智,生怕這兩人萬一如夢預言,那就是坑了最好的朋友李智了。
“但是,人都說夢是反的。或許,這恰是預示這兩人很合得來,很般配呢?”
“夢都是胡夢,明明李智爺爺是退休的G大校長,爸爸是G大教授,夢中他們都變了身份呢。”
這麼一想,田愛如又覺得不該去管這個夢,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給李智發了條信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晚上見你未來夫婿啊”,又是沒有句號的一句話,外加一個調皮的笑臉。
窗外已經有了鳥兒的喳喳聲,太陽的萬千丈光芒就在這鳥的叫喚聲中被催散。
這次李智半天沒回信息,田愛如想着她一定是晨跑沒看手機,這麼想着,自己也起身,去水房倒空杯中的水,又往杯裡倒些熱水,晃了晃,喝了兩小口,去了操場。
操場上已經有了不少早起鍛鍊的人,有教師家屬,有教師,更多的是學生。
田愛如看了看沒有熟人,她竟希望能從這陌生的人中看到他,他說過,他會抽空來看自己的,但兩個多月了,他一直沒來。
自己回國後就一直沒見到他,他倒是真忙。
拂去淡淡的憂傷,收拾起寂寞的心情,田愛如迎着朝陽慢跑起來。跑道很寬,有快步走的幾個人,從她身邊經過,那整齊的節奏和高昂的“一二三四”聲帶出了她的好心情。
田愛如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們走了起來。
快步走的是兩列,田愛如跟在大部隊後頭,沒有與她同排,走出三圈後,那空着的位置竟多出一人來,慢慢後面又跟了幾排,走了大概四五圈,田愛如感覺運動量夠了,慢下來退出快步走的圈子。
等她走到路測,踢腿做舒展運動時候,她驀然發現身邊竟多出一個年輕的男子,在她身側不遠地方也在做舒展運動。
田愛如無意瞥見那人在看自己,她扭頭過來,目光相逢。
“你是田愛如嗎?”那年輕男子不確定地問道。
“你是——”
“你真的是愛如?!”年輕男子竟有幾份難掩的激動。
“你是慕容君初!”田愛如把這男子跟李智桌上照片中的樣子對應了起來。
“你還記得我?”慕容君初哪裡知道田愛如早就“見”過他,脣角噙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陳易不是說你在F大嗎?”
慕容君初其實是聽陳易說田愛如在G大,纔來的。可他卻不好意思這樣說,想了想說道,“離得近,偶爾過來。”
“不會是來看你女朋友的吧?”田愛如打趣着,她想着探聽下虛實,若是人家早就有女友,那就要讓李智早就滅了這個念想。
“哪裡?我沒有女友。”慕容君初的口氣聽來有些怪異,倒像是保證。
田愛如輕笑出聲,“好啊,那我幫你介紹個,我有個朋友,人不錯。”
慕容君初沒有接茬,轉而問道,“你晚上來吃飯嗎?”
“嗯,你也去的吧?”
“嗯。”
“還有誰?”
“餘強。”
“就我們幾個?那我帶個朋友去吧。”田愛如想着把李智帶上。
“隨便你。”慕容君初表情淡定地說道。
一陣短暫的沉默。
“把你電話號碼告訴我。”慕容君初從運動褲裡掏出手機。
“嗯,你記下,13***”
慕容君初撥了起來,“我手機放宿舍了,回頭我把你的號存上。”
“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兩個多月了。”
“哦,怎麼沒回去看看?”
“家裡沒人在了呀。”田愛如知道慕容君初說的是她沒回農村的老家看看。
“你現在也不回去了吧?”
“不,我每年都回去幾次。上次回去看你家桃樹開花,我就猜你應該回來了。”慕容君初的聲音磁性而沉穩,聽不出一絲感情。
“哦?”田愛如驚訝地睜大了眼,“這可不是桃樹開花的時候。”
“所以,你家花一開,我猜你回來了。只是沒想到你就在F大。”慕容君初說這話時,側頭看了看身邊的田愛如,一陣微風輕吹起她額角的碎髮,那朵粉紅的梅花印全然露了出來,綻放在他的眼前。他盯着那桃花印足有三秒。
田愛如笑了笑沒接話。兩人都想起了小時候田愛如出生,院子桃花盛開的事。
田愛如不接話,是不想再有人用桃樹開花來提醒自己長了顆不吉祥的桃花印,多年過去,她已經學會接受了自己這顆被說成是不祥且特徵明顯的桃花印了。
氣氛一時有點“ 稻草繩子做褲腰帶——尷尬。”
“怎麼突然回來了?”慕容君初試圖打破這份尷尬。。
田愛如想起李智形容慕容君初是食草動物的話來,這成年後的慕容君初分明很能聊,哪裡像什麼食草動物?想到這裡不禁莞爾。
“早晚要回來的。只是喜歡服裝專業。”田愛如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還走嗎?”
“走?去哪裡?”田愛如愣了下,腳步慢了下來。
“出國。”慕容君初的口氣帶着探尋意味,仔細留意的話,話中還隱隱有一絲緊張。
“暫時沒這想法呢。”田愛如說這話時,想起了孟洲建議自己在國內發展的話,未曾太留意慕容君初的口氣。她想着也不曉得孟洲幾時才從法國回來。他答應自己要來看自己的,但最近一直沒他消息。發個消息,也有一搭沒一搭地不及時回。
想到孟洲,田愛如的神情不禁凝重起來,脣角的一絲笑意逐漸隱去。
兩人邊走邊聊,走到操場出口,田愛如問慕容君初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早飯,她本只是客套話,沒誠心邀請,她卡里昨天餘額不足30,她還沒來得及續費。
“好啊。”慕容君初欣然應答。
田愛如只好在心裡盤算一會到了食堂怎樣打飯,才能管這小子飽又不至於顯得自己小氣,畢竟是多年未見的老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