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一個僻靜的涼亭。兩 人坐在同一側的石板凳上。
聽了田愛如和孟洲的故事後,慕容君初皺了皺眉問道:“就爲他,你要自殺?”
“我沒有要自殺,只是很傷心,迷迷糊糊地就走到窗口。”
說完這話,田愛如忽然想起自己所住的樓層前不久有個女孩因情跳樓, 她曾聽愛看佛說的李智說過爲情自殺的人,不得正常轉胎,必得尋個替死鬼。
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背脊生出一股涼氣,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雙肩。
“你怎麼了?”慕容君初以爲田愛如冷,一邊問着一邊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見她沒推讓的意思,又把她摟進懷裡。
田愛如正是受傷的時候,慕容君初把自己摟進懷裡,有被撫慰到的感覺,她貪婪地從他男子漢的味道里感受自己仍被關懷,仍被需要。
此刻的田愛如是想不到她當初接近慕容君初是爲了好友李智, 一種女生都有的虛榮讓她從慕容君初的反應裡感覺到自己對異性的引力。這種虛榮此刻倒是利於她療情傷。
慕容君初想的是自己打小就把大人們的玩笑當了真,確切些說,他認爲村裡的那些大人們看穿了他兒時的心思,纔在村裡頭開玩笑說他喜歡田愛如。他從七八歲起,就喜歡着田愛如,他堅信自己能等到她。
之前怕田愛如跟自己保持距離,他沒有明說,現在他只想把個心掏出來讓她知曉,讓她從自己這裡得到溫暖和信心,不再爲旁人傷心。
“愛如,我喜歡你,我愛你。”慕容君初握住田愛如的手說道。
田愛如想的是這個慕容君初前些日子還在自己面前說他有女友,這會又跟自己說這話,極有可能是聽了董海雯的話怕自己悲傷過度尋短見,纔拿這話來安慰自己。
田愛如也不點破,不過明知這話是安慰她的,她還是感到一絲溫暖。人在絕望的時候,果然需要聽到有人說愛自己,哪怕這個說愛的人,不是自己的親人,不是自己的戀人。
見田愛如不吭聲,慕容君初拿不準田愛如的心意,以爲田愛如還在想那個傷她心的男人,心裡不免生出幾分嫉妒,又後悔自己沒有早點主動設法去找她,而只是坐等她重新在生命中出現。
兩人悶坐了一會兒,誰也不說話。
田愛如坐正身體,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從樹上揪下一片葉子,起初她用兩手的拇指和食指搓摸着,再一片片撕碎。撕完一片,扔掉,再去揪下另一片,彷彿那葉片就是她的愁苦,就是她心中的苦痛,每撕掉一片,心下就會舒服一些。
慕容君初像是全神貫注地看着她動作,其實什麼都沒看進去,他滿腦子想着怎樣幫田愛如走出陰影,怎樣跟田愛如把關係更進一步。
他急切的想讓她愛上自己,那樣她就不會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中,他不介意她愛過別人。
田愛如這會腦子裡卻在雜想,一會想着接下來要不要搬出宿舍去住,學校裡也有學生自己在外租房,李智也提出讓自己搬過去和她一起住。
一會兒又想着今天拉下的課要不要晚上去圖書館自己看書補上,一會又想着設計到一半的服裝稿。
腦子暈暈沉沉的,精神不聚攏。
猛然間,慕容君初又抓起了她的手,連同抓住了她手指間的殘葉片,說道:“愛如,我喜歡你是真的,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追求。如果你現在不能接受也沒關係,我可以等,只是你不要再做啥事。你要知道現在咱國家政策這麼好,我們年輕人可以去做很多有價值的事情,沒必要因爲一份感情就把自己給毀了。”
田愛如擡起頭,盯着慕容君初,她沒想到這個兒時的童伴,能說出這番話來。
其實,慕容君初說的這些個道理,田愛如都懂。她也明白人要有自己的追求,不能只想着談戀愛。
她也清楚感情不可強求,追不來的感情就該放手。事 實上,儘管心痛,但她已經刪除了孟洲的電話,也刪除了他的微信。她決定把他從自己心上移除,專心學業,專心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慕容君初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在哪兒,怎麼還沒回來,老李說你沒提前請假,要給你記曠課呢......”
原來慕容君初一早給發信息給肖凱,讓他替自己請假,誰料信息技術老師老李是個老頑固,他也是班主任,有個不成文規定,不得提前請假,而且請假,還非要學生家長髮短信給他。
慕容君初不是不知道老李難纏,只是他不能放任田愛如不管,就是掛了科也可以重補,要是田愛如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可真要毀一輩子。
“行了,等我回去自己找他解釋,你替我向其他科老師請個假就行。”說完慕容君初把手機裝進褲兜。
田愛如聽了慕容君初的電話,對他說道,“你快些去上課吧,我也要去教室了。”
其實,她只是想讓他走,獨自坐坐,別說董海雯給她請了假,就是董海雯沒給她請假,她也是不會去的,她的腫痛的雙眼,讓她看東西模糊許多不說,更讓她感覺精神萎靡,整個人頭還是暈暈沉沉的。
“早上你同學沒幫你請假嗎?你給老師打個電話說下,就你這個樣子,還怎麼進教室呢。”
慕容君初說這話時,往前湊了湊,把脣印在田愛如那腫的比核桃還要大的雙眼上。
田愛如一時不知怎麼反應,只低頭輕說了句,“舍友替我請假了,不要打電話了。”
熱氣噴灑到他的脖頸裡,他只覺得那熱氣攪亂了他的心,叫他不能把持,真想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裡。
他這樣想,卻沒這樣做。只說了句,“我親親,你的眼睛馬上就不腫了。”
說完,他又把脣印在她的腫眼皮上,親完才放開她。
她噗呲笑了起來。
他也笑了起來。
他們都想起了小時候,他親她額角腫起的梅花印的事兒。
共同的童年回憶,一下子拉近了兩顆年輕的心。
下午的時候,慕容君初帶着田愛如回到了窯子村。窯子村的變化真大啊,童年印象中的土路早沒了影,寬廣的水泥路上,偶爾有小轎車駛過。
噴水機在灌溉。
“現在都智能灌溉了,手機都可以操控。”
慕容君初給田愛如這樣介紹的時候,田愛如着實愣了一下,“手機操控澆灌?”
她還記得小時候外公外婆擔水到莊稼地,自己用舀子幫着舀水澆灌的事兒。
“是啊,現在黨的政策啊,咱村成了振興對象,早就實現智能耕種了。”
明明是自己的家鄉,可田愛如卻覺得這裡很陌生,又很新鮮,她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自己的家鄉,比國外的農村還要好啊。
彷彿有一顆種子在她心田萌芽,要抽出新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