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個號碼發來的東西越來越邪乎了,我想是不是自己其實就是傳說中的救世主,然後應該騎着白馬領着一隻猴子一隻豬子和一個和尚去拯救世界?這次我實在忍不住了,按着號碼撥了過去,結果卻是空號……

我和雷暮雨就這麼在這家小旅店安頓了下來,雷暮雨好幾次流露出想和我回家去見見我媽的意思,我也懶得解釋,最後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我倆相視苦笑了一下。風鎮不大,我要是隨便出去浪很容易遇到熟人,想到這裡我竟然連出門都懶得了,整天窩在屋裡傻吃傻睡,整個人都胖了好幾斤。

但是總這麼住在旅店終究不是個辦法啊,離着家裡那麼近我也想回去,而且整天吃喝拉撒睡都在外邊花銷也不小,我是個存不住錢的人自己那點早都花光了,現在用的都是雷暮雨的。一個週日的晚上,我們幾個又聚在一起,吃喝閒聊,雷暮雨又有意無意的透漏出想和我去我家的意思,我們不得不把這事放到桌面上來說。

說起這事來我挺鬱悶,冷澤天和池尚寒倒是看得開,讓我早點回去得了,說我現在眼睛這樣了,也不能躲我媽一輩子啊。雖然事情是這麼個理,但是我聽他們那隨意的口氣心裡有點不爽,感情瞎了一隻眼睛的不是他們,我這就回去,怎麼和我媽說啊!

但是轉念一想他們說的還是有道理的,看來這事必須考慮考慮。最後被他們幾個你一言我一語的纏煩了,而且池尚寒這犢子還一個勁激我,最後我心裡惱了腦子一熱就同意了。我們又聊了一會就散了,雷暮雨很開心,拉着個我胳膊像個小女人一樣磨磨唧唧個沒完,完全沒有當年暮雨溝大姐大的風範了。

第二天一早,隔夜醉,腦袋疼的厲害。但是雷暮雨還是很早就把我拽了起來,我想再睡一會她不依不饒,死活把我從被窩裡拉了起來。我坐在牀上閉着眼睛,想讓腦子靜一靜但是隻覺得心裡越來越亂。

過了一會我睜開了眼睛,想說什麼卻開不了口,雷暮雨看着我忽然愣了,隨即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好像看着的不是她老公,而是一個陌生人。

“咋的了,看啥啊?”我被她看的有點摸不到頭腦。

“噓,你聽。”雷暮雨的聲音很小很小,把腦袋轉向門口,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怪很怪。

我不明所以,豎着耳朵聽着周圍,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和雷暮雨的呼吸聲。這娘們他媽的要讓我聽什麼啊,我納悶的想着,這麼僵持了一會,我忽然猛的感覺到深身上的殘龍紋微微發疼。

話說我身上的殘龍紋已經有一段日子沒疼過了,隨着左眼變成了鬼眼,我眼睛所能看到鬼物髒東西的範圍要遠比殘龍紋自動感知的範圍大很多,而且自打生出鬼眼之後那些普通的浮靈雜鬼見到我就遠遠躲開,因爲一旦它們靠近就會自動被殘龍紋化成陰氣吸收掉。只有在遇到極強的鬼物時候身上的殘龍紋纔會有反應,比如之前在筒子樓遇到的鬼皇,身上疼的好像有人用手抓着一把碎玻璃碴子揉一樣。

過了一會,我真的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我們房間的門虛掩着,雷暮雨剛纔應該是出去了一趟。旅店的走廊裡挺嘈雜的,有人在放音樂,有人在聊天,甚至還有些不雅的聲音隱隱傳來。但是在這些聲音之外,有一個冰冷的尖細的聲音侵入了這裡,是一個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在說話,像是有人在耳邊呢喃碎念,又像是樓外世界傳來的遙遙餘音。

種種跡象表明,有一個恐怖的東西遊蕩在旅店裡。

我和雷暮雨不敢輕舉妄動,關好門坐在房間裡,小心翼翼的如坐鍼氈。走廊裡的嘈雜聲音漸漸變小了,早起的人都洗漱完畢了,該出門的都出門了,不該出門的也都躲回房間了。這樣一來,那個分不清男女的尖細聲音就愈發清晰了,這不清晰的聲音像螞蟻一樣爬過旅店陰暗的角落,悄悄的爬上逼仄的樓梯和狹小的走廊,最後滿懷着冰冷的惡意爬進了我的耳朵。

“剛纔你看我臉的表情怎麼那麼奇怪?”又呆坐了好一會,我趴在雷暮雨耳邊小聲問。

“剛纔我看到你的左眼睛泛着很可怕的光芒,很嚇人。”雷暮雨小聲說。

早晨起牀,還沒洗漱吃飯,我是不帶那副墨鏡的。不過我那已經瞎掉的眼睛怎麼會泛出光芒呢?雖說那是鬼眼,但是它所看到的東西絕對不是生理上,而是一種類似於通陰的,以術法的形式看到另一個世界,就這樣一隻已經瞎掉的眼睛怎麼會泛光呢?

我倆不再言語,生怕再出什麼亂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外邊這麼亂別什麼事都亂攙和。但是有些事,就好像黏人的蚊子,你越是躲着它越是奔着你體內的血腥味飛過來。就在我想這麼繼續呆一會等那個恐怖的東西走的時候,房間外忽然有人敲門,而且響了池尚寒那特有的賤聲音:“童遄我兒,趕緊開門,我特麼要上廁所。”

“這個傻叉。”我低聲罵了一句站起來,說實話我有點不確定門外的是不是池尚寒,用鬼眼看了看門外,門板之後是一個滿身陽氣的傢伙,應該不是什麼髒東西化形變得。

在池尚寒的催促中,我走過去打開門,門才裂開一條縫這犢子就急匆匆的往裡擠,一個勁嚷着自己壞肚子着急,看來真是憋壞了。可是就在他大半個身子進門之後,我忽然感覺一股子寒入骨髓的陰氣從走廊的各個方向彙集到了門口,化成一個漆黑漆黑的人影。

那是一個分不清男女的人形東西,全身上下焦黑焦黑的,看不出穿着衣服還是滿身的皮膚都是燒焦的,只有一雙眼睛白得滲人,沒有一點黑色。這個東西比池尚寒還高一頭,微微貓着腰跟在他後邊,一張焦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個偷偷摸摸的小孩子。

我看到了那東西,它也看到了我,竟然伸出一根手指豎在不成形的嘴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池尚寒進屋之後沒有和我鬥嘴一路小跑往廁所跑去,那個漆黑的東西竟然就這麼無視着我也跟着飄了過去。我發現,池尚寒和雷暮雨是看到它的,也就是說這個東西沒有現行。但是雷暮雨感覺到了什麼,她身上的狂鳳紋雖然不比殘龍紋,但是對陰邪鬼物的反應也很大,她坐在牀上白着臉和池尚寒打了個招呼,然後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她知道屋子裡進了東西。

這他媽的是個什麼東西,雖然剛纔它出現的時候我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陰氣,但是這個東西成型之後所散發出的氣勢卻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可怕,一蹦一跳的倒像是一個野猴子。可是不論這玩意究竟是什麼來路,我也不能讓它跟着池尚寒過去啊,一個箭步竄了過去,右手上凝了一層陰氣拍向它的肩膀。

我拍向那東西肩膀的時候,它回頭看了我一眼,那黑漆漆的焦臉嚇了我一跳,但是手掌還是落在它的肩膀。我感覺自己的手就好像拍在了一塊疏鬆的煤渣上一樣,那個東西的肩膀直接被我拍碎了。

它的肩膀碎了,連帶着整個後背都塌了一半,傷口裡邊沒有血肉,同樣是黑色,勉強看出像是個人。它像是受了驚,好像被我這一下子打怕了,不再跟着池尚寒往廁所走,頭以誇張的角度扭過來低頭看着自己碎裂的肩膀,一雙白色的眼睛忽然像熄滅的燈泡一樣,變得灰暗無光,然後整個軀體剎那變得粉碎,消失不見了。

我覺得右手心麻麻的,翻手一看掌心,看到手掌心上有一層淡淡的灰黑色粉塵,其中有一些星點的亮銀色閃爍着,我走了幾步把手在牆壁上擦了一把,的那是那些東西卻擦不掉。這又是什麼古怪東西?

“連喪倀鬼都敢碰,遄哥你不一般啊。”這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擡頭一看,竟然是小白!那個被我門割掉了耳朵的小白!

許久不見的小白還是以前那副德行,不過留起了長髮把耳朵的部位擋了起來。他一雙眼睛毒蛇般盯着我,毫不保留的泄露着恨意。確實,我和他的樑子早就結死了,當初上學的時候他就不服我,去年又因爲綠婉那事和我大動干戈,最後連自己的一對耳朵都丟了。他來幹什麼,難道還找茬要幹仗?不,不對,小白雖然以前被蛇老太太控制過但是他和鬥魔界是沒什麼關係的,現在怎麼開口就說出個什麼“喪倀鬼”,難道他也走這條路了?

“我他媽不是你哥,別套近乎,有事?”我冷着臉對小白說。

“呵呵,要是別人我還真想管管,但是你的話,死不死誰兒子。”小白說話很損,不過從話裡能聽出來他是奔着那個漆黑的東西來的,也就是什麼喪倀鬼。我聽說過倀鬼,是被老虎害死的人變成的鬼物,然後就爲虎作倀四處害人,估計這喪倀鬼也差不多,這麼說來它背後還有厲害的真主,就是之前那個恐怖的東西吧!

“那你就趕緊滾,信不信我再把你鼻子扭下來。”我歪着腦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