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我的猜測,再加上現在所發生的種種,越來越多零星的線索碎片開始拼湊在一起,那個殘缺不全的故事逐漸變得完整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蠱皇剛纔說十分鐘之後是最佳的降臨時刻,大概就是繪皇復活那位未亡人花罹夢的時刻!六色玉屍爲體,新竹陰空間之力爲引子,繪皇會接引花罹夢的殘魂降臨,融合到玉屍之上,把她復活!

但是肯定因爲某種原因,花罹夢的魂魄過於殘缺不全,甚至都達不到精神體人格的程度。所以長久以來繪皇一直在苦心研究精神體人格降臨人世奪舍成人的詳細過程,從當初的王忠振侶畫事件,到邪煉公寓的安桑、暫蓮雙雙降臨,再到我從灰域救會來的王透。繪皇無時不刻暗中研究着精神體降臨一事。

這樣一來,有一些困擾我的疑點終於解開了。當初的邪煉公寓一戰,眷影教會的舟化白等人即使當初截獲了暫蓮,也不可能成功把暫蓮帶走,因爲當初豢影協會在東北的勢力已經完全淪陷。與其說舟化白的人是爲了截取暫蓮而戰,不如說是與揚化蓮(參見《鬥魔傳 猙獰都市》、《鬥魔傳 食之章:桑毒》)接頭,得到安桑的情報!揚化蓮到底背叛與否我已經不得而知,但是後來我又在灰域遇到了舟化白,同時第一次見到繪皇,這事絕對不是巧合!所以我現在堅信,舟化白很可能沒死……不過舟化白的死活已經不是重點了,我的思路繼續往下走,繪皇在大鬧鬥魔界的時候,雖然有具體的行動步驟,但是卻沒什麼針對目標。諸天魔道的術者們對鬥魔界的各大勢力逐一下手,沒有特殊對待任何人,但是繪皇卻獨獨殺死了暫蓮,說實在的這位和我私交不錯的蓮煞先生死的有點冤,繪皇肯定早就盯上他了,殺他是必然結果。但是顯然,繪皇到最後也沒得出確切的答案,而花罹夢的降臨時刻又已經到來,無法繼續拖延,現在只好逼問劉神司。

“你註定無法成功,有些事是不可控的,你說的不錯,能殺死你的只有你自己,哈哈哈……”劉神司癲狂地笑着說,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他的喉嚨已經被繪皇一把抓碎了。

“時間已到,降臨儀式開始!”過了片刻,蠱皇忽然說。

話音未落,我的視線裡出現了四道人影,從龍虎山深處飛快的跑來,一路跑到小山坡上,以某種陣勢的特殊站位圍住玉屍,要展開什麼儀式。看清楚這四個人之後,我心頭巨震,因爲我竟然認識其中的三個人!第一個,赫然是邪煉公寓的降臨者安桑,想不到繪皇竟然把她請出來了。第二個,就是我剛纔還懷疑沒死的人,舟化白,這個傢伙確實沒死,可能他一直爲繪皇收集關於降臨者的信息。前兩個人我還能接受,但是第三個人實在讓我無法鎮定,那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人,此刻他正拿着一把小巧的刀子在玉屍身上劃上劃下,不一會赫然刻下一系列奇異的圖案。這個人,就是在我身上紋下殘龍紋的紋身師!就是我踏入鬥魔界苦苦追尋的源頭!

我只覺得一股撕裂心臟的怒火直衝顱頂,只想衝上前去抓住紋身師撕個粉碎!很久之前我已經搞清楚了自己身上殘龍紋的來歷,以及相關的一切,但是此時看到這個紋身師還是感覺怒火攻心。就在我全身散發着凜冽殺氣的時候,忽然耳邊響起一聲輕微的咳嗽聲,心頭一震從怒火之中清醒過來。不遠處蠱皇意味深長地看着我,而繪皇則專心致志地盯着玉屍看,沒注意到我的異常。我對着蠱皇報以一笑,心想如果我剛纔真的出手對付紋身師,怕是繪皇會把我殺得渣都不剩……

事已至此,不容再生絲毫事端。

四個圍着玉屍的人各司其職,每個人都忙着不同的事。安桑應該屬於技術指導,站在一邊沒做什麼,但是不時小聲對其他三個人說着什麼。舟化白則是打下手的,端着一個小盒子,裡邊盛放着若干工具,供紋身師使用。紋身師呢,則不斷在在玉屍身上刻畫着種種圖案,應該是爲了花罹夢的殘魂降臨之用。第四個人,是個老太太,穿着一身白袍,閉着眼睛站在一邊,唸唸有詞,我仔細一聽是招魂咒。

“一定不會出岔頭,一定不會!”僅僅過了片刻,繪皇的頭髮已經全白了。他的衰老還和權鑄不同,屬於透支生命力,和折壽是兩個概念,如果及時阻止並加以修煉,還會恢復。但是繪皇此刻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了玉屍之上,絲毫沒有修煉術法恢復身體機能的意思。

“時辰已到,花婆婆,請開始吧。”這時候,安桑忽然開口對那個老太太說。

這老太太姓花,恐怕是神院花之一族的人,應該和那花罹夢有關係。老太太聞言點了點頭,依然沒睜開眼,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個盲人。老太太顫顫巍巍伸出胳膊,旁邊的舟化白急忙從小盒子中取出一柄小刀遞給她。老太太接過刀,把自己伸出的手腕子割了個口子血一串一串的滴落到玉屍之上。

那些血立刻融入到紋身師刻畫的圖案之上,很快玉屍身上凝成一個個血紋身。玉屍開始散發出數股紊亂的氣息,是那些強者的術法氣息,不過隨着花婆婆唸叨的咒語,那些雜亂的氣息融合爲一股,玉屍身上的六種顏色也漸漸變淡,整具屍體變成了淡淡的玉色。

“童遄,是你報答我的時候了。”原本全神貫注的繪皇忽然把腦袋轉向我,陰森森地說。

“你還要什麼?”我緊張地問。

“赤鬼貓瞳,我要用它補全玉屍的殘缺的命格,你割開左眼,用左手把赤鬼貓瞳摳出來,記得把左手上的陰陽氣息全部褪去,只有死肉才能接觸赤鬼貓瞳。”說話的是蠱皇,他一邊說一邊向我走來,看樣子如果我要是想逃跑他會立刻出手製住我。

其實我挺厭惡體內有這麼一個詭異的東西,但是我現在還真不能離開它,因爲赤鬼貓瞳能幫我壓抑走喪之力,如果沒有了它,我的心智很可能被走喪之力所支配!變成一個不詳的殺戮怪物。

“你不比擔心,取走赤鬼貓瞳,我自有辦法幫你壓制走喪。”蠱皇看出我的顧慮,笑吟吟地說。但是他的嚴重卻沒有一點笑意,而且隨手撒了一把什麼東西在腳邊的草地上,那原本枯黃燒焦的草立刻重新變綠,而且心生的綠草迅速蔓延,很快一圈一圈的把我圍住,形成一個陣勢。

我沒有選擇,心中壓抑至極,卻只能動手,輕輕用指甲劃開壞死的鬼眼,退去手上的陰陽氣息,截斷血脈,忍着讓人瘋狂的劇痛取出了赤鬼貓瞳。不遠處的安桑輕輕揮手,我手中沾血的赤鬼貓瞳就憑空飛了過去。

我身邊的雷暮雨急忙幫我止血,但是此刻我卻心如死灰,感覺自己依舊是受人擺佈的可憐蟲!總覺得自己變強了,可以不看別人的臉色活,可是事到如今,先是陰空間之力被奪,後是走喪之力即將威脅我的心智。又氣又急,只覺得嗓子一緊,一股腥甜之味上涌,我噗嗤的吐出一大口血來。隨即那種狂怒的暴躁之感從身體的各個角落涌出,走喪之力開始吞噬我的身心了!

在我怒火焚身的時候,安桑已經把赤鬼貓瞳放置到了玉屍的嘴巴處,赤鬼貓瞳自然融進了玉屍的身體,而玉屍也的表面也忽然溶解變軟,體貌特徵都消失了,只能模模糊糊看出是一具人體。玉屍表面的血紋也隨之溶解了,淡淡的血色染滿了玉色的屍體。隨着花婆婆越來越急促的咒語,紋身師又在玉屍的胸口中刻畫了一個圓形的圖案,不一會,圓形圖案上先後浮現出六種顏色。

花婆婆的聲音越發急促高亢,終於當那刺耳的音調達到了某個臨界點的時候,古怪的咒語聲忽然停止,玉屍身上散發出一股熟悉的氣息,是陰空間的力量。許多細小的黑點從玉屍身上浮現而出,最後在半空中彙集到一起,形成一個漆黑黑的陰空間孔洞,另一個世界的通道被打開了。

不過我之前設想的情況並沒有出現,花罹夢的殘魂並沒有從另一個時間降臨然而附身到玉屍身上。而是繪皇拖着衰老的身體,站到玉屍身邊,用力對着自己的胸口拍了一掌,一口血噴在了玉屍身上。隨即,玉屍胸口的六色圖案,赫然又多出了第七種顏色!

“七色幻屍。”繪皇淡淡的說,然後忽然癱軟倒下,整個人趴在了玉屍身上。

繪皇暈倒的同時,我也無法忍受體內走喪之力的侵蝕,沒有了赤鬼貓瞳的壓制,我根本無法控制走喪。腦袋一熱,我也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