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回去吧,明天電話聯繫。”我對沈航說。

“嗯,到時候幫黑昭辦事的時候帶我哥。”沈航睡眼朦朧地說。

“放心吧,還得用你麪包車呢。”我揮了揮手,和他告別。

明天是五一假期了,以前高中的哥們沈航非要和我一起回來,託這孫子的福,坐了一趟晚上10點55開的火車,現在到家已經是凌晨2點多了。

放眼望去,車站外不多的出租車裡都坐滿了人,司機還在四處找人拼車,小地方嘛,沒辦法。我湊到一個離我最近的司機旁邊說要坐車,他說等會老弟我再找最後一個人咱一起走。

掏了掏褲子口袋,就剩下幾張一百的了,我遞給司機。

“老弟你沒零錢啊。”司機使勁搓着錢,生怕是假的。

“沒了沒了。”我不耐煩地說,我們這出租車從車站到市裡,統一價十元。一般我身上備點零錢的,這次回來太匆忙,結果這事就忘了。

“師傅,走麼?”司機搓着我錢的時候,一個柔柔的聲音在一邊響起。本來挺好聽的聲音,卻嚇了我一跳!剛纔沒看到這有人了啊,什麼時候過來個小姑娘。我瞄了她一眼,是個穿了一身白色長裙的長髮女孩,夜太黑看不清楚長什麼摸樣。但是看她穿的那麼單薄我都感覺冷,雖然馬上就是五月了,但是東北這邊夜裡還是挺冷的。

“走,正好差個人!”司機拿了一大把零錢給我,領着我和小姑娘上了車。

我們這拼車就這點操蛋,我一開車門裡邊已經有三個人了!副駕駛坐着一老頭,後排是一對學生情侶。

“我擦!”我小聲罵着,側了側身子,讓小姑娘先進去,然後自己使勁擠了進去,往車裡鑽的時候胳膊碰到了小姑娘抱着的包,真涼!裡邊好像裝滿了冰塊似的!一個念頭忽然衝進我的腦袋。

“你倆都去哪啊?”司機一邊啓動車一邊問。

“北安公墓。”小姑娘淡淡地說,我心裡一震。

“啥?哪?”司機也嚇了一跳,車裡另三個人也明顯哆嗦了一下。

“北安公墓。”小姑娘依舊淡淡地說。

“嘿嘿,真巧,我去烈士陵園。”我看氣氛不對勁,笑着說。

“你小子搗蛋那?”司機也樂了。

“啊,我家在烈士陵園旁邊的勝安小區。”我笑着解釋說。我家住的地方是大安市的邊緣地帶,再往外就沒有居民區了,隔一段是烈士陵園,再隔一段就是北安公墓。

司機沒再說什麼,悶頭開車。

我們這小鎮實在不大,開車一小時就能溜個遍,通往火車站也就那麼一條路,所以纔會造成司機拼命拼車的情況。

路燈早就關了,車窗外是一片粘稠的黑暗,偶爾駛過一輛同樣塞滿人的車,在微弱的燈光下,車裡人貼在玻璃上的臉看起來有些詭異。我捏了捏包裡的東西,心裡有點忐忑。

包裡是幾把砍刀!和一起坐車回來的學生們不一樣,我名義上是掛着名的大專生,實際我已經在社會上混了好幾年了,現在在一家歌廳打工,實際上就是看場子。本來五一假期我是不打算回來的,對我來說天天都是假期,那個破大專半年我都不會去一次。但是哥們黑昭託我辦點事,沈航也非要我和他一起回去,就趕了回來。

黑昭和沈航都是我高中時候認識的哥們,高一就輟學走了的我沒交下幾個人,高中就這麼幾個兄弟,有事我不能不幫。

但是從下車開始,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就開始在我的心底蔓延。

“到了,就停在這?”司機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沉思,原來車已經到了北安公墓。

“你往裡開點吧,我腿腳不好。”旁邊的小姑娘沉默了一會說,聲音怪怪的,有些乾澀。

“啥?別的了,不好挑頭!”司機明顯哆嗦了一下,找了個藉口拒絕往公墓裡邊進,很明顯他想到了一些恐怖的東西。

我坐在車後排的最左邊,旁邊是小姑娘,右邊的學生情侶已經開門跳下了車,那男孩一個勁說你從這邊下吧。

小姑娘沒說什麼,打開懷裡的包拿出錢包。這時候我感覺有點不對勁,之前小姑娘的包是鼓鼓的,現在怎麼看怎麼都只有一個錢包,癟癟的!而且就在她打開包的那一剎那我感覺一股冷冷的腐敗氣息衝了出來!我探了探頭,那包裡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好像裝滿了外邊的黑夜。

“你那不是有零錢麼?”小姑娘緩慢地遞給司機一張一百的,錢包裡卻露出幾張十元的,司機哆嗦着要零錢。

“我就想給你一百元的啊。”小姑娘的聲音更加乾澀了,像是喉嚨裡被人撒了一把沙子。

“好吧,我找找。”司機的臉都白了,我看到小姑娘拿着錢的手就搭在司機的肩膀上,司機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全是雞皮疙瘩。

我也有點害怕了,這小姑娘怎麼感覺都不正常,不會是自己遇到髒東西了吧!因爲以前有過那樣的經歷,所以我不由得想到了這種可能。

“我沒那麼多零錢啊。”司機的話裡已經帶着哭腔了,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如此恐懼,但是司機的恐懼感已經傳染給了我們!副駕駛座位上的老頭在不安的扭動着,車外的學生情侶則離右車門遠遠的,甚至已經繞到了我這邊的車門。

“那就別找了。”小姑娘慢慢地說,然後慢慢向車門移動。

倒車鏡裡司機的嘴角不住抽動着,這時候我小腹一陣脹痛,這種時候竟然想上廁所!難道我被嚇出尿來了?一想到這我就火了,我童遄好歹走南闖北好幾年了,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也沒嚇尿過!

“師傅,我也下去了,着急上廁所!”藉着火氣,我也下了車。

下了車我就後悔了!

那對學生情侶飛快的鑽進了車,車也嗷的一聲竄了出去,眨眼間就不見了!估計是那司機實在是嚇毛了。

我咬了咬牙,跑到路邊,解開皮帶開始方便。因爲已經是小鎮邊緣了,所以幾乎沒什麼建築了,我的前面是大片大片的農田,此刻看不出種了什麼,黑暗中似乎有些低矮的苗子。而我背後隔着馬路,就是北安公墓了!

終於放完了水,我三兩下提好褲子。一回頭,卻頓時又有了尿意——我看到那小姑娘就蹲在馬路中間,離我不足五米!她正蹲在那低着頭在包裡找什麼,幾乎把整個頭都埋進了那個不大的包裡!而剛纔下車時還癟癟的包,此刻卻鼓鼓的,好像要炸開了一般。

“你幹什麼呢?”巨大的恐懼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怒火。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越害怕的時候越衝動,感覺消滅掉讓你感到恐懼的東西就安全了,這也是以後讓我吃了無數苦頭的毛病之一。

我喊了一嗓子,可是那個小姑娘卻一聲不吭,還在那埋頭翻東西,但是半天也不見她拿出什麼東西。

“美女你大半夜嚇唬我呢?”我又皺着眉頭喊了一句,右手已經隔着包緊緊握着砍刀的刀柄了。要是真遇到了什麼怪物我打算先一刀砍出去再說,此時此刻我真是嚇急了,估計眼前的小姑娘要是說她開玩笑的話我得氣死。

但是小姑娘還是沒有說任何話,她忽然擡起頭,黑暗中我竟然如此清晰的看到了她慘白色的臉!用正常的審美觀來說她是個美女,但是在周圍漆黑的夜色襯托下,這張慘白色的臉好像是半空中無端探出來的一般!沒有一絲表情,呆滯地看着我。

然後,她忽然起了起來,轉過身,飛快地穿過馬路,走進了北安公墓的大門!大門旁的保安室估計也沒人,她就那麼直直的消失在我的視線裡,走進了公募深處。

我呆立着,過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

我發現一件事,她的包還在馬路中間,就那麼鼓鼓的列開着。我想過去看看那個包,裡邊究竟有什麼!我告訴自己,應該現在就拔腿走開的,再走一段就是烈士陵園,然後就到家了。可是,我發現自己的雙腿,不由自主的就走了過去!我怎麼這麼犯賤?我想用手抽自己幾個嘴巴,打醒自己,可是雙手卻摸向了那個包!

摸到那個包的瞬間,我感覺自己所有的魂魄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全身的血液也開始加速流動。我甚至感覺自己的前胸和後背的皮膚開始發燙,然後泛起一陣陣的刺痛。怎麼回事?難道是衣服刮在紋身上了?

我紋身了,一條龍在我的身上盤胸繞背的定居一個月了,按理說應該不會疼了啊,昨天洗澡的時候沈航大呼小叫搓了好一會也沒什麼感覺。

我定了定神,不再去理會紋身處的刺痛,一把扯開了地上的包。我感覺打開包的一瞬間,一股寒意順着我的雙手蔓延到了我的身上!這股寒意像蛇一般繞着我的上半身竄了好幾個回來,忽然不見了,與此同時,紋身處的刺痛也消失了。

我的身體怎麼了?我沒多想,因爲包裡的東西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包裡放了一堆布料一樣的東西,又好像是皮子。我拿起包,很輕很輕。

我把包裡的東西掏了出來,一下子扯出一大串,應該是白色的皮革製品。這時候遮擋着月亮的雲朵散開了,森白的月光灑了下來,這一串東西的最後部分也被我掏了出來,我看到了長長的頭髮!

那漆黑的長髮裡,我看到幾個比頭髮顏色更黑的孔洞……我想慘叫,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藉着月光我看到,我手裡拿的——是一張完整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