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乾舌燥,頭疼欲裂,這是我清醒過來之後的第一感覺。

睜開眼睛,感覺眼前的天花板很熟悉,坐起身來又是一陣眩暈。過了好一會,我才徹底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確實身在一個熟悉的房間,這裡是花之一族管轄的火葬場裡的小二樓。我怎麼會睡在這裡?

“有人麼?”我張嘴喊,嗓子緊的難受,聲音也很沙啞。

過了一會,門被打開了,一下子進來好幾個人。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花念君、花念鬼、雷暮雨,他們身邊還跟着倆小丫頭,花念羽和安歌。

“我怎麼在這?”我清了清嗓子問,感覺好多了。

“你都昏迷半個月了,先躺下吧,等身子恢復了再說。”雷暮雨對我說,然後走了過來,手裡提着一個大水囊。

我嗓子乾的厲害,想接過水囊喝水,一伸手卻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被兩根細細的銀色鎖鏈鎖了起來!我還沒來得急發問,雷暮雨已經把水囊打開遞到了我嘴邊。我實在太渴了,忍不住大口大口喝起水來。這水喝到嘴裡我發現不太對勁,這不是水,入口的東西軟軟的黏黏的,而且有一股清香的藥味。我喝了幾口之後,就覺得天旋地轉,再一次暈了過去。

就這樣,我醒了就喝那種清香的藥水,喝過之後就昏睡過去。在這個半夢半醒的重複循環中,我的身體漸漸恢復,最後一次睡醒的時候,體內陰氣微微外放,就把兩根銀色鎖鏈腐蝕斷了。

此時我體內的情況還不錯,雖然隨着走喪之力融合度的下降,我的術法修爲受到了一定的影響,但是殘龍紋之中的陰氣重新從邪陰之氣恢復成了單純的陰氣,這樣一來我體內的氣息條理分明,不會再出現心智被走喪之力控制的情況。不過也有一個讓我不明所以的情況,很長一段時間蟄伏在我體內默默無聞的三種秘術,讀魂、聽邪和觀冥,它們似乎也發生了某種異變,我現在無法單獨的使用它們中的任意一種。我雖然不能使用它們,但是自身的感知力卻重新恢復到了以前那種極敏感的程度,可以這樣說,三秘術在我體內換了一種存在形式,從主動發動的術法變成了被動的身體機能。

在與花念君交流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的身體爲何發生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了。一切都與被蠱皇取走的赤鬼貓瞳有關。陰陽皇種在我身上的走喪命格是外來的,而不是我天生的,命格與自身實力是息息相關的,一般來說宿主越強,命格之力也就越強,這其中有着一個奇妙的平衡。但是因爲我身上的走喪命格是外來之物,所以這種平衡就不存在。所以我體內必須有一箇中和走喪之力對我身體帶來負面影響的東西,那就是赤鬼貓瞳,此物說起來頗爲神奇,它有着補全命格缺陷的神奇功效。這也是最後爲什麼繪皇要取走它的原因,繪皇降臨在玉屍上的人格體是殘缺的,爲了防止意想不到的異變發生,他必須用赤鬼貓瞳起一箇中和穩定的作用。

現在我體內的赤鬼貓瞳被取走了,雖然走喪之力與我自身的融合度已經不足,但是還會存在走喪之力暴走的情況。不過蠱皇說有壓抑走喪的辦法,他沒有食言,當日我在龍虎山小山坡暈倒之後,蠱皇就派人把我送到了花之一族。能壓抑住我體內走喪之力的東西,就在花之一族。

確切地說,能幫助我壓抑走喪之力暴走的是一個人,擁有天生天猜命格的花念鬼!天地萬物都暗含相生相剋之道,走喪兇名窮兇極惡,但是卻也被天猜命格所克。如果我說身上的走喪命格是天生所帶,那麼我和花念鬼在一起就會彼此相剋不死不休,但是恰恰因爲我身上的走喪命格有瑕疵,所以花念鬼就能完美的壓制住我身上的走喪之力。

而且還有一點是我不知道的,那就是安歌許久之前種在我心裡的心蠱,也對走喪之力有着一絲牽制。現在想來,我性格的多變無常就得到了解釋,原本應該喪失七情六慾的我在經歷一系列變故之後,還能保持原本的性格心性,這就是心蠱的功勞。而安歌最開始在我體內種下心蠱的原因,並不是單純的讓我對付綺羅雅,而是花之一族早早就安排好的,一切都是很早之前繪皇就安排好的。談到這裡,我在佩服繪皇的同時再一次感到毛骨悚然,這個人的心性到底是如何深沉,每每當我以爲自己逃出生天的時候,都會發現實際上我並沒有走出他的影子……

身體恢復了,但是我卻因爲走喪命格的原因,不得不被綁在了花之一族,每過一段時間花念鬼就會來看我一次,我倆會切磋術法,在戰鬥之中發泄掉心中積鬱的殘暴兇性,她也會暗中用天猜的神奇力量化解我體內的戾氣。

我的生活是單調平靜了,但是外邊的世界卻鬧開了花。龍虎山一站,讓鬥魔界各大勢力損兵折將,甚至有全盤覆滅的情況!比如葉倒懸一手創立的葉宅,在此戰徹底退出歷史舞臺,一代星術高手,隕滅龍虎山無名小山坡。相對而言,神院雖然也是死傷無數,甚至核心人物劉神司也隕滅了,但是並沒有被動搖什麼根本。

神院就是這樣一個存在,它代表着國家,與其說它是一個組織,不如說是一種象徵、一個複雜的權利核心。神院高手無數,但是因爲它的存在機制,它永遠都不會被一位超級高手所領導,所以即使核心成員死光了,只要從下一級的術者中重新選拔就可以了。這也是花之一族得意倖免的原因,神院的組成太複雜,牽扯的勢力太多,所涉及的東西也不僅僅是鬥魔界術者爭鬥這麼簡單的事。花之一族與繪皇有牽連,這事肯定瞞不過神院的耳目,但是據說龍虎山一戰之後,神院權利核心新上位的幾位大神司都與花之一族有着很深的關係,而且他們對待繪皇對待諸天魔道的理念也和上一批人不同,所以根深蒂固的花之一族並沒有收到任何波及。

深入的瞭解了花之一族的背景之後,我再一次深刻的認識到,一個人再強也無法真正的動搖這個世界的根本。強如繪皇,已經無敵於鬥魔界,卻依然困頓於自己所追求的漩渦之中。鬥魔界術者們死傷無數,卻還會有無數新的勢力崛起,各色天才粉墨登場。世事無常,命運變更,唯一亙古不變的只有權力。再耀眼的星辰,也只不過是宇宙中一點螢火,放肆閃耀過後,終會熄滅。

冬天又到了,這大概是我這些年來最愉快的一個冬天!因爲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回家了,而且讓我無比得意的是,我這次回家不僅帶着媳婦雷暮雨,還會跟着一個花念鬼。雖然我和花念鬼之間不可能有什麼曖昧,她只是受命於花念君幫我壓制走喪之力,但是一路上有兩大美女相伴,我還是樂得跟什麼似的。

新年將至,倦鳥歸巢。當我回到闊別已久的風鎮,我欣喜的發現這個邊陲小鎮依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歸鄉的喜悅卻絲毫沒有減少半分。我們三個坐着一輛出租車駛出火車站,我心中一動,要求在北安公墓下車。

雷暮雨和花念鬼都不太習慣東北的朔風,站在雪地之中微微發抖。我卻沒多言,只是站在北安公墓門口,感慨良多。當初,就是在這裡,我被屍家的邪派術者纏住,差點喪命,最後陰差陽錯踏入鬥魔界。身上的殘龍紋微微刺痛,北安公墓中不少孤魂野鬼被我化爲陰氣吸收一空。

我不知道自己今後的生活會怎樣,但是我想今年的這個新年,我一定會過的無比滋潤。到家之後,媽媽先是被我傷掉的左眼驚呆了,一邊哭一邊罵我不省心,足足半小時之後才恢復鎮定,有得必有失,我闖蕩鬥魔界這麼久,只損掉一隻眼睛,已經是奇蹟了。我告訴媽媽雷暮雨是我給她帶回來的兒媳婦,至於花念鬼,是雷暮雨的表姐,叫思佳,跟着雷暮雨來東北認認親家。

好在家裡夠大,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至於尷尬。我和雷暮雨共處一室,忍不住想幹點流氓的事,不過想到隔壁很可能有兩個女人豎着耳朵聽着我房間的動靜,還是作罷。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中午了,我拿起電話一通亂搖,把電話本里的朋友騷擾了個遍。果斷領雷暮雨和花念鬼出門,先是和黑昭沈航喝了個昏天黑地,又見到了不少以前的朋友。冷澤天和池尚寒還沒回來,池尚寒已經在上海上班了,要過幾天飛回來。冷澤天則在哈爾濱打理家中的生意,和池尚寒同一天回來,到時候要領韓紫嫣回家過年,倆人明年就要領證了。過幾天我去長春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