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扎紙的狗腿子，我要你死！”被蜂擁而至的紙人撲倒在地的瞎子老三狂吼着，可是很快那怒吼就變成了慘叫，我看到鮮紅的血從他倒下的地方流了出來。
“你們……也得死！”舟化白忽然轉過身，指着我和安歌，斷斷續續地說。
“都死了，他怎麼辦？”我指着不遠處毫無存在感的暫蓮說。“你們是無法在邪煉公寓堅持一個月的，即使王尼瑪他們真的死了，邪煉公寓的禁制也是存在的，咱們不如合作。”我不緊不慢地說，拼命思索着，剛纔入陰之後推測出種種情況之後總結出的種種辦法。
“現在這個樣子，出去又能活着麼。”舟化白慘笑着，一揮手，兩個雙眼血紅的紙人向我和安歌撲了過來。
“你TM也太小看我了吧，啊！！！”我話沒說完，其中一個紙人的爪子已經在我胸口劃出幾道血痕了，沒想到舟化白滴血散功所驅使的紙人竟然這麼兇悍！那紙人的動作快速絕倫，動作招式更是匪夷所思，甚至下腳絆把我絆倒了！
利刃般的爪子照着我的胸口插了過來，而我握着赤魄石的右手卻被紙人的另一隻爪子牢牢按在地上。眼見那爪子近了，忽然我聽到一陣笛聲，紙人的動作忽然僵住了。右手腕一用力，甩開了紙人的爪子，一拳狠狠打向紙人的腦袋。那紙做的人頭好像漏氣的皮球一般嗤嗤作響，不一會砰地一聲四下炸散開來。
我坐起身一看，之間安歌正坐在我身後不遠處吹笛子，她旁邊也站着一個呆立不動的紙人，而安歌的鼻子正在滴答滴答地流着血，這小丫頭也在拼命了！我爬起來想衝過去消滅那個紙人，可是剛一翻身卻感覺有人抱住了我的雙腿。
我一個踉蹌趴在了地上，我回頭一看，齊化龍死死抱着我的雙腿，一幅視死如歸的樣子。
“我CNM！”我狠狠罵着，拼命甩動雙腿，可是垂死掙扎的齊化龍力氣還真不小，我一時之間竟然甩不開他。
一邊搖搖欲墜的舟化白看着我，瘋癲地笑着說：“來吧，大夥一起死！出來吧，我最後的兄弟，楚化雲！”
雖然舟化白慘烈的叫喊，他矮小的身體竟然開始不斷膨脹，口鼻之中噴射出大股大股的白色氣體，看起來像是霧氣一般。白色的霧氣很快籠罩住了舟化白，那氤氳的氣體中傳出地獄一般的慘叫聲。我和齊化龍都呆住了，看着眼前詭異的景象發呆。
這時候旁邊淒厲的笛聲刺激了我，我扭頭一看安歌的情況很不好，臉色慘白，口鼻之中不斷有血滲出來，估計她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我知道笛聲一停，那紙人就會瞬間把安歌撕成碎片。
趁着齊化龍有些發呆，我猛地一蹬腿，掙開了齊化龍。我飛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腳狠狠踢在齊化龍的腦袋上，給這個黃牙老頭疼的直打滾。事不宜遲，我握緊赤魄石向安歌跑去，當我的拳頭打到紙人的腦袋上時，安歌眼睛一閉昏死了過去。
我站在安歌身前，緊盯着開始彌散開來的霧氣，大口大口喘着粗氣。這赤魄石真不是蓋的，威力比之之前的拳石大得多，可是實在太消耗體力了，不得已把它放進口袋，之後再握着自己就要先交代在這了。
王尼瑪三人的慘叫聲漸漸變小了，而眼前的霧氣也終於散開，舟化白的身影已經消失了，眼前站着一個相貌普通的乾瘦男人，就是之前那個楚化雲！那張像簡筆畫一樣的臉此刻正面無表情的盯着我看。我實在不知道眼前這個東西究竟是活人還是紙人，但是可以肯定這是舟化白最後的手段了，一定很難對付。
還沒等我想出應對的辦法，楚化雲已經動手了，鬼魅一般刷的一下子竄到了我面前，擡手一拳就打在了我的臉上。視線一晃，我幾乎暈倒，痛！巨大的痛楚一下子灌滿了我的腦袋。從小到大我打仗的次數數不過來了，捱打也是家常便飯，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拳頭！痛苦的聲音還在喉嚨中哽咽，楚化雲已經打出了第二拳，還是打在我臉上同一個地方，我只感覺左眼的視線一片血紅。
“我操！”我怒罵着，雙手護在頭上，可是那可怕的拳頭卻從我兩個胳膊的縫隙中鑽了進來，毒蛇一般再一次叮咬在了我的左眼上。一個搖晃，我倒在了地上。我感覺自己砸到了同樣暈倒在地的安歌，可是整個頭都被打的昏昏沉沉的，沒有一絲力氣，只感覺左眼火辣辣的疼。
我爛泥般倒在地上，右眼模糊地看到楚化雲那簡筆畫一般的臉，緊接着是一隻沾滿鮮血的拳頭。痛！口鼻之中滿是鮮血的味道，而左眼的疼痛感更是直接鑽進了腦海深處。幾乎阻斷了我的呼吸。
“一定不要暈過去……一定不要暈過去……”我小聲對自己說，同時用盡力氣去掏口袋中的赤魄石，打算在拿到它的一瞬間入陰，做最後一搏，心血衰竭而死也比被這麼個半死不活的東西打死好！
又是一拳！左眼已經完全看不到東西了，不是被打瞎了吧！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我咬着牙，用右手掏出了赤魄石。只覺得渾身上下僅存的力氣和溫度都瘋狂的涌向了右手，無數股寒冷的氣流也從身上的殘龍紋中流瀉而出。又是一拳！我似乎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血已經流盡了右眼，僅存的視線一片血紅。用最後的意識做兩件事，入陰！出拳！
又是一拳！可是已經感覺不那麼疼了！熟悉的陰冷衝進佔據了我的身體。自己的身體狀況清晰的呈現在我的眼前，我能感覺到左眼的傷給我帶來的損害，以及瘋狂透支的體力和精神，以及如同一團火一般燃燒着的右拳。楚化雲騎在我的胸口，正在擡手準備打出下一拳。就是這個時候！抓住他攻擊的間隙，我好像聽到了穿破空氣的劇烈摩擦的聲音，右拳夾雜着避無可避的狂風，火車頭一般衝向了楚化雲的臉。
一切好像輕描淡寫的啞語，沒有任何的停留，我的右手穿破了楚化雲的頭顱！我感覺到，自己打穿的不是一團血肉和骨頭，而是一個蓬鬆的紙團。而楚化雲的拳頭，就停在我的左眼上，或許這一拳我再吃上，左眼就徹底瞎了。
我躺在地上，感覺筋疲力盡。但是敏感的精深觸覺依舊在洞察着周圍的一切事物。齊化龍半跪在地上，看着已經變成一團廢紙的楚化雲，我從他的身體中聞到了恐懼和絕望的味道。安歌躺在我的旁邊，他的頭正好枕在她的腿上，小姑娘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這一次再也沒有事先種好的心蠱保護她了。不遠處，瞎子老三已經死了，在王尼瑪和灰原的怒吼中，他的靈魂離開了那具傷痕累累的屍體，那魂魄……那魂魄在離開身體的一瞬間似乎被什麼吃掉了！憑空消失了。王尼瑪和灰原還在進行着沒有意義的掙扎，一個紙人正把鋒利的爪子插進灰原的胸口。暫蓮站在大廳的角落，神色空洞的不知道想着什麼，對他的感覺只是一團空虛，勉強的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血不斷流進我的嘴巴，腥氣逼人，我不自覺的嚥了下去。當血液順着喉嚨流進胃裡的剎那，我感覺到一個陌生的存在忽然出現在大廳裡！十分怪異的感覺，這個存在絕對不是人，但是似乎也不是鬼物，而是一種極特殊我所不瞭解的東西。而這個存在，正在吞噬着瞎子老三的魂!
我猛地坐起來，身上的楚化雲忽然化成無數破碎的紙錢，紛飛開來，撒的滿地都是，我冷冷笑着，我知道其中一張紙錢順着玻璃門的門縫鑽了出去，逃出來邪煉公寓。圍着王尼瑪和灰原瘋狂攻擊的紙人們一下子都停止了動作，變成了一堆真真正正的骯髒的紙人。呆在一邊許久的齊化龍，忽然還陽了一般嚎叫一聲，從口袋中摸出一把匕首，看着我們幾個，卻不知該攻擊誰。
“罷了，罷了。”王尼瑪沒有理會我和齊化龍，看着瞎子老三的屍體，語氣十分悲哀的自言自語。
齊化龍舉起匕首，卻依舊不知所措的來回看着我和王尼瑪。
“童遄，殺了齊化龍，我放你們走。”王尼瑪撫了撫瞎子老三的屍體，忽然對我說。
“我憑什麼聽你的。”我已經鬆開了赤魄石，入陰狀態也自動解開了，身體裡沒有一點力氣，這種極度不舒服的感覺，和當初被揚化蓮的紅衣女鬼襲擊之後感覺一樣。我是真的再沒有什麼力氣了，現在只要再受到一點傷害我的身體都會崩潰。
“我也沒什麼籌碼了，只能答應你亮點。”王尼瑪虛弱地說，鮮血順着他的嘴角不斷外溢，看來剛纔被紙人傷的也不輕。他停頓了一會，繼續說：“第一，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開邪煉公寓，什麼影響都不會有，第二，我告訴安桑的真相。”
我對着王尼瑪苦笑了一下，真想告訴他我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現在還得求齊化龍別動我呢。可是想什麼來什麼，齊化龍似乎也做出了決定，拿着匕首向我衝來。
“心蠱，泯魂。”安歌虛弱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她整個人猛然站了起來，目光呆滯，動作僵硬，像一個提線木偶。
安歌手裡也抓着一把小小的，綠色的匕首，衝向了齊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