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一碎,陌生壯漢的術法徹底破掉,而且是被我強行破壞的,他立刻就受到了反噬,加上那綠眸子女服務員的攻擊,他在經受了雙重打擊之後,噗嗤吐了一大口血。

我沒有打算繼續出手,雖然我對自己現在擁有的力量很滿意,但是我也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製得住我的,豢影協會想指着我身上的走喪出彩,別的勢力可不一定慣着我。所以我不能對這個傢伙下死手,所以我停下了手。我手下留情了,那個來歷不明的綠眸子女服務員卻沒有罷手的意思,像發瘋的貓子一樣撲了過來,照着陌生壯漢的脖子就要咬下去。

杜瘋子他們三個不是傻子,在玉佩碎掉的時候就已經衝了過來,冷澤天衝得最快,在綠眸子女服務員撲起來的剎那,一酒瓶子就打了過去。一聲悶響,酒瓶子拍的粉碎,一些破碎的玻璃碴子劃破了綠眸子女服務員額頭的皮膚,還有一些扎進了額頭的皮肉裡。但是這一酒瓶子並沒有阻擋綠眸子女服務員半點勢頭,她流着血的嘴巴已經湊近了陌生壯漢的脖子。關鍵時刻,第二個酒瓶子出現了,池尚寒拿着這還有大半瓶啤酒的酒瓶子生生塞進了綠眸子女服務員的嘴裡!

嘎嘣一聲,酒瓶子被咬的粉碎,酒水、血水和玻璃碴子四濺飛射,終於擋住了這致命的一咬。杜瘋子趁着這短短的空當終於趕到,一把從後邊抱住癱軟的陌生壯漢,把他往後拖拽。

陌生壯漢的命是保住了,綠眸子女服務員卻被連着兩酒瓶子打懵了,不過接下來又是兩個酒瓶子打了過來。冷澤天和池尚寒一人一瓶子,掄圓了胳膊狠狠砸了下去,這兩個酒瓶子裡邊都是酒水,還沒有開封,這打在人腦袋上是能要命的。綠眸子女服務員雖然有問題,但是畢竟還是肉體凡胎,直接被撂倒了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女服務員還掙扎了幾下,後腦處血肉模糊,紅的白的流了一大攤子,她抽搐了好一會不動了,大睜着的眼睛裡瞳孔慢慢擴散,那詭異的綠色也緩緩消散了,只剩下兩隻黑白渾濁的死魚眼。

女服務員被連着打下來的四個酒瓶子生生打死了,屍體在地上混着血水像一個醜陋的符號,講述着某個邪惡的故事。屋子裡安靜了下來,除了粗重的喘息聲就是陌生壯漢咬牙吸冷氣的聲音。

“童遄,這玩意是你弄來的?”杜瘋子冷眼望向我。

“不是。”我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負重傷的陌生壯漢,又看了一眼臉紅脖子粗的冷澤天和池尚寒,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呆下去了,我要離開。

我剛往前走了幾步,杜瘋子咳嗽了一聲,冷澤天和池尚寒一左一右擋在了我面前,一副死活不讓我過去的模樣。他倆還沒意識到自己剛剛殺人了,竟然一致認爲這個忽然暴起傷人的女服務員是的弄的。

“兄弟這麼多年了,能別急着走步?”冷澤天說。

“童遄,你得給我們個交代。”池尚寒說。

“我沒交代。”我說。

“你先呆在這行不?行不行!”冷澤天吼着。

“沒交代也得解釋解釋!”池尚寒吼着。

“我沒解釋。”我說。

氣氛一下子僵硬到了極點,我不動聲色的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們倆無奈往後退了一步。當我往前走了三四步的時候,冷澤天和池尚寒已經無路可退了,他們已經站在了女服務員的血泊之中,再往後退一點就會踩到女服務員的屍體。

“你站住!”這時候我背後傳來一聲低喝,聲音裡充滿了痛楚和壓抑,是那個陌生壯漢,他已經從剛纔突如其來的慘烈打擊中恢復了過來,坐在椅子上靠着牆,一隻手套出一張符紙按住肩膀上的傷口,另一手還死死握着已經破碎的玉佩。

“有事?”我微微回頭問。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別把自己往死路里趕知道不!我是通玄脈龍象寺的俗家執法弟子,這次來見你就是爲了觀察你的情況往上彙報的,你現在這麼做不是自絕後路麼。”陌生壯漢粗着嗓子說。

“我從來就沒有過退路。”我低聲說。

“怎麼沒有,你是我們兄弟,有啥事咱們一起扛知道不,怎麼就沒有退路呢!怎麼就沒有退路呢!”池尚寒大喊着打斷了我的話,猛的竄了過來圍着我直轉圈,好像一隻火燎屁股的猴子一樣,圍着我賺了好多圈,一邊走一邊歇斯底里地喊着。

“你們就是這麼幫我的麼,用幻術控制住我?”我繼續低聲說。

微微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吐氣的時候,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瘋狂的往外涌出陰氣。屋子裡安靜了下來,空氣裡傳來一種空靈飄渺的聲音,繚繞在我耳邊過了好久才散去。好像,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眼睛中的畫面扭曲、模糊、消散,然後重組。我還站在原地,但是門口那個橫屍在地的女服務員已經不見了,冷澤天四人老老實實坐在桌子那邊,那個什麼龍象寺的俗家執法弟子身上也沒受任何傷,只是淡漠的眼神已經變成了微微的驚愕。

“你是怎麼發現的?”俗家執法弟子問。

“小丑滑稽。”我不屑解釋。剛纔的一幕雖然真實無比栩栩如生,但是有些東西是瞞不過我的眼睛的。第一,我從之前走進包間到和女服務員進屋之後,我們一桌子五個人沒喝一口酒,我只喝了半壺茶,冷澤天、池尚寒那四個忽然出現的酒瓶子是哪來的?第二,原本是普通人的女服務員眼睛忽然變綠了暴起傷人,但是實力也還算不錯的龍象寺俗家執法弟子之前就沒有一點點的覺察麼?他沒覺察到,爲什麼我也沒有絲毫覺察呢?第三,剛纔女服務員被接連四酒瓶子撂倒了,紅的白的流了一地,池尚寒在被我逼退到血泊裡,他跳出來繞着我跑圈子的時候卻沒有留下任何一個腳印。

一進這家飯店的二樓,我就覺得周圍有一種奇怪的氣息,隱隱有一種陣勢。進了包間坐下之後,飲品只有茶水,飯菜都是涼菜,這也是有說法的。再到杜瘋子撒了一桌子探虛粉,那探虛粉之中又摻雜了一些東西。這一切的一切,最後都製成了一個以控制住我爲最終目的的幻術。行術者是龍象寺的納貢俗家執法弟子,苦於他實力實在有限,也或許是因爲我身上走喪的力量已經膨脹到了一定程度,這個精心準備的幻術還是出現了一些紕漏,被我發現了。

“我們這麼做是爲了……”冷澤天一看我這幻術沒矇住我,急了,站起身來就要解釋。

“到此爲止吧。”我擡起手揮了揮,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我冷哼了一聲,覺得自己現在徹底沒有呆在這的意義了,曾經的一切,徹底就由此處一刀兩斷吧。邁開步子,走出門去。

“傻叉玩意,我他媽就說別弄這些妖妖道道的,你們就他媽不信,你這個癟犢子,我操你姥姥!”我身後響起池尚寒的暴罵,他罵的是那個龍象寺的俗家執法弟子,執法弟子臉色慘白,放在膝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微微顫抖,眼底裡的驚愕之中隱隱生出一絲恨意。

最終,我還是隻身離開了這家飯店,冷澤天和池尚寒一直追我追到飯店門口,最後被杜瘋子攔住了。杜瘋子攔住他們的理由我不知道,或許他把我想的太邪惡了,認爲我會出手傷了冷澤天和池尚寒,也或許他覺得自己的做法確實不對,有愧於我。

總之,我回風鎮要辦的第二件事就這麼結束了,我有些睏倦,打算找個地方睡一晚上,明天起來就循着那股氣息去找小白,說不定還能找到孤天子。龍象寺的那個俗家執法弟子我可以繞過,但是小白和孤天子我就不能這麼放水了,有些事情我必須搞清楚。

在漆黑成一團的夜裡,我好不容易攔下一輛車,去了那家我和雷暮雨住了好久的旅店。一路上我有意無意的散發着陰氣,沒有像以前那樣有意抑制殘龍紋,頃刻間走喪的恐怖氣息就隨着飛快行駛的出租車蔓延了半個風鎮。我要用最霸道直接的方式告訴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我童遄回來了,有些東西我要分毫不差的討回來。

當車到達那家旅店的時候,司機的臉已經慘白的不像樣子,他只覺得自己好像深陷在冰窟窿深處一樣,一種詭異的沒有緣由的冰寒鑽進了他的骨髓深處。這個可憐的人只是我不經意間製造的犧牲品,不,是走喪製造的犧牲品。我就是行走在人間的喪神,走到哪裡都會帶去不詳和死寂,不用刻意,卻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