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還是那一片藍天,還是那一片白雲。[燃^文^書庫][www].[774][buy].[com]白雲在空中飄,好似草原上的羊羣。只有太陽突破了地平線的羈絆,爬到了半空之中,萬丈光芒平地起,照耀的河山美不勝收。
頂着早晨的陽光,心情沐浴的意興湍飛,高仙芝放馬出了城。
高仙芝的裝束有了出遠門的感覺,一領白色的錦緞棉袍,領口和袖子束得緊緊的,不漏一點兒風。腰繫紅色的錦帶,頭扎白色軟絲巾,腳踏犛牛皮皁靴,腰懸寶劍,身背一張5石的硬弓。他的胯下是一匹神駿的烏騅馬,烏黑髮亮,沒有一根雜毛,馬鞍的一側還掛着描金的黑色的箭壺,箭壺裡插着30支狼牙箭。
唐朝時期的一石大約是相當與現代的53公斤,5石相當於500多斤的力氣,堪稱硬弓了,遠距離可以射穿三層阿拉伯皮甲,近距離能夠洞穿唐軍明光鎧,尋常將士根本拉不開。由此可見,這個尚沒長大的孩子的力氣是多麼的驚人。
高仙芝的身後跟着老管家厚德和高府的10名親兵,以及拉着帳篷糧食等生活物資的馬匹。
至於在戈壁上不可缺少的飲水,這次可是一點兒都沒有帶,因爲漫天的大雪覆蓋了草原,只要一把火,雪水飲用沒什麼問題。
老管家厚德是波斯人和漢人的混血,繼承了波斯人的特徵,高眉深目,骨架很大。他的年紀只有40歲,正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時期,說他老,是因爲他來高家比別人要早一些。
厚德的身世也是挺慘的,他的父親是邊關的浙江士兵,失去了土地纔來到遙遠的西域當兵。一次立了大功,他的長官將俘獲了怛羅斯婢女許給了他。因爲他級別低,軍奉太少,無力負擔家室,就將新婚妻子留在庭州,自己隨着將軍出門作戰。
自古以來,軍人的未來是最不確定的,戰爭中的軍人更沒有保障。厚德的父親出去就沒有回來,因此,厚德出生以後就由母親照顧,長大以後打零工度日。後來,母親死了,他無力發喪,恰好高舍雞調入庭州,看他可憐,就資助他埋葬了母親。
從那以後。厚德就留在高家,爲主人管賬。管了幾年的賬目,資格足夠老,因此人稱老管家。
老管家厚德沒有攜帶弓箭,儘管他的箭術不錯,但他僅僅背了一口突厥彎刀,就是這一口彎刀他也沒打算用,僅僅是做個樣子而已。如此超脫沒有別的原因,就是他不相信能遇到劫匪。
也不怪厚德大意,大唐威震四方,在官兵的弓箭射程之內,沒有誰敢於結幫打家劫舍。假如一不留神遇到了那麼一兩個不長眼睛的傢伙,有這些士兵,也不用擔心什麼。
因爲兒子要到很遠的地方迎接哥哥,高夫人不放心,特地讓老成持重的管家厚德跟隨,沿途好有個照應。
這些親兵都是高將軍從軍隊裡挑選出來的,都是軍中精銳。他們每人騎乘一匹通體雪白的白馬,身穿明光鎧,腳踏皁靴,頭戴兜鑾,手持砍刀,後背烏黑的勁弩。每個人的馬鞍旁都有一個和主人一樣的箭壺,裡面的狼牙箭也是30支。
唯一的區別是,士兵們的弓是3石的,分量也輕了一些。
需要說明的是,在唐朝的軍隊之中,普通士兵使用的是2石弓,這在當時是屬於最強大的裝備了。
誰也不要小瞧這2石弓,世間的爺們兒不少,單手拎動200斤的又有幾個。給你預備兩斤酸菜餡的餃子,外加一瓶二鍋頭,你拎一個試試看。
高仙芝看了一眼太陽,掂量着行程。
在他們面前,遼遠的大草原在雪野下沉睡,唯有幾行馬蹄的腳印延伸向了遠方。
高仙芝一帶馬繮,烏騅馬長嘶一聲,捲起了一片雪霧,向着遼遠的草原深處奔馳。
老管家淡然一笑,用馬鞭向前一指,命令道:“還不趕快跟上。”
按照唐代府兵軍制,10人爲一火。火是最小的戰鬥編制,相當於現在的班,有一個火長帶領。
火長是貴州人,當地的客家人,一個老兵了,年齡有40多歲。按照當時人的壽命,這個年齡僅僅當上了一個小頭目,確實是提拔的太慢了一些。
聽到了老管家的命令,火長一聲令下,士兵們催動了戰馬。
戰馬還沒有跑起來,正在這時,後面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漢子駕着快馬衝了過來。
老管家厚德一看,認出了追出來的是高仙芝的玩伴鄭德詮。
鄭德詮是高將軍的少年跟班鄭德林的兒子,他的年紀和高仙芝相仿,出生就差了那麼幾天。因爲是家生的奴才,關係近了不少,鄭德詮私下裡管高仙芝叫大哥,但在有人的時候可不敢這麼放肆。
這小子打小兒就是高仙芝的跟班,今天高仙芝走得急了,沒有帶上他,因此,自己騎了一匹黛青色的駑馬追了出來。
老管家厚德並不喜歡這個油嘴滑舌,幹什麼都偷懶的孩子,早就給他畫了一個“差評”,看他追上來,不客氣的大聲訓斥,讓他趕快回去伺候主母。
鄭德詮被整得很沒面子,但不甘心就這樣回去,嘟嘟囔囔的不肯離去,但也不敢往前邁一步。
厚德在高府地位很高,除了老爺和夫人,沒有人敢不聽他的話。今天看到鄭德詮不知進退,馬上急了,揚手一鞭,狠狠抽在鄭德詮的後背上。
這一鞭子夠狠,儘管有棉袍擋着,還是打得鄭德詮“媽呀”一聲,幾乎要哭了。
看到鄭德詮還賴着不走,老管家厚德真的生氣了,再一次揚起了手中的鞭子。正在這時,高仙芝聽到了後邊的吵嚷聲,回頭一看,發現了鄭德詮,知道這小子惹禍了,於是縱馬趕了回來,架住了厚德的鞭子。
高仙芝鬆開了手,對厚德一欠身,算是表示了歉意,然後對鄭德詮喝到:“你不好好在家裡呆着,出來幹什麼?”
高仙芝的口氣聽着嚴厲,實際上可不那麼回事,對鄭德詮擠了擠眼睛。
鄭德詮從小看着別人的眼色長大,心裡的鬼多着呢,馬上明白了高仙芝的意思,故意愁眉苦臉地說:“可不是我要來的,大冷天的,在家裡籠着炭火盆做夢不是更好麼!早晨我出門打水,看到了高夫人,夫人問我爲什麼沒跟着公子出去,於是我就趕來了。這不,走的着急,弓箭都沒有帶,只帶了一把刀。”
這小子說的頭頭是道,整得煞有介事的,你想不信都沒有理由。厚德的內心反感,鼻子一哼,心裡罵道,你帶什麼都白給,還好意思拿出來炫耀。
高仙芝滿意的對着鄭德詮一笑,然後對着厚德央求道:“厚叔,阿媽讓他來的,你就讓他一起跟着去吧。”
厚德早就看明白了這兩個小子串通起來蒙自己,八成這小子是自己偷着跑出來撒野的。這小子打小兒就不安生,一天不跑到外面透透氣都能瘋了,還說籠着炭火盆做夢,糊弄傻子麼。不過,這事兒揭穿了也沒意思,整得誰的面子都不好看。這小子跟着就跟着吧,自己多找看一眼就是,因此,不高興的點點頭。
高仙芝很高興,打了一個呼哨,對着鄭德詮命令道:“還不感謝厚叔的照顧?”
鄭德詮忍住了笑,馬上在馬上鞠了一躬,厚着臉皮說:“小子謝謝大管家。”
厚德沒有理他,一帶馬繮繩,迅速向遠方馳去。
看到厚德離得遠了,鄭德詮摸着肩膀上露出的棉絮,嘟嘟囔囔的說:“阿媽新作的棉袍,讓這老傢伙給打破了。今天出門見鬼了,真夠倒黴的。”
怪不得鄭德詮如此心疼,當時的人們禦寒的衣物都是獸皮和麻布,能夠穿得起棉服的不多。儘管漢朝就已經從西域引進了棉花種植,但種植面積很小,棉花還是稀罕物,平常人家根本穿不起。
高仙芝伸手給了他一巴掌,不過打得很輕,訓斥道:“你小子敢背後罵人,看我不告訴厚叔。”
鄭德詮纔不怕這個,自己哪次惹禍了不是高仙芝頂雷,哪能向管家舉報自己,因此腆着臉皮笑道:“大哥纔不捨得呢,你也就是嚇唬嚇唬我。”
高仙芝哭笑不得,咬着牙罵道:“瞧你那個慫樣,不笑還好點,一笑怪嚇人的,我真想把你一刀剁了喂狗。”
鄭德詮仰望着藍天,慢悠悠的說:“今天狗發情了,都去追母狗啦,沒心情啃骨頭,還是明天再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