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消失在遠方,兩個人站起來,正是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燃^文^書庫][www].[774][buy].[com]
阿史那箤幹揉搓着凍得通紅的手,拍打着身上的雪,埋怨着說道:“阿犖山,你要是當時就把這廝殺了,弄到雪堆裡一埋,還有這許多事麼!”
阿犖山把玩着寶刀,越看心裡越高興,笑着說道:“人在江湖飄,很多時候都要順勢而爲,能騙到的,何必一定要殺人!你沒有抓住人的心理,人總是相信願意相信的事兒,甚至他會幫着你騙他自己。憑着幾句話就騙了這傻小子,這傻小子還樂得屁顛屁顛的,心裡就高興,甭提多有成就感了!”
阿史那箤幹撇撇嘴,不以爲然的說道:“突厥人寧可殺人也不騙人,也不知道你是跟誰學的。你又起誓又發願的,也不怕受到神的報應!”
阿犖山哈哈大笑,看着天空說道:“阿史那箤幹,你要記住,說謊也是本事,說不定會救你的命呢!我拜的是漢人的神,因此可以不算的。”
阿史那箤幹搖搖頭,拿出一副飽經世故的模樣,故作經驗老道的說道:“不管是哪裡的神,都有神通!要知道,鬼神都是不好惹的,還是小心一點爲妙。”
阿犖山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事兒是他孃的不地道,害怕的覺都沒睡,因此來這裡拜一拜我們的神。估計漢人的神和我們的神都是朋友,放心吧,漢人的神不會管高句麗人的,我們的神美言幾句就沒事兒了。”
阿史那箤幹以爲阿犖山做得很對,但他現在有了顧慮,不想再到神殿了,因此說道:“剛纔,那個高句麗人到了神殿,我們現在去,看神殿的老傢伙一定會磨嘰。我很煩那個老傢伙,我們還是改天再來吧。”
阿犖山想了想說道:“也是,不着急,我們趕快回去吧,今天的時間緊,還得參加阿母的婚禮呢。”
阿史那箤幹很不高興地說道:“你老孃也是,那麼大歲數了,還要出嫁,不嫌累得慌麼!”
阿犖山笑嘻嘻的說道:“這是我阿母最聰明的決定,她一生流離失所,這回,總算有了落腳的地兒。”
阿史那箤幹撇了撇嘴,嘲笑道:“你比你老媽都急啊!我聽說,你老媽這些年也沒閒着,就是缺一個固定的。這下終於出手了,總算了了你的心願。”
阿犖山頗有同感,感慨的說道:“總算沒砸到手裡,終於找到了下家。”
兩個人達成了一致意見,對着阿犖山神殿磕了幾個響頭,然後轉身向遠處走去。
在路上,阿史那箤幹問道:“阿犖山,你告訴我,你老媽是怎麼忽悠住那個下家的?”
阿犖山掃興的說道:“哪有什麼了不起的故事,就是我阿母在拜神儀式上跳胡風舞的時候,露出了雪白的大腿,就讓安延偃那廝看到了,於是就勾搭在一起了。”
阿史那箤幹嘆息說道:“還別說,你老媽還是挺有福的,看來啊,女人漂亮纔是真的。安延偃是一個真正意義的帥哥,儀表堂堂,騎術、射箭的功夫特好,在方圓幾十裡無人能比。不過,就是有一個污點。”
阿犖山覺得很驚奇,於是問道:“安延偃既有錢又風流,可以說是沒挑的,咋就有了污點呢?”
阿史那箤幹說道:“安延偃早年是我們突厥的英雄,和唐軍作戰勇猛無比。可是,他竟然隨着自己的兄弟投降了唐朝,在幽州節度使衙門當典軍校尉的親兵。你說說,這不是叛徒是什麼?”
阿犖山一撇嘴說道:“我還以爲有什麼了不起的事兒呢,突厥四分五裂,在西域的突厥都敗了,在這裡,突厥的實力更弱,再打下去有什麼前途!還是投降了好,起碼能有一張安生的牀哄媳婦。”
阿史那箤幹不吱聲了,因爲他的老爹過去是突厥士兵,現在也是唐軍的一員,而且要退休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走着走着,前面出現了一個大村落,那是周圍最大的村落,也是方圓百里最大的集市。
此刻,村落在陽光下恢復了活力,嫋嫋的炊煙,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成水珠,顯得分外的祥和。
阿犖山突然想起了什麼,對阿史那箤幹說道:“我阿母出嫁,我咋也得表示一下,送一份大禮,沒得讓安延偃那廝瞧不起。”
阿史那箤幹哂笑道:“別打腫臉充胖子了,你窮的褲子就一條,還能拿出大禮?”
阿犖山嘿嘿笑着,從懷裡抽出寶刀,炫耀着說道:“這把刀很不便宜,據說是高句麗榮留王的寶貝,刀鞘上的幾枚寶石就值很多銀子,賣幾顆就發了。”
阿犖山揮舞着寶刀,刀鞘上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所謂珠寶耀人眼,阿史那箤乾的眼睛當時就花了,急切地說道:“好,我幫着你忽悠,不過,錢財見者有份兒,你要分我一點兒,不多要,一半吧。”
阿犖山“嘿嘿”笑着,罵道:“你他奶奶的夠黑的,搶劫啊!好吧,誰讓咱們是好朋友來着。不過,一半是沒有的,分成三份吧,一份送禮,兩份咱倆分。”
阿史那箤幹聞言大喜,說道:“這纔是好哥們兒,就這麼說定了。”
說着說着,他們來到了集市中。
今天是開集的日子,街道兩旁人來車往,顯得分外的熱鬧。
阿犖山站在被踩踏的稀爛的泥雪之中,對阿史那箤幹說道:“你說吧,在哪裡能把這口寶刀出手?”
阿史那箤乾的眼珠兒轉了轉,說道:“滿大街都是窮鬼,既不識貨又沒有錢,在這裡轉悠一天也未必賣得出去,最好是到營州,那裡有幾個肯出大價錢的買主。你的後爹安延偃不就是在營州麼,讓他給找一個買主不就結了。”
阿犖山不耐煩的說道:“你就是放屁,而且很臭!我還打算送一份大禮讓他開開眼呢,讓他幫着賣刀,就得說出刀的來歷,不就是讓他瞧不起麼!”
阿史那箤干撓了撓腦袋,說道:“也是哈,不過,這裡確實找不到好買家。我想起來了,幽州的契丹大商人胡裡韓度正在這裡收購牛羊,他有錢。而且,這傢伙是一個兵器控,到處蒐羅古代兵器,寶刀送到他那裡,估計能買一個好價錢。”
阿犖山一聽高興了,說道:“我也聽說這廝有錢,咱們就去會會他。”
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興沖沖地順着街路走,很快來到了大商人胡裡韓度的別院。
胡裡韓度確實是有錢,這一個臨時落腳的別院,紅牆灰瓦,一個氣勢恢宏的大宅子,竟然佔據了半條街。
胡裡韓度別院的宅門緊閉,只有兩頭巨大的石獅子看着到來的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
建築是人類活動居住的場所,然而,建築是有等級的,因爲居住人地位的不同,建築所能散發出的氣場也不一樣。
胡裡韓度的別院就是如此,散發出一股壓制人的氣息。
任何人都是畏懼權威的,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也不例外,他們在胡裡韓度的門前站住腳,躑躅着不敢敲門。
時間在悄悄的過去,阿犖山斜了阿史那箤幹一眼,看到他兩眼望着天,沒事兒的樣子,知道他是在躲避,心裡只好嘆了一口氣。
終於,阿犖山急了,決定不再等下去,上前走上了臺階,拍打着紅色朱漆大門上的大銅環。
銅環敲打着門上的銅釘,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良久,大門打開了一條縫兒,一個家丁模樣的漢子露出了半張臉。
看到了穿的破破爛爛的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家丁不耐煩了,呵斥道:“臭要飯的,到別處要去,我們家主人今天心情不好,不施捨窮鬼。”
無緣無故的讓一個奴才罵了一頓,阿犖山的流氓習性爆發了,當時就急了,脫口罵道:“你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老子不是要飯的,老子有一件寶貝,要賣給胡裡韓度。”
家丁被罵了一句,不怒反笑,哂笑着說道:“你們兩個能有什麼寶貝,去去,一邊兒玩去。”
家丁說着就要關門,阿犖山急了,快步上前,用腳頂住門,抽出懷中的寶刀,炫耀着說道:“讓你這個奴才開開眼,看看老子帶來的寶貝。”
大戶人家的奴才,都是在錢財中滾出來的,最爲勢利,眼光也最毒。他看到了阿犖山手中的寶刀,當時就吃了一驚,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打開了門,點頭哈腰的說道:“小人怠慢了兩位公子,還請二位大人不見小人過。您二位等等,小人這就給您通報去。”
家丁也不關門,回身要走,突然,他回過頭來,客氣的問道:“您這個寶貝打算賣多少銀子?小人好跟主人說。”
這可就難爲了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他們兩個知道寶刀價格不菲,但值多少錢,他們心裡還真的沒譜。
阿史那箤幹搶前幾步,站到了臺階上說道:“我們不貪財,就要一千兩白銀。”
家丁似乎並不意外,點頭說道:“您二位稍等,小人去去就來。”
看到嘉家丁離開了,阿史那箤幹說道:“阿犖山,我開了天價,那廝卻沒什麼表示,看來,我開價低了,咋辦?”
阿犖山興奮得幾乎要哭了,說道:“多少是多呀!一千兩不少了,都嚇死我了,我賣了。”
正在此時,家丁興沖沖地跑過來,拉開了整個大門,謙恭地說道:“我家主人有請二位貴客。”
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互相看了一眼,會心的一笑,大大刺刺的向院落裡走去。
院落很寬敞,積雪早已經清掃的乾乾淨淨,在院子的中間,一個青石壘就的荷花塘散發着富貴的氣息。
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故意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但他們的心裡羨慕的幾乎要淌口水。
在家丁的引導下,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進入了主人的待客大堂。
大堂中畫棟雕樑,富貴氣息濃郁,一口青銅大鼎佇立在大堂的中央。
青銅大鼎中的木炭熱情的燃燒着,散發出滾滾的熱量,讓整個大堂溫暖如春。
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站在波斯地毯上,猶如劉姥姥初進大觀園,剛纔剛剛鼓起的勇氣消失無蹤,心情忐忑的看着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場面。
家丁看明白了阿犖山和阿史那箤乾的窘態,心中一陣暗笑,也不請他們坐下,規規矩矩的喊了一聲道:“老爺,客人到了。”
隨着家丁的呼喊,大堂一側的紅木雕花門打開了,一個大腹便便,衣着華麗的契丹老人出來了。
這個契丹老人五十幾歲的年紀,或許是在漢人的世界待久了,裝束也是漢人的,寬袍大袖,顯得神采飛揚。
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知道,這就是方圓百里傳說中的契丹大商人胡裡韓度。
胡裡韓度坐在了雕花胡牀上,端起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後擡起頭來,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們有寶貝要賣,是麼?”
阿犖山和阿史那箤乾點頭哈腰的說是。
胡裡韓度沒有說話,他的家丁催促道:“將你們的寶貝拿出來呀,我家老爺可是很忙的。”
阿犖山如夢初醒,急忙在懷裡掏出寶刀,交給了家丁。
家丁規規矩矩的將寶刀呈現給了胡裡韓度。
胡裡韓度接過了寶刀,突然,他的眼睛亮了,急忙抽出寶刀,在眼前仔細的看着。
良久,胡裡韓度問道:“你們要買多少銀子啊?”
阿犖山規規矩矩的說道:“東家,我要一千兩白銀。”
胡裡韓度搖了搖頭,說道:“一千兩不值,最多三百兩。”
阿犖山沒料到胡裡韓度殺價這麼狠,於是說道:“東家,低於一千兩不賣的。如果您不要,我就走了。”
胡裡韓度呵呵笑着,說道:“好吧,看你們誠心賣的份兒上,就給你八百兩吧。”
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聞言大喜,剛要答應,阿史那箤乾急了,他看出來了,這口寶刀絕不止這個價錢,於是急忙說道:“阿犖山說的是一顆寶石一千兩,六顆寶石加上寶刀,要一萬兩白銀。”
胡裡韓度吃了一驚,隨即勃然大怒,罵道:“你們兩個雜碎,今天是尋老子開心的。”
阿犖山嚇了一跳,趕緊說道:“東家,您別生氣,他說了不算,就依您說的,就八佰兩。”
胡裡韓度眼睛一瞪,說道:“既然你們亂開價,老子也不和你客氣,十兩銀子,你賣不賣?”
阿犖山幾乎要哭了,說道:“東家,不帶這麼玩的,五百兩不行麼?”
“不行,就十兩銀子。”胡裡韓度惡狠狠的說道。
阿犖山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東家不想買,我也就不賣了,請您把刀還給我吧。”
胡裡韓度站起來,走到阿犖山面前,將刀柄遞給他,說道:“好吧,刀還給你咯。”
阿犖山抓住刀柄,用力一抽,誰想到,胡裡韓度握住刀鞘的手並沒有鬆開,阿犖山抽出了刀,立刻愣住了。
胡裡韓度大吼一聲:“狗雜碎,竟敢行刺本老爺!”
說着,胡裡韓度擡起一腳將阿犖山踢翻在地。
家丁反應的也很快,立刻一個虎撲,將阿史那箤幹撲倒在地。
隨着胡裡韓度的一聲大吼,從外面衝進來十幾個家丁,他們不由分說,將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撲倒在地。
胡裡韓度將寶刀插入鞘中,隨即說道:“你們竟然行刺本老爺,也就怪不得本老爺狠毒了。將他們送到官府,重重的判了。”
看着阿犖山和阿史那箤幹被推了出去,胡裡韓度冷笑着,心裡想到,寶貝不是誰都能扛的起的,這兩個窮鬼,不就是要倒黴在這柄寶刀上嗎!
胡裡韓度得意洋洋,不過,他沒有想到,這口寶刀的故事剛剛開始,還有很多人爲這口寶刀送掉了性命,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