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元旦晚會，程果只待了一會兒就偷偷溜走了，直到第二天才聽說當晚最出風頭的當屬高一的倪芮了。
倪芮獨奏一首鋼琴曲，風頭無兩，連高二高三那些不認識倪芮的都在打聽高一獨奏的那個女生是哪個班的。
程果聞言居然覺得毫無意外，這不就是倪芮想要的嗎？能出風頭的地方永遠都少不了倪芮，她就是那種需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的那種人。
俞思露跟她開玩笑道：“你妹妹可真厲害，我聽說他們男生重新評校花，你妹妹已經榜上有名了。”
程果嗤之以鼻：“校花不校花的，輪得到他們男生評？”
“你跟你妹妹關係真的很差，一般來說，妹妹那麼受歡迎，做姐姐的不應該高興纔對嗎？”
“除了高興，也可能是嫉妒啊。”
俞思露一時接不上話，訥訥地問了句：“那你嫉妒她嗎？”
程果反問：“你看我像是嫉妒她的樣子嗎？”
俞思露看了她幾秒，老實巴交地搖頭：“不像。”
看她那樣子，對倪芮的事情完全心不在焉，連關心都談不上，更別說嫉妒了，就好像是兩個對彼此來說完全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程果對倪芮的事情不感興趣，也對學校裡那些因爲對倪芮感興趣而跟着對倪芮的姐姐感興趣的人不感興趣。
放學後她就去了徐言去過的那家網吧，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反而被吧檯的老闆給盯上了。
“同學，你成年了嗎？未成年不準進網吧，外面大字寫得清清楚楚，別好的不學學壞的。”
程果一眼望去，面前的男人流裡流氣吊兒郎當，一看就是混跡多年的社會人，她縮了縮脖子，舔着臉問：“我來找人的。”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程果，眼神極不友好，輕佻地耍流氓：“找誰？小男朋友啊？”
“找個叫徐言的，他最近來過這兒嗎？”
一聽徐言的名字，網吧老闆明顯頓了一下，說了句：“最近來找那小子的人還挺多，他不會是犯了什麼事吧？”
“你認識他？他最近來過嗎？什麼時候還會再來？你知道能在哪裡找到他嗎？”
程果連續好幾個問題，忽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還有誰來找過他？”
對方往門口一努下巴：“巧了，那人又來了，得來好幾回了，不過不巧，每次都沒碰上徐言那小子。”
程果的視線和林舒彧的視線撞了個正着，兩個人都怔了怔，烏煙瘴氣的網吧裡，只有他們兩個像是異類，與這裡的一切完全格格不入。
網吧老闆看林舒彧來了，所幸一塊兒攆人，直接把程果往外推：“行了，你們這羣高中生，我真是不懂你們了，放着好好的學不上，天天地在想什麼呢？趕緊回去各找各媽吧，讓人知道高中生天天往我這裡跑，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去去去。”
林舒彧正在納悶程果怎麼會找到這裡，就被迫跟程果一塊兒攆了出去。
程果不服氣地拽住那人的衣服說：“徐言很久沒去過學校了，到處找不到人，學校已經報警了，警察也到處找人呢，你要是不肯告訴我，我只好跟警察說他經常來這兒，讓警察來你這兒好好查查。”
對方惱羞成怒，一把推開程果，惡狠狠道：“你嚇唬誰呢？趕緊給我滾。”
程果不服，還想跟他掰扯，林舒彧怕出事，拉着她趕緊離開了，路過的人都看看他們，大概以爲又是兩個想進網吧玩被趕出來的不學無術的未成年。
林舒彧把她帶到路口人多的地方，路燈照在他的發頂，襯出他慘白的氣色。
程果心裡的鬱悶還沒消，沒好氣地說：“你幹嘛把我拉出來？我還沒跟他掰扯清楚呢，他那樣子分明心裡有鬼，沒準徐言就在裡面。”
林舒彧搖了搖頭說：“我來找過好幾次了，都沒碰到徐言，徐言以前應該常來，但最近估計沒怎麼來。”
她的視線古怪地落在了他身上，這個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啊？看樣子他比她更早知道這個地方，所以他真的從一開始就在認認真真找徐言，不是故意來跟她找茬的。
“林舒彧，你爲什麼也急着要徐言？你跟徐言認識嗎？”
“同學之間友愛互助不行嗎？”
“同學之間？我和你的同學之間還是你和他的同學之間？”
她一直覺得林舒彧這個人很奇怪，明明是一件跟他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卻偏偏十分上心，之前她到處找徐言的時候也總能哪兒都碰到他，要說他完全沒有問題那絕對不可能。
她漸漸覺得，是不是因爲徐言在某種程度上跟從前的他有些相似的經歷，而讓他產生了某種……共鳴？
林舒彧看清了她眼裡的牴觸，看樣子她並不希望事情往復雜化方向發展，他什麼也沒說，攔下一輛出租車，把她塞進去。
程果心有不甘，眼看着車子啓動，後視鏡裡林舒彧的影子越來越小，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明明她那麼努力，但好像每次都慢林舒彧半拍。
林舒彧他到底什麼路數啊？明明是個一心只有學習就連路上都要把握時間聽英語演講的書呆子，怎麼肯把時間花在找徐言這種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因爲這個事情，程果一整個晚上沒有閤眼。
宋婉之值完夜班回來時，程果正準備出門，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扭頭轉了一圈，平常這個時候倪芮通常已經下樓吃早餐了，但此刻，宋婉之親手做的早餐安靜地擺在桌上，沒見到倪芮的身影。
見宋婉之上樓叫人起牀，程果心裡沒來由的慌，多留了個心眼，停下來等上面的動靜。
緊接着，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響起，只見宋婉之急匆匆地下樓叫住正要出門的程果。
“你妹妹呢？”
程果呼吸一頓：“她沒在房間裡嗎？”
兩個人的臉色同時一變，有些不妙。
倪芮恐怕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