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周世澤往大營裡取得這一日有人可觀望着, 前腳剛走,街尾茶寮裡就有個管家模樣的人擱下手裡的大碗茶一抹嘴巴, 抓住個小廝問道:“可看的好了, 世澤少爺真是往大營裡去了?”

那小廝弓腰點頭, 忙不及道:“我眼睛看的真, 世澤少爺在門口耽擱了好一會兒,後頭上了馬。我看到除了街口看不見,這纔來來和管事說話!現在世澤少爺家裡定然只有他家少奶奶。”

這就是柿子撿軟的捏了, 經過上回的事,鼓樓東街那邊越發覺得周世澤是個不好對付的, 說起來還是禎娘好打發——就是有些小精明,還是身份所限, 該講究些的。不比周世澤,一言不合起來能夠掀桌子。

禎娘不曉得自己就這樣被小看了,如今又遇到鼓樓東街的人, 還打算‘故技重施’。禎娘心裡不膩味, 沒得半點波動那是假的, 只是她不在乎而已——因爲她知道對方耍的什麼小手段, 也知道不論對方做的成不成, 其實都沒用。

看到人進來,禎娘也只是擡頭看了一眼。不記得上回兩個丫頭生的什麼模樣了,再看也只覺得眼熟, 想來的確就是上一次的人。這一次她不開口,全都由文媽媽代說, 她的不耐煩已經很明顯了,同時也讓來人更加心裡忐忑。

文媽媽生平最恨這個,冷着臉道:“按理說是長輩的賞賜,我們奶奶沒得不收的道理。只是家裡進人沒得身契,將來怎麼管教?哪裡做的不好是管還是不管,管的話,又不是人主家。不管的話,由着人做壞家風的領袖?”

那管事聽的額頭冒虛汗,曉得這不是好應付的,要知道長輩家送來的丫頭,就算關了門在自家會管教,那也不會明晃晃的說出來——如今的規矩就是這樣,長輩身邊就是貓兒狗兒都有體面,既然是長輩手邊送來的丫頭怎好和平常相提並論?至少嘴上要給體面呢!人卻不管,嘴上都不饒人。

管事也不再想些雜七雜八,趕忙道:“上一回真是家裡太太給忘了,正是因爲這個太太這才讓再送一回。連帶着兩位姑娘的身契也一起拿來了,還說請周奶奶一定放心呢!”

呈上的身契,禎娘只看了一眼,然後就第一回仔細打量這兩個送來的‘丫頭’。生的還不錯,活生生的俏丫環,那些常常會和丫頭們牽扯不清的老子少爺應該會喜歡。但是周世澤不會,禎娘心裡清楚——沒有原因,她就是清楚。

心裡呵呵一聲,這就是鬥法了十幾年的人家?未免太不知道周世澤了。她本來打算直接讓這兩個回去,別真以爲她一定要給面子。但想到這一點以後,她忽然覺得興致缺缺,只覺得沒意思,連真的發火生氣都沒有。

於是開口道:“你們這兩個丫頭——我家裡何時差了使女使喚!叔祖母們用心也沒想到!不過也是,到底成日要照顧家裡,在別處上心就不多了。只是長者賜不敢辭,就讓她們留下吧,家裡也不差養兩個閒人。”

一句話連諷帶刺,那管事卻不敢發一句聲,心裡還覺得十分慶幸!禎娘不管說什麼,總歸是認下這件事了啊。於是再有別的也是趕緊磕頭,就連那兩個丫頭,也跟着行禮。

禎娘卻不吃這一套,她清楚地很,所以不會覺得那邊有什麼可憐,自己做得有什麼過分。說到底,不論中間如何,肯定是沒安好心,她可不是會對針對自己沒安好心的人心軟的。

再不管怎麼示弱,禎娘最後也是話裡藏針道:“你回去罷,就與叔祖母說,以後可別再這樣客氣了。我家也不用操這個心啊!這樣下去,我豈不是得回禮?說起來叔祖母家裡不是比我這裡人手短的多,着實不安吶!”

威脅意味十足,據說回去後鼓樓東街有人砸了茶碗,只是這就是後話了。這時候只有管事心裡一凜,忽然覺得禎娘真的和周世澤有一樣的東西,那種威勢是相近的。心裡暗暗叫苦,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總算送走了人,禎娘本來並不打算理那兩個丫頭——自家做賬,正好放在門外等,倒也是一個下馬威。只是禎娘本性是順毛驢,對於欺負這種勢弱的沒什麼興趣。說到底這種事也不在這些小姑娘,都是後頭的人推着而已。

但是讓她喜歡,心無芥蒂當作新收的的小丫鬟,看樣貌論本事,分派各處,甚至在自己身邊,那又做不到了。半年多以前,同樣的兩個丫頭,琵琶和綠琴就是個好例子,人如今還在給禎娘看院子呢。

看院子的活計不是什麼好活計,不在主子身邊貼身,例如派活兒、漲份例什麼的都不用想了。同時還是個清水衙門,這還比不得看園子的,園子裡有產出,就是花兒朵兒的賣到藥鋪香鋪,也是一筆收入。

但是這樣的差事也不算輕賤,既不腌臢也不繁重,若是隻求清靜度日,說是正合心意也沒什麼不對的。給長輩送來的丫鬟,也不至於鬧出什麼風波來——即使禎娘自己不怕這種小風波,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麼。

禎娘如今也打算照此處理,連兩人名字也不問,便吩咐道:“安排兩個姑娘去兆霞軒罷,我記得年後才送了兩個丫頭過去,她們年紀也差不多,倒是有話了。另外清兩個小丫頭去別的院子就是了。”

那兩個丫頭就算再傻也知道這是給自己‘流放’到不知道哪個院子的意思,這怎麼可以!早就知道做下人也有不同前途的兩人趕緊磕頭道:“奶奶留下咱們罷,是太太讓咱們來伺候奶奶的,不在奶奶房裡,咱們去哪兒?”

不等禎娘說話,紅豆先出聲道:“好生沒道理!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新來的小丫頭還有挑揀差事的道理!說什麼伺候奶奶,房裡的是服侍奶奶,別的院子裡就不是服侍奶奶?奶奶是家裡當家主母,滿府裡難道不是都服侍她!”

說着與旁邊婆子道:“還愣着做什麼,奶奶的話白說了麼?送兩個新來的姑娘去兆霞軒——留着她們惹奶奶生氣麼。”

底下人中機靈的幾個婆子媳婦,立刻出頭,立刻拉着兩個丫頭出了正院——到底才十五六歲,也沒見過大場面,一時也是愣住了。就算知道自己這樣來歷,當家主母沒得好臉色,卻也沒想到有這樣直截了當,中間連個客套都沒有。

等人送到兆霞軒,有人與專管這院子的領頭婆子趙家的,悄聲道:“趙家的,這是府裡新來兩個丫頭,來歷和之前那兩個一樣。總之你這裡看着,別讓人故意欺負她們,說出去不好聽。但也別縱着她們,真以爲自己有什麼了不得。”

那趙家的一向不善阿諛,也因此沒得什麼有油水的差事。如今管着兆霞軒,憑着她的性子,沒對琵琶綠琴兩個頤指氣使落井下石,更不會有高看一眼奇貨可居。反而被禎娘曉得了,記住了她這人。即使沒給她別的活計,也升了她兄弟。

她心裡明鏡也似,曉得自己原來做的就好。這一次又有同樣來歷的女子,頭一個想到送到兆霞軒,她只當是禎娘放心她的做法,越發照原樣了。只對送人過來的婆子道:“嫂子放心,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曉得兩個丫頭分別叫瑞雪和祥雲後,她就給安排了屋子,說的話不多,嚴肅教導道:“如今你們分派在兆霞軒,平常做的差事不論,別的時候去別的院子或者園子我不會攔着,家裡也不是關犯人。只是別整天瞎跑跑不做事,和小丫頭老婆子嚼舌根。”

兩個人手足無措,恰好看到了倚着門框,手上提着一袋兒瓜子的綠琴。綠琴已經曉得這兩人的來歷了,就像她們那時候一樣,飛快的全家都知道了。這時候看到人看過來,卻沒有因爲相同的經歷給個好臉色,只嗤笑了一聲,立刻回了房看不見。

祥雲瑞雪兩個抱着包袱站着,對看了一眼,都覺得不能巴巴等着。於是就算剛纔綠琴很不好惹的樣子,也到了綠琴和琵琶的房門口,由着大一些的瑞雪道:“兩位姐姐可是之前有人說過的綠琴姐姐琵琶姐姐?”

綠琴不理人,琵琶溫和地點點頭,見她們還拿着包袱,便道:“你們把包袱放在你們分的屋子就是了——我們這邊的院子空着,別的不多就是屋子多,就是小丫頭也是兩個人住一間。”

想了想又打算說什麼的時候,正好有人來了。原來是兩個婆子和一個小丫頭,抱着鋪蓋之類的東西,於是笑道:“你們去罷,人是給你們送東西的,定是庫房裡領出來的褥子、帳子這些。”

等到兩人回去了,綠琴才道:“又是和我們當初一樣的,那些奶奶太太怎麼就不厭?果然是覺得送幾個小丫頭不算什麼,成了是大好事,不成的話,幾個小丫頭‘死不足惜’,我是已經不抱着美夢了,不曉得這兩個什麼時候醒來。”

琵琶收回了本來想說的,靜了一會兒才道:“這世道不就是這樣?聰明一些早些清醒,混沌的能執迷不悟一輩子。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開始還滿心都是小心思想着設計,如今不過半年,什麼心思都歇了。”

也就是真的沒那個心思了,才能把當時所有的想法說出來。她看了看可以說和自己‘相依爲命’的綠琴,曾經再親她也沒把她當作姐妹,如今徹底沒得藏着的競爭後,沒有故作的親暱,反而好了。

她真心實意道:“聰明的就該看清,家裡少爺不是以前見過的少爺老爺,至於少奶奶也不好糊弄。原先的心思何止是愚蠢?早早再不想反而好些。我們如今年紀也不大不小了,既然原來的打算不能了,就想想以後罷。想辦法奉承上少奶奶,中間找機會和幾個年輕管事交往,配人的時候好些。”

她看的透徹,也確實聰明。沒有遇到什麼執迷不悔,不撞南牆不回頭這種事輪不着她,在那之前她就早早想到退路。既然攀不上高枝,那麼謀劃起來,在能找到的裡找個最好的出路,這纔是正道。

綠琴不過是脾氣急了一些,腦子也好得很,曉得人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半年的交往她也越來越少了防備,點點頭又望了望對門,道:“我知道這個道理,不然原先奉承針線房那邊那婆子做什麼。只是不知道新來的這兩個抱着什麼心思,什麼時候又想的通透。”

這件送丫頭的事情和上一次的送丫頭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送的人不同罷了。滿府裡的人都以爲一切也會沒什麼不同,和上次一樣,一枚石子落到水裡帶起一陣陣漣漪,然後歸於平靜,中間什麼變化都沒有。

但是不一樣,等到一個月後周世澤回來,不曉得哪裡聽到了一句,知道了鼓樓東街趁着他出門依舊送人過來。立刻惱了,等不及禎娘來勸,人只牽了馬,連個小廝也不帶,打馬就去了鼓樓東街。

後來說起,那哪裡是到親戚家裡去的,分明是去仇人家的活閻王——也不要什麼通報,摔下繮繩就進了門,別的地方不去,他也懶得欺負女人。最重要的是,這家後院他鮮少踏足,不然掀翻那老妖婆的佛堂她倒是做的出來。

他就去了前院,找到如今名義上當家的叔叔,不管有沒有下人在,恨聲道:“讓你家那些娘們都收斂些!怎的,那樣喜歡窺探人家家事,現在還要拉人插手,當老子是死的啊!我懶得與你們計較罷了。不然只是一點名聲不好我會管?”

“放肆!你當這是哪裡!這樣的話說出來不怕祖宗拿雷劈你,不怕外頭人拿唾沫星子淹死你?”那當家的叔叔雖然有些外強中乾,到底是當家這麼些年了,頂着周世澤的殺氣還能回出話來。

但也太弱氣了,說是威脅卻是這樣不痛不癢。周世澤連個正眼都沒有,高聲道:“我怕什麼!祖宗真能顯靈,反正最先劈的不是我,反而是你們這些不爭氣的罷!至於外頭人,你們家不是最相信權勢和財勢?這會兒怎麼不信了。我這一回偏就拿這兩樣壓人,信不信外頭當着我面不敢說一句,反正當年前門強狠的是時候,沒人當着你們的面說,一貫如此麼。”

那叔叔氣的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就是天道好輪迴了。還好有的小廝還算機靈,奔到內院告訴各位太太,包括老太君這件事。曹老太君不敢相信周世澤真的不要面子了,這會兒會爲了這點小事上門發難。

但事實就在眼前,不管這次怎麼反常,人來了就是來了。她趕緊帶着幾個兒媳孫媳擺足場子到前院,才進前院就聽到周世澤那一段——字字誅心吶!這世上勝者爲王,權勢錢財纔是王道,說一千道一萬,她能拿周世澤怎樣,第一回她知道自家真的不成了。

然而還有最後一點架子和體面不能倒,她只能強撐着進去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難道你的叔祖母們、嬸嬸們不是爲你好?送兩個丫頭過去與你消受,原是爲了你好。你如今是一根獨苗,周顧氏又快兩年不見消息,你不想着我們這邊是你的道理,難道不想想你早去的爹孃?”

周世澤看着曹老太君,臉上似笑非笑。最後是撕開臉皮道:“罷了罷,這說出去是要笑破肚皮的,你們家真的這樣用心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思,但我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心思。”

這一句乾脆利落,後頭倒是放緩了語氣,像是很誠懇的樣子,只是說出來的話就不一定。

“我們不爭這個,您的輩分高,又是能把死人說活的好口才——這些年嘴上使勁的事情做的不少吧。只實在就事論事,別再往我家送什麼丫頭了。若是圖個美色,先找個比我老婆好看的再說。若是圖人能生兒子,有什麼證據,難道生過了?那我還真不要。我家養兩個閒人是不差的,卻還是儉省些好,您說呢?”

周世澤回去倒是興高采烈了,他不是一個能瞞住心緒的人,況且他剛纔那麼大的場子,也該解釋做了什麼。於是幾乎是炫耀一樣對禎娘把事情說清楚,完了還道:“你沒見着那些人是什麼臉色,放心罷,那些人以後一定安生,不然我就來真的——難道我看上去是好惹的麼?怎麼這些年一直做些有的沒的。”

禎娘定了定神,前後理清楚周世澤做了什麼。實話來說,這種別家聽了要瞠目結舌的事,她倒是還好。說起來她對那邊也沒什麼恭敬。平常不給面子的時候也多了去了,只不過周世澤這一次更加粗暴而已。

她真正有些不解的是另一樣,忍不住問道:“我原先只是想着你懶得麻煩,我也懶得麻煩,反正像原先姑太太送來的兩個一樣——真是一樣,我連處置都一模一樣,送到一個院子裡頭看屋子去了。既然是這樣,收了就收了。只是聽你來說,你該不會是以爲我沒法子推脫那邊,這才這樣的罷!”

因爲真的是反常的,就像曹老太君想的一樣,周世澤照着過去的樣子,應該是這種小事根本懶得管。

周世澤卻摸了摸耳朵,少見的有些迷惑。他似乎也是這時候才發覺自己行動不同往常。他要想想,禎娘不催他,等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是這樣,不是以爲你不能應付推脫那邊,那邊又不是厲害的,以前你下了他們多少次臉了。只是之前你收過一次丫頭,這次又是丫頭收下了,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意這個。”

這一回該輪到禎娘無話可說了,她是以爲自己是懶得麻煩的。但是細追究起來也太好說話了,至少不能說沒有這個緣故——兩個人相顧無言,禎娘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點頭似乎奇怪的很,搖頭也不對。

但是最後她決定坦誠——若是周世澤的反常是爲了她的緣故,她想不出自己爲什麼還要隱瞞自己的內心。

“我不曉得該怎麼說,確實有些許這樣的原因。你只有我一個,這很好。我知道你不想找別人,這當然也很好。但是從小我們女孩子就知道,哪怕家裡男子漢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也別在這種事上多插手。不是爲了裝作賢惠,而是掐的太死會把把人趕走。”

這段話平平無奇,其實是讓禎娘頗爲難堪的。她幾乎是明說了,自己的弱勢,以及隱藏的好好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機。然而平常她絕不會顯露這一點,她真的很高傲,自尊心也高的可怕。

但是沒什麼不好的,他們已經到了可以說這個的時候——現在想來,會這樣不管不顧,抓起一匹馬,一個人就衝到人家裡,就爲了打消禎孃的在意。是的,他要告訴她,他不在意,一丁點也不在意,都這樣做了,怎麼回事在意這個的!

周世澤總算問到了禎孃的真心,看了禎娘半晌,神情從疑惑慢慢到了瞭然。然後大笑起來,抱起禎娘轉了一圈,放下後抓着她道:“你們小姑娘竟是想的這些,未免太看不上男的了罷!”

禎娘剛纔可以放下自尊心,這時候卻不肯認輸了,當年的這個想法又沒錯!擡頭道:“這有什麼不對!你倒是與我說,這天底下男兒有幾個不是這樣的,不能說有幾個不是這樣的就笑起來罷。”

周世澤卻不認,低頭額頭抵着禎孃的額頭,篤定道:“別的姑娘我不笑,是你的話我才笑!天底下的男兒?顧禎孃的天底下難道除了周世澤還有別的男兒?既然是這樣,你說這話就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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