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禎娘帶着洪鑰, 兩個人去往洪鈞住的聽風軒,他也果然是像釘在了書案前面一樣。隔着窗子可以看見他目光沉靜, 只一頁一頁地翻書。禎娘還沒有說話, 洪鑰就小跑着跑進了書房, 一下就拍了他的肩膀。

洪鑰並沒有別的兄弟姐, 洪鈞就是她唯一的兄弟姐妹。從小她就希望他能長大了和她一起玩,只可惜天不遂人願,洪鈞才五歲就已經可以看出將來的性子了, 總之是不可能和她一起玩的。

但是不是說這樣她就不喜歡洪鈞的,她是他的姐姐, 洪鈞是她的親弟弟,她當然還是十分愛他的。就像她知道, 洪鈞雖然是十分安靜的,但也十分愛她這個姐姐。只不過,他們的姐弟之愛就不可能是洪鑰原本想的那樣了。

——從一起玩耍變成了她玩耍他, 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變化。但是洪鑰覺得自己就是忍不住!洪鈞一本正經的小臉就像她養的那隻毛茸茸的小貓不停甩動的尾巴, 就是再說‘和我玩嘛, 和我玩嘛’。

雖然洪鈞不會承認這一點, 但站在洪鑰的角度, 就是有這樣的感覺。然後就控制不住自己總是要去逗一逗洪鈞——然而,這一次她的手才伸出去,還沒有突然放在洪鈞肩膀帶來驚嚇, 洪鈞就面無表情地回頭了。反倒是洪鑰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靠在了禎娘身上。

“娘, 姐姐。”非常禮貌周到地問好,然後他就自覺地從書案後面走出來,準備和母親還有姐姐去‘休息’。這是禎娘每回來他這裡都會有的事情了,洪鈞已經完全知道了。所以並不需要禎娘說什麼,他也會配合。

禎娘摸了摸小兒子的頭,然後就和洪鈞慢悠悠地走在後面,一起看洪鑰小跑在前面。一會兒逗一逗掛在廊下的鸚鵡,一會兒撲一撲花園裡的蝴蝶。就這樣,偶爾還會讓人把她的貓兒狗兒抱過來讓禎娘和洪鈞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招貓逗狗了罷!

但是洪鑰那孩子就是有那樣的特質,禎娘有些好笑地想。她身上無時無刻不帶着一種雀躍——似乎和她的父親周世澤很像,但那是不同的。似乎是因爲她是女孩子的關係,而且年紀還那麼小,所以她身上的雀躍更加的輕盈,也更加的甜蜜。總之禎娘就是覺得,只要自己有什麼鬱悶的,看這孩子自娛自樂玩兒一會兒,那就什麼都好了。

看了看前面的洪鑰玩耍,禎娘眼裡的笑意還沒有消散,就對洪鈞道:“你大姐姐是不是格外好?我一直想要是你們兩個中和一下就好了。但是每一回見到你格外認真的時候,見到洪鑰格外歡欣的時候,又覺得現在最好。”

周家大少爺這一回一點猶豫都沒有的飛快點頭讓禎娘一下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頭。過一會兒迎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道:“之前答應你的,會在今年請一位夫子教授你,很快就要定下合適的人選了。”

說是這樣說,選個夫子又哪裡這樣容易。禎娘一直認爲一位老師是要影響人一生,無論是才學方面,還是做人上面。禎娘不喜歡在發現有什麼不足以後更換人選,所以進展很慢——到處送來的推薦已經否了一個又一個了。

相比選夫子的麻煩,選丫頭就容易的多了——這丫頭們都是一茬兒一茬兒進來,放出去的時候自然也就是一茬兒一茬兒地放出去。每當要放女孩子出去的錢半年到一年,家裡就會新進一些女孩子。

這一回也是一樣,想丁香她們這一批年紀已經夠了,禎娘就打算讓他們去嫁人。凡是自己或者家裡有打算的,自去與管着這件事的媽媽說,只要是你情我願的,都會點頭。至於家裡和自己沒得主意的,就和那些同樣家裡沒得主意的小廝見一見,覺得不錯的就成了。

這之後就是胭脂水粉她們那一批小丫頭當家——也不該說小了,她們中小的也有十七八,大的快二十了。只是禎娘記得她們當年在自己還沒出閣的時候就在身邊,那時候她們纔多大?真正的小丫頭。

至於現在的三等小丫頭則往上升,總之這樣禎娘屋子裡就有了好些空兒,要進新人是當然的。而禎娘屋子裡是這樣,別的院子裡何嘗不是這樣,年紀大了的丫頭出去,年紀小的丫頭進來。

其實這時候禎娘身邊大丫頭雖然還是丁香他們,但是平常主事的已經是胭脂她們了——自從定下了親事,禎娘便放了她們假,好能夠在屋子裡一點一滴繡自己的嫁妝。這樣禎娘屋子裡的人手就有些不夠起來,進入新人已經迫在眉睫了。

也沒有刻意挑日子,只是這一日陽光明媚,禎娘正好又空閒,她便對胭脂道:“你去讓人在外面與我設案几、圈椅幾樣,再去遣小丫頭和文媽媽說一聲,讓人把入府調.教了半年多的送過來。我們看一看,然後就往各處安排罷!”

按着禎孃的吩咐,立刻就有婆子丫頭在正院的院子裡把一切安排停當。案几、椅子就位,桌案上還添了茶水、果饌擺好。禎娘坐着又等了一會兒,果然有兩個媽媽帶着一溜兒小姑娘過來,只是沒有文媽媽。

禎娘擡眼看了一回,心中估計這一溜小姑娘大約有三十多個。可不要以爲用不完——要是一批都有這麼多人的話,那麼整個周家該有多少人?其實不然,周家宅子裡其實用不着新進這許多人,然而還有別的地方呢!

無論是莊子裡還是老宅裡,當然還是有用得着丫頭的地方。那邊大了的丫頭到了年紀也和周府這邊的一樣要放出去,不然不是傷了天和?放出去了就要補上新的,所以也有些小姑娘是要去那些地方的。

然而誰願意呢!對於這些小姑娘來說,呆在周府裡,甚至說只有呆在禎孃的屋子裡,那纔是可以的。她們雖然年紀還小,但也知道好歹。誰沒有見過普通粗使丫頭生活樸素又辛苦,而奶奶身邊的丫頭神氣威風,還活計輕鬆!有這樣的榜樣,誰都知道怎麼選了。

帶着這樣的心思,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忐忑。兩個媽媽上前道:“奶奶,這是文嬤嬤半年多來□□的三十二個小丫頭,都是已經規規矩矩的,這時候到了屋子裡就能得用。送到這裡來,憑奶奶安排。”

這時候這三十二個小姑娘站成了好幾排,都穿着一樣的淺碧色春衫——這是進了周府學規矩起就按着季節發的,才只是小丫頭的話也不許穿別的。而頭髮也是一樣,一律用紅頭繩紮了丫髻。

禎娘這時候是不會表露出自己的偏好的,只是這些小姑娘一排排上來。而這兩個媽媽介紹一番,那個女孩子格外老師,哪個女孩子有個手藝,女紅做的特別好之類。禎娘這邊也不只是聽着,胭脂便站在一旁,忖度着禎孃的心思,偶爾提問給某個小姑娘。

禎娘只支着下頜看,等到發問,禎娘喜歡的便點一點頭這就算是留在正院裡了。至於旁的如何安排,那就不關禎孃的事了。要知道禎娘有多少事兒,哪有時間能把一個個地安排好。實際上要不是這些丫頭自己將來要用,天長日久相處,而且遲早會在自己身邊獨當一面,禎娘連這幾個也不會挑選。

其他的丫頭自然被分到了其他地方,而去往禎娘屋子裡的則是歡欣鼓舞,周圍全是羨慕的目光——她們在半個時辰以前還是一樣的,但是在這之後,不同就會越來越大。

那幾個在禎娘屋子裡的小丫頭立刻被禎娘房裡稍大一些的丫頭領走,分屋子也好,分鋪蓋和用具也好,這一些都做的有條不紊、規規矩矩。這也不奇怪,她們已經學習了半年多也該磨練出來了。

但是不是每家的丫頭都這樣,當鄭夫人上禎孃家的門,看到禎娘身邊換了一茬丫頭就道:“這幾個小的便是新進來你身邊的罷!也不曉得你是怎麼做到,連家裡的丫頭也都好成這樣。你不曉得,我那家裡一個一個都是淘氣的。”

鄭夫人說的確實是實情,不過丫頭不省心原來在九邊的時候她並不覺得,是到了福建以後,接觸的人家不同,這才發覺的。九邊那邊他們這樣的人家買丫頭,那都是直接交代牙婆一聲,改日就送來了幾個小丫頭挑選,花的五六兩銀子也就買進了。

至於有固定的穩妥人伢子,每個小丫頭還要訓練一番才能正式開始做事,這在他們看來就是隻有最頂尖的人家才那樣。九邊的話,做到這一樣的人家屈指可數。然而到了東南這邊才發現,這裡哪怕是中等人家都是這樣的。無法,爲了家裡不露怯,她也只能照着來。

然而不知道什麼緣故,明明她也是打聽了名聲選的的人伢子,結出來的果卻不是她想的那樣。往往最後那些小丫頭都是和自己府裡原本的丫頭媳婦學,那可不是又一個路子上頭去了——

禎娘聽過了,便指點他道:“人伢子不過是一個開頭,然而最重要的確實教養嬤嬤。若是有個厲害的教養嬤嬤,那真是再差的苗子也能可堪一用。若是教養嬤嬤不行,那就是根子再好也白搭。”

周府的教養嬤嬤正是文媽媽,她教出來的人不必說,禎娘真是滿意的不得了。只是文媽媽年紀也逐漸大了,禎娘不願意她太勞累,所以現在她身邊都有幾個打下手的媳婦子。現在能夠幫襯她,將來則是等到文媽媽實在要休息了,也有人能夠替了她這個位置。

鄭夫人若有所思地想着禎娘所說的話,這樣聽起來很有些道理。與其寄託於將來不知道會不會變的‘品質’,還不如踏踏實實找一個厲害嬤嬤,不管什麼歪瓜裂棗都能正過來,這纔是有用罷!

於是這邊廂是在挑人,禎娘給洪鈞挑夫子,給家裡挑丫鬟,鄭夫人則是打算挑一個教養嬤嬤。而那邊廂也是在挑人,只不過挑人的地方和人厲害了一些。地方就在紫禁城體體和殿,人物則是皇上、首輔、兵部尚書、水師都督等人。

他們要挑選的其實之前已經放出了消息了,特別是泉州,這個消息更是甚囂塵上——要挑選的是一個新位置上的人,呂宋總督!

很長一段時間朝廷其實不知道該拿呂宋怎麼辦,按照仁義的道理還給之前被西班牙當作了奴隸的呂宋人當然不可能。這上面有大明垂涎欲滴金、銅等礦產,儲量大的驚人,光是這個就不會有人覺得應該還回去了——況且我們憑本事打下來的地方,憑什麼還回去?

不還回去就要管着,只是當作本土的兩京十三省一樣管就是做夢了。畢竟就是一塊遠離本土的飛地,哪裡來的那麼多人力物力去達到那個地步呢?然而上不上下不下該怎麼管?

這樣糾結的情形,最終還是要管的。有人從西夷人的法子裡找到了解決之道——他們打算設立總督,並且總督帶着兵駐紮在自己所屬的土地。這樣既鬆散又緊密,唯一的缺點是可能會有割據戰爭,唐朝時候的節度使就是例子。不過這些地方都是海外島嶼飛地,這一條其實並沒有可能性。

至於別的,都是一些小問題。況且人西夷也用了好些年了,如果真的有什麼不妥的,早該想辦法了。

不過這樣還有一件事要考慮,那就是呂宋總督的人選!按理說應該挑選最爲忠心的勳貴世家出身子弟,這些人最爲穩妥,且大家族在兩京,絕不會鬧出什麼事兒來。但是考慮到這是要領兵的,又不敢放這些已經被養廢了的人。

——若是沒有被養廢的,勳貴的出身,做什麼不能出頭!早就謀到差事了。打量到呂宋做總督是什麼好事兒麼,這可和在大明哪裡做巡撫不同!呂宋這個地方,遠離家鄉,氣候溼熱,物質缺乏,其他哪個地方不比這裡舒服!

水師都督再提出的幾個人選都被否了之後道:“這件事原本就爲難,不過勳貴確實難當重任。再者想到呂宋有多少金礦銅礦陸續開採,一定要一個伸手有分寸的,不然這要刮的厲害,朝廷受損害嚴重。”

大家都知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乃是官場心知肚明的規則。既然是在呂宋當總督,那麼順手揩油不是正常的?何況天高皇帝遠,遠在海外的呂宋更不好管。所以只要吃相不大難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畢竟清官太少,整頓吏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如今也只能妥協。強求的話,最有可能也是走了張貪,又會來一個李貪,有什麼分別!然而怕的就是貪得無厭,偏生這種人還多的很——自己吃的飽飽的了,然後就把殘羹剩飯當零花一樣給朝廷,朝廷又不是叫花子!

首輔大人原本是如同一尊佛爺一般,沒有開過口——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誰都知道呂宋金礦和銅礦會成爲大明的錢袋子之一。然而正是因爲這樣他不好開口了,皇上眼睛不錯地盯着呢,誰敢弄鬼!

官場上的事兒有有可爲的,也有不可爲的。官做到了首輔這個位置,心裡已經把這個界限分的很清楚了。那就是凡是皇上沒有下死決心的,那就是有可爲的,哪怕是皇親勳貴等龐然大物做對手,也不必怕。然而只要皇上下死了決心,那就萬事休矣!如果不是打算騙廷杖成全自己的名聲,千萬別試。今聖又不是軟柿子!

所以一切還是要看皇上的眼色——雖然皇上沒有一定要選什麼人,但卻是有一定不要什麼人的。最終還是在這件事上最上心的水師都督小心翼翼道:“啓稟皇上,臣有提議。東南水師提督宋大人曾經多次向臣舉薦他手下的福建水師副將周世澤,直言等到他功成身退之日,周世澤乃最好接班東南水師的。”

偷偷覷了一眼皇上的臉色,覺得並沒有什麼不虞。於是水師都督接着道:“此人原是九邊衛所出身,滿門忠誠,自己也經歷同蒙古、女真作戰,是主動調轉至東南——從這裡就知道其拳拳報國之心。在東南水師也考評上優,並沒有任何劣跡。何況這還是一個知兵善兵的,與其說今後接任東南水師,現在呂宋總督倒是更需要這樣一位青年才俊。”

見皇上正在思索什麼,水師都督趕忙道:“這人還有一項別人比不得的好處,他本身就家資頗豐,娶的又是東南豪商人家的女兒,因此潑天的財富也不至於讓他昏了頭。這樣的人,或許會蹭些好處,但絕不會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凡是有腦子的人都應該知道,同樣是做官,一個家境極困難,就是靠着出了一個官兒,家裡因此雞犬升天的。和另外一個,出身富貴殷實之家。如果不說什麼意外,只是更大的可能的話,自然前者更容易大貪!

這並不是抹黑貧寒人家讀書子,那樣的人家一但出了清官往往就是最清廉的那種清官,好生讓人敬佩。然而世情如此,更多的時候就是這樣人家出來一個子弟,擺脫了從前的生活。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自己要發跡講體面,一大家子要顧及,親朋故舊要上門,無論是自主的還是半推半就的,最終貪起來也就難見底了。

皇上若有所思——之前他正在思索的就是這個。實際上他不是不知道周世澤這個人,怎麼說也坐到了從二品的副將,還是福建水師這個關鍵位置。就算是在地方而不是在中央,就算是武官而不是文官,到他這地步,也該‘簡在帝心’。

只是還不夠重要,從二品和正二品在武官體系裡就是一道天塹!正二品以下的武官說起來也十分尊榮了,然而數一數,從中央到地方有多少!而正二品之後則截然不同,哪怕是武官,那也是有數的幾個!

而且到了這裡,個個都是獨自掌權一方,就有面子又有實權,到了哪裡都有的是人巴結奉承——正二品以前和以後相比,就好比是狼和虎兩種動物。前者也厲害,但就是比不上後者佔山爲王威風自在!

之所以還能在皇上心裡留下比較多的印象,以至於還要思索一番,其實是因爲周世澤的夫人。這樣說起來倒是和水師都督的說法一樣,就是娶了東南豪商家的女兒麼。總之通過幾個太監的信息傳遞,皇上確實知道了有周門顧氏這樣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周世澤的老婆。

皇上一直以來對於商人就格外優容,在這種優容中他其實也十分喜歡收集他們的訊息。因此對周門顧氏這樣一個有興趣的商人,知道的事情就多了——本心來說,她是他讚賞的那種商人。

靠着聰明才智獲得了巨大的財富,中間當然少不了和官面上有利益交換。然而與其說她是靠官面,還不如說她依靠官面只是爲了別人不在這上面擊倒她。而且在越來越多的財富積累起來,她依然謹守着本分做事。

見利而不忘義,‘見利而不忘義’說起來多容易,然而做起來確實千難萬難的。皇上在心裡默默推演起周世澤若是做了呂宋總督該會如何如何——倒不能說是真的能夠清廉如水了,順手沾些便宜誰家都不能避免。或者說真的秋毫無犯反倒是要替他擔憂了,這樣的清官當然好,但是在同僚裡面鶴立雞羣了不是自絕於同僚?要知道你不缺錢,可有的是人缺錢!

推演結果漸漸明朗,那個周門顧氏是做生意的,而且是好好做生意的。那麼免不得借‘呂宋總督’的特權尋好處,但是這種尋好處已經是最好的了,至少從她往昔所作所爲能知是這樣。

這樣,事情確實有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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