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入靈力後,符籙華光大方。不過一瞬,光暈內斂,上方出現了氤氳的霧氣。在場幾人都算是修煉有成,自然能看出那不是什麼普通霧氣,而是濃郁到形成了小靈液的靈氣。而今只需將聚靈符以特殊手法打入地下,不出百年,此地就能成爲一個下藏靈石礦脈的修煉寶地。
自己畫的符籙效果極好,卞若萱是應該高興的,可惜她現在壓根兒笑不出來。聚靈符一啓動,她就感覺到了不妙,在大量靈氣向符籙流動時,也有很少一部分因爲氣息牽引而涌入了她的體內。這對於其他人來說肯定是件好事,於她而言卻無異於催命符。原本她壓制修爲就有些勉強,如今大量靈氣的涌入直接打破了平衡,這下她不突破也不行了。
在宋家人將符籙打入地下時,卞若萱也悄無聲息地突破至了渡劫期大圓滿,換言之,她的天劫要來了。其他級別的突破都是有些動靜的,唯獨這最後一步無聲無息,在場這麼多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發覺她已突破。感應到自己的天劫就在版日後,卞若萱有些啼笑皆非,好不容易收集完了材料,卡到了成功渡劫的希望,這下子又都落空了。這也算是成也聚靈符敗也聚靈符吧。
卞若萱苦笑着搖搖頭:“宋家小子,我有事問你。”宋家那人一頭霧水,卻也恭恭敬敬地回道:“符尊,但憑吩咐。”卞若萱想了一下,問道:“你可知道有什麼人煙稀少靈氣稀薄的地方?”
宋家幾人商量了一下,回道:“符尊,您若是不着急,此處東去三萬裡,有處荒漠。”卞若萱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後她取出了一個空白玉簡,往裡面刻了點東西,扔給了爲首的宋家年輕人。
“符尊,這是何物?”宋家人小心接過。
“我要渡劫了,麻煩你們通告一聲,‘我這人怕鬧,不喜歡有人在我的埋骨之地吵嚷,所以會在周圍佈下一點符籙。修爲高的,都知道我窮,沒必要貪圖我那點子東西;修爲低的呢,就不要來送命了。’這是我繪製聚靈符時的一點心得,當報仇吧。”
宋家幾人對視一眼,不知道該做何表情。“符尊,您的話我們一定傳達。您天資過人,這次定能一舉成功,還是別說這種喪氣話的好。”
“行了,你們也不用寬慰我,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修煉一途與天爭命,爭不過也沒什麼奇怪的。希望你們儘快將我的話傳達出去,被雷劈這種死法實在太醜,我好歹也是個女修。”說完,卞若萱召出自己的本命飛劍,身形消失,只留一道殘影在原地。
不用費心思壓制修爲,卞若萱的速度也提升了一大截,三萬裡也不過一刻鐘左右就順利到達。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卞若萱還是比較滿意的。這附近沒有什麼城市,靈氣濃度跟她記憶裡的凡界差不多,妖獸的分佈也極爲稀疏,果真是名副其實的荒漠。這地方被雷劈焦了她還是真不心疼,用來做她這種孤家寡人的埋骨之地倒也挺合適。
卞若萱是沒有弟子的,她養活自己就挺難的了,再加個弟子她說不定就只能吃符紙過日子了。她對自己有沒有傳承這事一向抱着無所謂的態度,生前沒收弟子,生後她也不準備搞什麼傳承。萬一得了她傳承的是她不喜歡的性子,雖然那時候她肯定已經不在很多年了,可是這種事情光想想就覺得夠慪了。
渡劫的地方找到了,是時候清理一下自己的財產了。卞若萱把自己儲物戒裡的東西都取了出來,擺在面前這麼一看,倒也有不少,可惜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值靈石的邊角料。
價值最高的自然是她這次從宋家那得來的材料,她將其中煉器和煉丹的材料分開整理好,放進兩個儲物戒。然後隨手畫了兩個鶴符,把材料寄給了之前拜託過的煉器師和煉丹師。兩位和她沒什麼太多交情,但卻答應了她的請求,她內心是感激的,這些材料她也用不上了,就寄給兩位聊表心意吧。
其次是她慣用的那張桌子,這桌子她用了挺久的了,從化神期偶然得了一節萬年老檀木,做成了這張桌子開始,她繪製符籙就一直在這張桌子上。兩支符筆使用的時間要更加久遠,還是她元嬰期的時候吧,什麼材料的她也不清楚,反正她一直用到了現在,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順手的,大概是以前哪位前輩留下的寶貝吧。
最後就是一些空白符紙,以及一些調製符液需要的材料,都是一些低階的東西。卞若萱準備利用她這最後的半天把這些東西繪製成功符籙,一二三品的符籙修爲高的人看不上,但對於那些掙扎在底層的低階散修來說,一兩張符籙說不定就是救命的東西。繪製低極符籙對現在的卞若萱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一邊畫符,她還有心思開小差‘怎麼自己當年修爲低的時候沒有碰到過這種樂善好施的老前輩呢?’
把剩下的材料用完後,卞若萱的頭頂已經形成了一片厚厚的劫雲。打量了一下劫雲的厚度,她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作爲一個戰鬥力不強天資也一般的普通符修,這劫雲厚度比她上次看到過的八九雷劫還要稍厚一點,天道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這是打定主意不能讓她飛昇的意思?她記得她好像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要臉一點來說她覺得自己還算個好人,這種級別的雷劫難道不是留給那些天之驕子和罪大惡極之人的?
如果說之前卞若萱還抱有一點硬抗過去的希望,在看到劫雲以後她完全釋然了,比八九雷劫的厚度還厚,那不就是九九,就算給她幾件防禦靈器她也過不去。
事實也沒超出卞若萱的意料太多,四九過後,她的本命飛劍碎成了幾節。第三十七道雷劫劈下來時,她的兩支符筆突然自動飛起,爲她擋了一擊,承受了雷劫的全部力量,這兩支符筆也斷了。握着碎成四節的兩支符筆,卞若萱也不準備抵抗醞釀中的第三十八道雷劫了,她只是有些心疼這兩支符筆,她用了這麼多年,都沒能發現這兩支一直陪伴她的符筆是這樣的好東西,早知道她就對它們好一點了。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時刻,卞若萱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被雷劈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