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若萱差點被嚇出一身的冷汗,面部表情都快有點失控了。
“前輩,你別嚇我啊,我識海有什麼問題?嚴重嗎?”
那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還沒有覺醒以前的記憶?”
既然裝了傻,那便一裝到底吧,卞若萱梗着腦袋裝糊塗:“我沒有少什麼記憶啊,什麼是以前的記憶?”
那人像是不樂意跟她多談的樣子,直接繞過了這個話題,反而說起了要給她講故事的事情。
“我也不是那等不講信用的人,既然說了讓你聽我一個故事就放你走,現在自然不會食言。”
卞若萱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到底有多久,但她能確定的是,申氏一個人在家肯定是擔心的,所以她得儘快趕回去。
“既然這樣,前輩您便開始吧,我洗耳恭聽。”
那人盯着她看了一眼,又像是透過她看到了什麼別的人。
直到卞若萱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這纔開口,說起了這個他想要說的故事。
修界在初始的時候,並沒有像現在一樣,擁有三千世界,這個三千並不是實數,而是虛數。
當時修界只有九個大千世界,後來修界逐漸演變發展,纔有了現在的三千世界,而且,現在還不斷的有新的世界在產生,也有舊的世界在滅亡。
小千世界的修煉體系並不完全,壁障也十分嚴密,只有通過飛昇至靈界這一種方式,才能離開本世界,並且也對別的世界所知甚少。
中千世界雖然知曉其他世界的存在,但對它們的瞭解並不深入,也少有人能抵達其他世界,與之進行交流。
大千世界由於修煉體系的完備,大部分修者在達到了一定的修爲,都能去其他世界進行交流,甚至有專門的世界版圖流傳。
卞若萱仔細想了想自己所掌握的情況,碧瀾界和小辰界的情況好像都比較煩符合中千世界的情況。
見她的表情是理解了這部分的情況,並且沒有打斷的意思,那人便繼續了他的講述。
之前講的修煉體系,只是爲了像卞若萱說明要講的這個故事的背景,並且說明他自己的來歷。
這時候卞若萱心中也隱隱有了猜測,既然這人特意提起這事,那麼他應該是從別的世界來的,興許還不是個和碧瀾界同級的世界,而是從更廣闊的大千世界來的。
事實上她的猜測並沒有出錯,這人確實是從一個大千世界來的,也告訴了她那個大千世界的名字,並且還跟她說,她有機會能夠出界後,也可以到那去看看,對她的修行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雖然奇怪這個前輩爲什麼會給她這麼友好的建議,但卞若萱還是應下了,等修爲到了的時候一定出去看看。
背景故事發散完了,就該進入正題了。
這位前輩所在的大世界算是爭鬥比較劇烈的,因爲人修中的道修、佛修、邪修、魔修在這個大千世界分佈勢力比較相當。
邪修算是爲其餘三者所不容,基本是除了自己的地盤,就會被其他人圍攻。
道修和魔修關係不睦,修煉理念不相同,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合作,當然合作的時間還是沒有爭鬥的時間多。
道修和佛修之間也不是那麼友好,由於理念和信徒等問題,二者之間也有齟齬,明面上一團和氣,背地裡互相使絆子也是常有的事情。
佛修和魔修算是天然對立了,要是沒有邪修在場,二者當場就能打個你死我活。
這位前輩屬於道修陣營,算是道修陣營中的中流砥柱了,他的夫人也是道修陣營中比較知名的人物。
修者都知道,到了一定的等階後,有孕都會困難,二人早年間育有一女,自然是捧在心尖尖上疼的。
但是,其夫人在剛有孕時,曾受了邪修暗算而不自知,這暗算於母體並不大礙,但於胎兒卻有損傷。
二人初時並未發現此事,即使是女兒生下後未有靈根,只是凡人,也並未太過悲傷。
但是,在長大以後,二人就發現不對之處,女兒的神魂,或者說凡人口中的靈魂竟然有離體之相。
這並不是正常情況,二人不是專攻此方向的,那時修爲也沒有現在的高,自然選擇請了精通此道的人幫忙查探。
來幫忙的人,算是二人的師長,這個檢查自然做得盡心盡力,只可惜這結果讓夫妻倆和來幫忙的長輩都有些難以接受。
普通凡人沒有靈根,是因爲身體在母胎髮育的時候,由於種種原因,沒有產生靈根的‘根’或者‘根’的生長並不完全,自然也就沒有靈根了。
但是,大千世界中,也是有法子在出生後六歲前,將孩子的身體還原至還在母體中的狀態,重新催生‘根’,以達到產生靈根的目的。
只不過,在這位前輩所在的世界,這項技術並未完善,催生出來的靈根和先天的靈根差距還是存在的,有條件的修士會給孩子自己選擇的機會,是做個凡人,還是幾乎不會有成就的修士。
能如此催生的前提,是神魂中存在有和‘根’對應的一部分,能夠隨着身體中‘根’的生長,自行生長出對應的靈根,二者才能相互契合。
在還未有靈根發育時,這部分是沒有屬性也沒有靈根條數之分的,所以若是奪舍,自然是隻能選擇同樣靈根的修士進行奪舍,而且靈根生長狀況,也就是俗稱的靈根點還必須相同,不然即使奪舍成功了,以後的發展也有限。
神魂中會有一部分對應身體靈根屬性這事,卞若萱是知道的,但她卻不知道奪舍只能奪舍相同靈根修士的真正原因。
前輩講的事情,幫助卞若萱確定了她自己並不是奪舍的,卻也給了她疑惑,她這到底算是個怎樣的情況呢?
不過,前輩這時候並未注意到她的疑惑,而是在繼續給她講故事。
孩子在經人檢查後,被發現神魂中與‘根’對應的部分,被人爲切割並不知所蹤了。
而她體內的‘根’其實是發育完全的,只是因爲神魂中對應的部分消失了,纔會出現現在的情況。
而且,神魂缺失的人,不但此生會壽數有損,在轉世之後,直到神魂自主修補完全以前,壽數都不會長,到了一定的年紀,神魂便會自然和肉體分離,也就是實際意義上的死亡。
若是其他部分有所缺失,二人還有辦法可想,但這部分的缺失,基本只能等待神魂在不斷的轉世中自主修補完全,沒有任何輔助手段。
這種情況,二人只能無奈接受女兒身上發生的慘案,在陪完女兒安然度過此生後,再考慮幫女兒報仇的事情。
由於缺失的部分過多,二人的女兒在二十四歲時就去了,隨後的重點就是爲女兒報仇了。
報仇的過程前輩並未詳說,反而說起了二人準備見一見轉世後的女兒。
卞若萱福臨心至,問道:“前輩,按您的意思,我阿孃便是你們女兒的轉世?”
前輩點了點頭。
卞若萱有點被繞暈了,這個劇情發展她有點看不懂了,這意思是,她被她阿孃不知多少輩子以前的爹給揍了一頓?
行吧,是她自己嘴欠在先的,還欠到自家人頭上了,被教訓也是該。
“前輩,您之前不是說您和您夫人都想見見女兒的轉世麼,怎麼只有您一個人來了?”
前輩露出一個讓卞若萱有點想捂臉的笑容:“我們的都不想過多插手女兒轉世以後的生活,約定好了等女兒神魂修補好之前的最後一世去看看她,但她修爲沒壓制住,前些年已經飛昇了。”
卞若萱一直以爲這前輩是不會笑的,沒想到笑起來的時候,讓她覺得這麼的,齁。
過分了,沒有在隔輩外孫女面前修恩愛的。
“前輩,您的意思是,我阿孃已經是最後一世了?過完這世,她的神魂就已經修補完全了嗎?她這世的壽數又會在什麼範圍呢?”
前輩卻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我知道你給她用了不少適用於凡人的藥物,現在用用還則罷了,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再用了,走的時候身體狀況太好,對她並不是件好事。”
卞若萱有些沮喪,卻也恭恭敬敬的應了。
“至於壽數的問題,大概是四十歲吧。”
“怎麼才四十?不是說這是最後一世了麼?”
前輩涼涼地掃了她一眼:“普通凡人活八十歲左右也不錯了,她神魂不穩,自然之有一半。”
卞若萱被這一眼掃得脊背生寒,生怕這前輩一言不合又來指點她修煉了。
不過這前輩好像沒有動手指點的意思,反而對她目前的修煉狀況做了總結。
“觀你剛纔與我對戰,使用了自己畫的符籙,在符道上還算過關;打鬥中悟出了那招移槍法,也勉勉強強;修爲相對於你的靈根來說有些冒進,靈力也不夠凝練,不過你對自己修爲的掌控還看得過去,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是,你這法術用的不怎麼樣,不是天賦的問題,是你下的功夫還不夠;神識的運用方式也太過粗淺,浪費;肉體強度完全不夠,還需要更多的鍛鍊。”
聽到前半段的時候,卞若萱心裡還是喲那麼一點點小小的高興之情的,怎麼說這也是從大千世界來的前輩,而且還是個可以飛昇的前輩,之前能飛昇的,她也就見過密宗裡那位前輩留下的一縷神識而已,都不算見過真人。
所以,這前輩口中的還算過得去,勉勉強強之類的評價,她就自動轉換爲誇獎了。
後面部分才真是扎心了,她對法術也沒有那麼不下功夫吧,她也不是專門的法修,法術上差着點。
不行,不能差着點就差着點,既然別人指出了問題,就要努力去改進,今日一戰她也看出來了,她自己是不會去把符籙大把地扔的,而她的槍法現在也需要法術的輔助,所以,練好了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她現在已經不缺時間去提升修爲了,既然如此,爲什麼不錯沉下心來磨練自己呢?
法術的問題可以花時間花功夫,但申氏運用,靈力凝練,肉體強化這幾點,她現在並沒有什麼頭緒。
不然,就還是厚着臉皮問問她這個便宜外公吧。
“前輩,您教育的是,法術上我努力的還不夠,回去以後我就好好研究研究。但是,您說的凝練靈力這些,我實在是沒有什麼頭緒,您能不能再指點指點我?”
前輩不和她多廢話,直接給了她一個手鐲一樣的東西,示意她煉化了。
“前輩,您這是?”
“見面禮。”
卞若萱這才笑眯眯地把東西給接了,她之前這頓揍捱得值啊,這種大能修士手裡出來的東西不能差了吧,不然怎麼拿得出手。
但是出於禮貌,她也沒好意思去翻裡面有什麼,只模模糊糊地感應到這裡面有個不小的儲物空間,裡面是放了不少東西的。
“那便謝過前輩了,不知前輩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我阿孃在家可能也等的急了,我想早點回家了。”
前輩指了指她頭上的簪子,示意卞若萱把這東西給他。
卞若萱爽快地把東西遞了過去,前輩卻沒接:“我準備幫你重新煉製一遍這東西,你裡面若是放了東西,還是取出來吧。”
沒想到還有驚喜,卞若萱自然不會拒絕,想把裡面放着的儲物戒儲物袋之類的都取了出來,再把放在當中的一堆一堆東西都轉移到了剛收的那個鐲子裡面。
前輩看她一件件地轉移資產,也有點驚訝:“你這裡面東西不少啊。”
卞若萱不好意思地笑笑,覺得也沒什麼好瞞着這前輩的:“前輩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這山脈中有個遠古宗門顯現了蹤跡,我跟着大家進去了一趟,運氣不錯,這宗門的倉庫和藏經閣內的物事大部分都落在我這了。”
前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居然誇了她一句:“不錯。”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是在偷摸拿東西方面的能力獲得了認可,卞若萱的心情十分複雜。
她還是想得點正面的評價啊,比如誇一誇她的自學能力什麼的,這種暗度陳倉的能力,並沒有什麼好誇的啊。
前輩好像並不在知道她內心的活動,等她把裡面的東西都轉移了以後,依然是老姿勢,拎起她就在直接送她到了地面。
卞若萱在落地後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天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痕跡。
前輩大概是知道她想幹什麼,居然給她解釋了一句:“那個高度,你看不見的。”
看不見,那便算了,卞若萱也不糾結。
前方再走一段時間,就能看到楓城的大門了,卞若萱原本應該快速入城的,想了想,還是回過頭來問了一句:“前輩,您不準備和阿孃相認嗎?”
前輩沉默了瞬間,纔回道:“你阿孃這一世也有她的父母,凡人對這些事情的接受能力本就有限,還是不要讓她難做了,你好好盡孝。”
“還有,回去後你阿孃若是問起,你自己想個轍應付過去,別讓她太過擔心了。”
這也是卞若萱覺得自己需要做的,前輩又這麼鄭重其事地說了一遍,她自然得想個讓申氏能接受的法子。
“前輩,這個,我準備這麼說,您找我是因爲代您多年前逝去的女兒收徒,不想讓她斷了香火,您看行嗎?”
前輩並未反對:“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只要她認可就行。”
“回去吧,這長槍先放我這,等我煉製完成了再給你。”
卞若萱應了聲,正準備給這前輩鞠個躬,沒想到轉個身的功夫,這前輩居然已經不見了。
果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啊。
晃了晃腦袋,沒有簪子插着,她的頭髮雖然用髮帶束了起來,但已經有了鬆散的趨勢。
剛到城門處,她就被人給圍住了,不少她平日熟識的守城人將她團團圍住,一些人對着她上下打量,試圖確認她平安無事,另有他人似乎是去給人報信了。
卞若萱還沒太反應過來,十七族爺爺和佑棋長老就趕了過來,兩人同樣是先確認了她的平安,才準備帶着她回卞家。
這樣一來,卞若萱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好像惹了個讓所有人都擔心她的麻煩,結果她自己不但沒事,還得了不少好處。
卞若萱正準備開口,佑棋長老先制止了她:“有什麼事回家再說,你阿孃還在家等着呢。”
卞若萱這才反應過來,讓兩位長輩帶着,急速回到了卞家。
和她想的不一樣,兩位長輩並沒有把她送回她家的那個小院裡,而是帶她到了個裡面坐了不少長老的地方。
她阿孃就這麼侷促地處在一羣長老中,見到她以後淚都快下來了,但礙於在場的諸多長老,硬是沒邁動步子。
卞若萱卻不管那麼多,徑直撲向了她阿孃,一頭扎進了她阿孃的懷裡。
“阿孃,我沒事,我回來了,我好好的,你別擔心。”
申氏撫着她的背,聲音哽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