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塞利:
我到這裡已經幾個月了,公爵對我很和藹,但我知道那不是愛。不過你還能從這樣的婚姻裡企望更多嗎?
雖然我和我的丈夫嚴格地履行夫妻間神聖的義務,至今我還沒有一絲懷孕的徵兆。這顯然不是我丈夫的責任,因爲據說他在結婚前就有了至少兩個私生子。我還有幸見到其中一位的母親——馬蒂爾達女伯爵。她和公爵母親的關係不錯,我估計我的婆婆過去就是靠這個女人來栓住她兒子的。
我不想多說我和瑪格麗特?朱什爾?雷依斯公爵夫人的關係,免得你又要責怪我對人不夠寬容。她倒是個坦白的人,一點兒也不掩飾對我將奪走她的兒子和地位的厭惡,事實上這正是我決心做的。所以請爲我祈禱吧,讓我儘快懷上孩子。一旦生下王位繼承人,我就再也不用畏懼任何人了。
我寫這封信的時候,教皇正和我丈夫在王宮裡談判。他到達也有四天了,統共不過和我說上六七句話,那就是所謂的‘父親’。
塞利,我很想念你,想再次聽到你的聲音,哪怕只是做彌撒時的佈道。你什麼時候能抽空到諾曼第來嗎?
永遠忠誠的安娜”
康拉德把信小心地折了起來,放到一邊,他在面前攤開了一張新羊皮紙,往墨水罐裡蘸了蘸筆,準備寫回信。但是他只完成了開頭的稱謂,就再也寫不下去了。
他不應該到瑞典來的。如果當時他答應和她一起去諾曼第,那麼那場惡夢以及與之相連的種種痛苦和恥辱就會隨着時間慢慢消逝。他將和他的異母的妹妹,和他最親近的朋友們,在溫暖而清新的諾曼第的海風中平靜度日。
還有他的母親。
那位賦予他生命可至今仍素未謀面的母親,那位即使相見也只能行同陌路的母親。
康拉德重新打開康絲坦斯的信,他凝視着頁面上的一點,手指反覆撫摸過那個名字。
瑪格麗特?朱什爾?雷依斯公爵夫人。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請進。”康拉德大聲說,一邊擡起頭,正看見倫瑟爾靠在門框上望着他。
“你沒關門,想什麼這麼出神呢?”
“我在想,”康拉德把那封信悄悄塞到一堆文件下面,自己也說不清是爲了什麼,“我們剛接受聖職的時候,那時我們有那麼多的理想……”
“主啊!”倫瑟爾發出一聲嘆息,“我可以求你別再用那種老人家的口氣說話了嗎?”他恨恨瞪了康拉德一眼,“在你感慨過去之前,請先面對眼前的問題吧!”
“又有什麼事?難道埃克他……”
“他很好,我去看他的時候,守衛們正排隊等着聽他的佈道呢。”
康拉德感慨地點點頭。他再次爲埃克的這種獨一無二的才能而折服。會說當地的語言並不足以讓他們融入當地社會,許多次他和倫瑟爾都被看作外人,而埃克卻能憑着他那陽光般的笑容和隨意樸實的舉止,很快打破人們的戒心。
“是國王。”倫瑟爾說。
康拉德深色的眉頭瞬間鎖結成一團:“我不是讓馬蒂亞斯負責嗎?”
“是的,但是昨天他報告說,古斯塔夫邀請了好幾個親信貴族,關着房間的門不知道在談些什麼。一連幾天都這樣。我想其中一定有名堂。於是我先派人去問他們需不需要用餐。國王回話說他忙得很。晚飯時我又去問了一遍,他聽出我的聲音,就說要一杯水。”
“然後呢?”
“然後我就進去了,裡面有一堆赤身**的男人。他靠在一個金髮男孩的懷裡,一邊看着我一邊笑,笑得倒在了牀上。”倫瑟爾臉色鐵青,還因爲震怒而微微發抖,“如果換在意大利,我肯定會把那杯水摔到他臉上的。
“你就不能跟他說一聲,讓他至少在這裡收斂一些嗎?”
康拉德嘆了一口氣,他有點精疲力竭,但很平靜。
“對不起,倫瑟爾,我無能爲力。他就是喜歡這樣。好在我們不需要忍受他多久了。”他儘量不露痕跡地轉移了話題,“教皇有口諭傳來嗎?”
“還沒有,照理說不該拖這麼久的。”倫瑟爾微微皺起眉,又舒隨即展開來。他身體一歪,倒在康拉德桌子前的大靠椅上,不管不顧地把鞋子翹到康拉德的眼皮底下。“除了這些,一切都很好。”他長長地伸着腰,“等埃克回來以後,我們一定要整晚痛飲。真可惜你把泰澤主教的葡萄酒全送走了。”
帶着容忍的笑容,康拉德把他的腳從桌面上推了下去。
“我要去吃晚飯,”他站起來,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桌面,“你呢?”
倫瑟爾很快地眨了眨眼睛,“我已經吃過了。”他迎着康拉德責備的目光坦然自若,“趁着你們去吃飯,我剛好可以睡一會兒。——放心,我沒省略餐前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