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血跡,一路追蹤而去的章懷柔父子,出堡後又沿着血滴,向西直追出去了近半里地,別說是閨女的蹤影了,就連血跡的蹤跡,也已經看不到了。。。。。。早已氣昏了頭的他,並未停下腳步,而是繼續朝前瘋追,一直追到了十里外的桃花浴村,沿途打聽了好多人家,也沒有問到女兒的點滴蹤跡。。。。。。沮喪失望,更是憤恨難嚥的他,氣急敗壞地同兒子往回走。
越往回走,越感到不對勁兒的他,重新站在血滴終止的地方,望着腳下這直通向桃花浴小山村的崎嶇路徑,開始困惑不解着:自小怕黑,不敢走夜路的女兒,怎麼可能半夜三更的一個人,逃向這僻遠的堡西呢?更怎麼可能會逃往那十幾裡之外,根本沒有自家親戚的桃花浴呢?這裡面,一定另有蹊蹺。
從四更天起夜小解時,發現了西廂房門,洞開破碎的他,腦子就一下被懵住了。於驚慌失措中,粗略查看了下現場的他,立時喝起兒子,雙雙抓了根木棍,就直奔了沈家。。。。。。沈金貴哥倆那鎮定的誤導;堡門向西的血跡佈局,更是讓追女心切的他,一步步走入迷霧裡。
然而,並不愚蠢的他,隨着頭腦的漸漸清醒,再加上對女兒癖性的指掌瞭如,此刻的他,站在這通向山腳村莊的路口,終於慢慢的回過味來了——斷定了女兒的出逃,一定和沈家人脫不了干係。因爲,如果沒有人陪同護送,膽小的女兒,斷然不可能隻身逃離沈家堡,而去向不明。
恍然明白了這一切的章懷柔,滿嘴的牙齒,都咬的“咯咯”直響。既恨自己的女兒,更恨沈福貴的他,暗暗發着狠: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想辦法逼着沈家人,將自己的女兒給找回來!決不讓計謀得逞的他們,稱心如意。
太陽已經越上山崗了,這本該是依約,同大女兒去鎮上相親的時刻。然而,深夜逃跑,去向不明的女兒,實在是讓倍受挫敗的章懷柔,憋氣又窩火。不甘就此敗北的他,腦子裡繼續捉摸着,同垂頭喪氣的兒子,一起返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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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爲什麼打俺?嗚嗚嗚。。。。。。”踏進家門的章懷柔,一把扯過面色忐忑的二女兒,就是正反兩計狠狠的耳光。嘴角立時鮮血直流的章蓮蕊,捂着火辣辣的臉,愣怔了半天,纔回過神來哭泣,道。
“爲什麼打你?爲你欺瞞老子,吃裡趴外!。。。。。。爲你與沈家那王八羔子合夥,放跑了你姐姐!。。。。。。”一路上,已經想明大女兒的出逃,是一個有計有謀、裡應外合的天衣佈局的章懷柔,心裡更是清楚了,肯幫大女兒通風傳信的,必定是姐妹情深的老二閨女。於是,痛恨着兩個女兒雙雙背叛的他,進門後不容分說,立刻拿二女兒蓮蕊開刀。
怒火中燒的他,立誓一定要先撬開二女兒的嘴,拿到沈福貴拐走大女兒的證據,然後,再師出有名地,跟老沈家算總帳!到時候,看自侍聰明的沈金貴他們,還如何的狡辯、抵賴!
“爹。。。。。。俺沒有,俺沒有跟沈家合夥。。。。。。”已哭的淚人兒一般的章蓮蕊,聲音怯怯地分辯着。
“你還敢嘴硬?平時只有你和你娘在家,不是你幫着通風報信,難道還是你娘乾的?你要再不說實話,信不信老子連你娘一塊打?。。。。。。”又已高高揚起了巴掌的章懷柔,惡狠狠地拿自己的老婆,來威逼着已嚇的渾身發抖的章蓮蕊。
“爹。。。。。。你別打俺娘!求您別打俺娘。。。。。。”嘗過父親那毒辣巴掌的章蓮蕊,見凶神惡煞的父親,已將肥厚的手掌,晃動着伸向了自己的母親。一臉惶懼的她,立刻跪到地上,雙手抱住父親的腿,哭求,道。
“寶根,找兩根繩子來!老子要把這兩個放跑你姐姐的東西,給吊到樑頭上!。。。。。。看這死丫頭還能嘴硬多久?!。。。。。。”已發了瘋的章懷柔,近一步叫囂、恐嚇着,他的女兒。
“爹,別吊俺樑頭兒。。。。。。俺說,俺說了。。。。。。嗚嗚嗚。。。。。。”臉已嚇得沒有了半點血色的章蓮蕊,終於扛不住了!她渾身顫抖着趴在父親的腳下,痛哭着,道。
“快說!還傻愣着幹嘛?!再敢欺矇老子,看我不扒了你娘倆的皮!。。。。。。”驚魂不定的章蓮蕊,還未緩過神來開口,立刻被章懷柔的怒喝,嚇得全身一哆嗦。
“爹。。。。。。俺只是。。。。。。只是幫姐姐送了個紙條。。。。。。俺就是看俺姐不願意嫁到鎮上,哭得那麼傷心!俺才。。。。。。幫着她的。。。。。。”被迫道出了實情的章蓮蕊,抹着奔涌的淚水,怯聲聲分說着。
“你知道你娘個屁!你姐嫁到鎮上有什麼不好的?你他孃的壞了老子的大事兒了!你知道嗎?。。。。。。少你孃的囉嗦,快說紙條送給誰了?是不是沈福貴那兔仔子?”見果不其然,是自己的二閨女做了內應。怒火上躥的章懷柔,口不擇言地斥罵逼問着。
“俺沒見到沈福貴,俺是給了。。。。。。交給了他的三哥。。。。。。”從未見過父親發這麼大火的章蓮蕊,臉色已呈白紙一般。再也不敢辯解的她,惴惴不安地如實回答。
“果然是該死的沈家搗的鬼!。。。。。。他孃的!不但拐跑了俺的閨女,還給老子擺着迷魂陣!。。。。。。好,好,好!。。。。。。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自己的猜測,從自己閨女嘴中得了證實的章懷柔,兩手的骨節,都在“咯吱吱”亂響着;面目,更是已變得更加的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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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黃昏,一抹血色的殘陽,恍如一條張開的血口子,傾斜在地平線上,一點一點地,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給它們塗抹着,令人悚懼的滴血的赤紅。
被章家毒打昏死的沈平貴,又被他們倒拖着雙腿,給扔到了邁來河的淺水裡。。。。。。隨着河水的沖刷,那滿身的血漬,把周圍的河水,都染成了紅色,在這血色殘陽的餘輝裡,泛着腥紅色的慘烈。
不知已在河水裡泡了多久的沈平貴,身上都淤積上了綠色的水藻,可毫無知覺的他,依然是一幅沉睡的姿態,躺在這離開了噩夢的地方;躺在這血腥色的殘陽裡,是那麼的平靜和安祥。。。。。。
“平貴!。。。。。。”
“三哥!。。。。。。”
“你在哪兒呀?。。。。。。”
當天邊那最後一抹殘陽,收起其血紅色的長舌,潛入了山底的時候。在通往邁來河的小路上,踉蹌着兩個模糊的身影。那手呈喇叭狀,一前一後,朝着四野焦灼顧盼着的呼喊,直撕裂着長空中,那漸漸拉開的黑幕。。。。。。
“二哥!那邊,你看那邊!。。。。。。俺三哥。。。。。。俺三哥被他們扔到河裡去了。。。。。。”距離河岸越來越近的兩個人,其中一個腿腳利落的,突然手指河邊,惶懼地嚷道。並已瘋了一般地,衝過去。
“老三!。。。。。。老三,你醒醒!醒醒,老三。。。。。。”牙齒都被砸掉了好幾顆的沈銀貴,那腫脹如饅頭的嘴上,還在冒着血泡。好不容易纔用慌抖成一團的手,摸到被哭泣的沈安貴緊緊攬抱到懷裡的,沈平貴那微弱的脈膊。稍稍鬆了口氣的他,忙將手掐到沈平貴的人中上,揪心地呼叫着。
“二哥!。。。。。。三哥,俺三哥他。。。。。。不會死了吧?嗚嗚嗚。。。。。。”在山上採石,而避過了章家瘋狂毒打的沈安貴,懷抱着一動不動的三哥,惶恐無措地“嗚嗚”痛哭着,問。
“不會的,老四!別怕,你三哥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只是被章家打的太狠,血流的太多了。。。。。。呆會兒。。。。。。呆會兒,會醒過來的!。。。。。。來,咱先把你三哥揹回家。。。。。。”感覺到沈平貴那微弱的氣息,已均勻了許多的沈銀貴,終於放開了掐在他人中處的手。他用力按着幾乎被打折了的腿,艱難地站了起來。一邊解釋安慰着一臉擔憂的四弟,一邊用力幫其拖背起,昏迷中的三弟。
“二哥,你鬆手吧!我一個人背得動三哥的!。。。。。。你自己走慢一點!。。。。。。小心着點你的腿。。。。。。”喘噓噓走在頭裡的沈安貴,聽到緊隨身後,幫自己盡力減輕着負重的二哥,那一拐一瘸的腳步,已變得越來越沉重。趕忙放慢了腳步的他,心疼地勸阻着。
“唉!二哥這腿,還真趕不上你的趟了。。。。。。”感到左腿一陣陣斷裂般疼痛的沈銀貴,確實已撐不住了。聲音沮喪的他,無奈地按了下受傷有腿,疲憊地嘆息,道。
“gou日的章懷柔!一點人性都沒有,下手也他孃的忒狠了!簡直比他孃的小鬼子還壞!。。。。。。”揹着昏迷的三哥,望着傷痛的二哥,心疼的直掉淚的沈安貴,憤恨地咒罵着。
“早上俺出門的時候還沒事兒,怎麼下午就這樣了呢?還把俺三哥打的這麼狠?咱的計劃不是挺周密的,怎麼還被章懷柔給識破了呢?”感覺兩腿直髮軟的沈安貴,小心地將背上的沈平貴依靠在樹杆上,駐足歇息口氣。騰出一手摸了下沈平貴鼻息的他,傷心不解地喘息着問。
“其實,識破是早晚的事兒!咱當初之所以佈局,也就是爲了迷惑下章家,多給老五爭取點逃走的時間。。。。。。他章懷柔也不是個笨蛋。他壓根就不信,他閨女的逃走,和咱家福貴無關。。。。。。所以,被血跡引到堡西不久,他就醒悟了!逼着他家二閨女,說出了交給你三哥的紙條。。。。。。就因爲這紙條兒,狠毒的他,更是對你三哥,下了死手。。。。。。”艱難蹲坐到土堆上的沈銀貴,手按着腫脹的腮部。那還滲着血水的嘴脣,痛苦地翕動、喃喃着解釋,道。那已注滿了淚水的眼睛裡,又現出了那地獄般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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