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章蓮蕊口中,審出了詳情的章懷柔,立刻召集族起中之人,以沈福貴全家合謀,拐騙走其女兒爲由,發動着對沈家的討伐報復。這在衆人眼裡的“拐騙私奔”,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在整個沈家堡,炸開了鍋!
章蓮心和沈福貴,這駭世驚俗的大逆之舉,立刻得到了章家衆人的羣起反對。更是連一向妒恨沈金貴一家的肖科,也藉此時機,再次興奮地跳了出來,趁火打劫,大興着風浪。
怒浪滔天的章家隊伍,在章懷柔和“肖剋星”的帶領下,於正午時分,就浩浩蕩蕩的衝進了沈家。把個並不寬敞的沈家小院,圍了個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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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章懷柔父子隨着血跡追出堡後,心就一直懸在嗓子眼的沈家兄弟,誰也沒心思進一口水米,就忐忑着出門上工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剛剛端上窩頭鹹菜的沈金貴,還未來得及招呼收工進門的弟弟們,就被乘其不備,突然涌入的章家人,給堵了個水泄不通。
“把老子的閨女拐跑了,你們竟然還有心思吃飯?你們也太不把老子放在眼裡了吧?!。。。。。。”叫囂着一腳將飯桌踹翻的章懷柔,隨後一腳踏爛地上滾動着的窩頭。轉頭,又手指着吳氏破口大罵:“吳婆子,你個老不死的東西!快說,你們把俺閨女拐到哪裡去兒?”
“章叔,連俺都不知道的事兒,俺娘又怎麼會知道呢?。。。。。。”見兇狠的章懷柔直衝母親,沈金貴慌忙挺身而出。
“好你個狡詐的沈金貴,俺家二妮兒都交待了!你還跟老子裝蒜是吧?好,好,好!。。。。。。你們都不知道是吧?兄弟們給我動手!打死這些拐騙俺閨女的王八蛋!。。。。。。都給我往死裡招呼,打到他們還回俺閨女爲止!。。。。。。”紅了眼的章懷柔,見渾身抖成一團的吳氏,不僅一言不發,而且,凜然無懼的沈金貴,竟還在失口推脫着。失去了耐性的他,眼珠子都快氣爆了。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揮起手上的樹棍,率先砸向了,沈家當頭的沈金貴。
自知設局迷惑章懷柔,雖出於無奈,卻也有些理虧的沈金貴,根本就沒打算防衛,只是本能地擡手護住了自己的頭部。隨着對方的手起棍落,他那擋住了棍棒的小臂,立時感到一陣斷裂般的疼痛。。。。。。那同時被木棍上的枝叉,撕刮開的皮肉,“譁”的一下,鮮血噴涌。。。。。。
“快跑!老三!。。。。。。”一眼瞥見被這陣勢嚇愣怔的三弟,沈金貴已顧不上自己那血流如注的胳膊,聲嘶力竭地衝呆立在原地的沈平貴,大聲嘶喊,道。
“快點給我攔住他!就是他給捎書傳信的,抓住給我狠狠的打!打到他說出俺閨的下落爲止!不然,就一直打死他!。。。。。。”回過神來的沈平貴,剛欲拔腿往外跑,卻被堵在院子裡的章家人,一腳絆倒在地上。驚恐失色的他,在章懷柔那咬牙切齒的喝令聲裡,被蜂涌而上的章家人,惡狠狠的拳腳相加。。。。。。可憐的沈平貴,被牢牢地踩在地上。。。。。。毫無反抗之力的他,咬着牙一句話也沒說,任憑着狠毒的章家人,如同捶打着一堆軟軟的棉花。
沈平貴昏死過去了。。。。。。
不解氣的章懷柔,竟喪心病狂地,讓兩個幫兇,拖拉着全身血跡斑斑的沈平貴,給扔到了邁來河的河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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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專門針對着沈銀貴的“肖剋星”,也已在幾個章家幫兇的協助下,將本就身體瘦弱的沈銀貴,打趴在了地上。。。。。。看着左腿嚴重受傷,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的沈銀貴,心如蛇蠍的死肖科,竟然還不肯罷手——一邊叫囂辱罵着,伸手採住了他的頭髮,並用力磕向了地下的磚頭。。。。。。一聲皮肉與磚石的滯悶碰撞,滿嘴鮮血直涌的沈銀貴,上下兩排的牙齒,硬生生磕落在了血泊裡。。。。。。幾乎痛死過去的他,半昏半醒地癱軟在地上,一動也已不能動彈了。。。。。。得意且獰笑着的“肖剋星”,臨了臨了,還又狠狠補上了兩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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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偏西了,砸夠、打累了的章家匪徒,帶着泄憤後的滿足,踩踏着滿院子破碎的鍋碗兒瓢盆,叫罵着離開了。。。。。。跌入了噩夢的沈家小院,終於從咆哮暴虐的囂喧內,歸於了淒涼的死寂。
“貴兒!。。。。。。老二,俺的兒呀,你哥倆沒事兒吧?。。。。。。”好久好久,被撒潑哭罵着的“麻婆子”,撕打的不成樣子的吳氏,才哆嗦着兩手,攀住門框艱難地爬出門坎。找尋着,她那不知被打成了什麼樣子的兒子們。她那被凌亂的頭髮罩住的額頭上,一道道被抓破的指痕,血,還在順着往下淌。。。。。。一眼看到了皮開肉綻的大兒子,正艱難地用另一手,努力攙扶着趴在血泊中,痛苦掙扎着的二兒子。她的肝腸已寸寸斷裂,撕心扯肺地呼喊,道。
“娘。。。。。。娘,俺沒事兒!。。。。。。”抱着胳膊的沈金貴,終於咬牙拖起了滿嘴血沫,左腿拐瘸着的二弟。轉而,衝着自己血頭血臉的母親,苦笑着迴應。
“老三呢?。。。。。。老三哪兒去了?。。。。。。老三,被章家打死了?老三,俺的兒呀!。。。。。。”環顧一遭,沒能看到三兒子的吳氏,已惶恐到了極點!她扯住大兒子那染滿血漬的衣襟,絕望地哭詢,道。
“娘,不會的!。。。。。。老三不會有事的。。。。。。您老別急,我們這就去找他!。。。。。。”心同時提到了嗓子眼的沈金貴哥倆,立時緊張地互望了一眼,邊安慰着母親,邊就欲出門。
“大哥!二哥。。。。。。俺去,俺去找俺三哥!。。。。。。”整個下午,都慌亂的握不住鐵錘的沈安貴,總感到家裡好象出事了。收工後就撇下張廣和,一路狂奔而回的他,一腳踏進院門,就愣怔在那兒了。。。。。。望着土匪洗劫了一般的家,和血淋淋的親人,如同萬箭穿心般的他,一聽到自己的三哥被章家給打沒了。。。。。。本就魂飛魄散的他,立刻痛徹肺腑地嘶喊着,轉頭衝出了院門。
聽到四弟那悲愴的嘶喊,捂着疼痛的腮幫子,同大哥商量了句什麼的沈銀貴,也慌忙拐着疼痛的左腿,隨在了後面。。。。。。一前一後,心驚肉跳着的沈家兩兄弟,那拚命嘶喊、尋找沈平貴的揪心呼喚,一聲聲振顫着,那染着血色的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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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的沈金貴,費力地將母親攙扶進屋子,給母親擦掉了臉上的血兒,安撫其躺下之後,隨手抓了塊破布裹住傷口,拾起一頂被踩爛了的草帽扣到頭上,也匆匆出了家門。
避開大道,儘量穿行在僻靜小路上的他,不時地四下回望着。那被疾行的步伐,震得一陣陣心顫兒的傷臂,更讓他那緊鎖的眉頭,皺成了疙瘩。。。。。。身上那件白色的襯衫,早已被還在殷血的傷口,染成了紅色。在血色的殘陽下,斑斑駁駁着難以描述的恐怖。
終於踏上了邁來村的土地,他那緊張的心情,才稍稍得到了些許的緩解。不想被人認出來的他,未至凌家衚衕,就已將頭上的破草帽子,拉低的幾乎遮住了眼睛。。。。。。豈料,他那一身血漬呼啦的衣服,卻惹得凌家衚衕的幾條狗,狂吠不止——盡職盡責地攔在路當間,硬是不讓被它們疑做“壞人”的沈金貴,前進半步。。。。。。
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爲弟弟的私奔而揪着心的沈七鳳,聽到衚衕裡那狂咬不止的狗吠聲,預感到大事不妙的她,慌忙將沈忠駒哥倆藏進裡屋,驚慌失措地出門查看。
“大哥!。。。。。。你。。。。。。你這是怎麼了?大哥。。。。。。”一眼看到被羣犬圍在中間的沈金貴,沈七鳳整個人都懵了!直感到頭暈目旋的她,瘋了般抓起路邊的木棍一陣亂打,嚇退了羣犬,呆呆望着血頭血臉的哥哥,搖搖晃晃着差點跌倒在地上。心已跌入了萬丈深淵的她,踉踉蹌蹌撲上前,心疼地撫着對方那抱在胸前的傷臂,聲音撕裂地問,道。
“沒事兒,妹妹!。。。。。。咱,回家再說。。。。。。”聲音也已哽住的沈金貴,說着,已頭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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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先喝碗水吧!。。。。。。”已找出丈夫的衣服,幫自己的哥哥換上的沈七鳳,又將一碗濃濃的紅糖水遞到其手中,哽咽着。
“接下來咱該怎麼辦呢?大哥。。。。。。”已瞭解了大概的她,憂心重重望着自己的哥哥,問道。
“現在還不好說。。。。。。我急着過來就是囑咐你:一定要藏好他小哥倆!那章懷柔瘋魔了,發狠說咱要不把他閨女找回來,他就讓咱家斷子絕孫!。。。。。。記住七風兒,你千萬不能帶孩子回沈家堡!。。。。。。還有就是,章家已開始撒網搜尋了。。。。。。讓妹夫想法聯繫到福貴,讓他倆趕緊轉移,一定要隨機應變藏好了!。。。。。。目前,家裡是不敢與他有聯繫的。。。。。。”手接過糖水碗的沈金貴,一臉凝重地囑咐着自己的妹妹。見妹妹鄭重地直點着頭,纔將手上的碗,慢慢送到嘴邊。
“大伯!。。。。。。疼嗎?。。。。。。”悄悄來到沈金貴跟前的小華駒,兩眼驚恐地盯着沈金貴的胳膊,帶着哭腔怯怯地問。
“不怕孩子!大伯不疼!。。。。。。醫生給大伯上了藥,大伯的胳膊就好了!。。。。。。”此時,被凌誠請來的村醫,正忙着給沈金貴處理着傷口。被消毒水沙的直抽涼氣的他,滿臉憐愛地安慰着,無辜可憐的小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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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透了。在凌誠和沈七鳳的竭力勸說下,勉強吃了半碗麪條的沈金貴,彎腰抱了抱正在吃麪條的沈忠駒哥倆,輕輕叮囑:“孩子,一定要聽姑姑的話,千萬,千萬不能到處亂跑。。。。。。”話尚未說完,情緒已有些失控的他,忙回手接過青竹和玉竹姐倆,爲姥姥和其他幾個舅舅,準備好的一陶罐煮好的麪條,在抱着一大包煎餅的凌誠的護送下,走出了夜幕下的凌家衚衕。
“大姑姑。。。。。。俺害怕!等我長成了老大、老大的男人,我也不要回家!。。。。。。”章家制造的這恐怖氣氛,在孩子們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深深的陰影。趴在沈七鳳懷裡的小華駒,目送着抱着傷臂離去的大伯父,兩隻清澈的眼睛裡,盈滿着懼怯的淚水。他緊緊抱住姑姑的胳膊,惶惑地哽咽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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