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治大婚之後,二王爺元韜入御園請安。
蘇幼儀聽見元韜來了,一臉笑意,“元韜也要成婚了,一會兒來了我要羞他一羞,看是元治更靦腆些,還是他更靦腆些。”
春花在旁聽得無語,“太后……”
這也太不端莊了。
哪有兒子成婚,當孃的只想鬧對方一個大紅臉的?
她想起先前元治大婚的時候,“估計是二王爺更靦腆些。皇上先前纔不靦腆呢,太后那麼早就給他預備選皇后和嬪妃,皇上早就習慣了。”
“也是哦。”
蘇幼儀笑道:“元韜的王妃也是早就定好的,對了,薛閣老乞骸骨,皇上已經準了。聽說他要回鄉養老,元治特讓他留在京城看薛小姐成婚了再走。”
春花一驚,“奴婢聽說薛閣老一身病痛,怎麼倒要回鄉養老,不留在京城呢?京城好歹有太醫,萬一出了事方便診治。”
“你不明白。”
蘇幼儀笑得溫柔,“且不說他一身病痛,光說薛家子孫多少?全都在京城,做官的做官,經營的經營。他寧可捨棄兒孫們也要回鄉養老,這是一片故土之思。我理解他,這大半輩子都獻給了朝廷,難道臨了還不讓他回鄉過幾年平平淡淡的日子麼?”
春花聽得似懂非懂。
她不瞭解蘇幼儀描述的這種心理,她打小入宮,僅剩的幾個家人也都在京城,沒有還鄉的企望。
在她看來京城好,宮裡更好,陪在蘇幼儀身邊是最最好的。
“擺膳吧。”
蘇幼儀從梳妝檯前站了起來,同春花道:“讓元韜過來,我和他一起用膳。”
……
因元韜要過來,早膳擺了滿滿一桌子。
元韜從殿外進來請安,蘇幼儀擡頭瞧了一眼,覺得他越發風神朗俊。
元韜打小就和元治不同,少了一分活潑,多了一些文人氣質,如今大了越發謙和溫潤起來,有儒生氣質。
蘇幼儀笑着朝他招招手,“過來,陪我一起用早膳。”
元韜擡起頭來,對上蘇幼儀溫柔的笑容,心中自然而然親近起來。
自從蘇幼儀搬進御園,而他年紀也大了,時常在朝中幫着元治料理政務,很少再見蘇幼儀。
原以爲兩人之間少不得會有些陌生,不想她一笑,氣氛自然而然親密起來。
元韜上前,在下首的位置坐下,“兒臣一早起沒好好吃,就想着母后慈愛會賜飯,叫我想着了。”
蘇幼儀嗔他,“以後再過來請安怕是不能蹭飯了。”
“啊?”
元韜愣了愣,蘇幼儀笑道:“以後你娶了王妃,薛家小姐賢良淑德,怎麼會讓你空着肚子出門?”
話音一落,春花、春景在旁竊笑起來。
元韜果然鬧了個大紅臉,蘇幼儀奸計得逞,笑得像個孩子一樣,“好了好了,不鬧你了。瞧你臉皮也太薄了,要跟你大皇兄多學學。”
“大皇兄怎麼?”
“你大皇兄大婚之前,每每我提這個他總是一本正經。幾次之後我就懶得提了,因爲沒意思,羞不到他。”
元韜一聽,頓時汗如雨下,“糟了,早知道方纔我也裝得一本正經。這下母后下次見我又要羞我了,唉。”
春花她們聽得更加忍俊不禁。
蘇幼儀反倒心生不忍,“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來,快用早膳吧,你喜歡喝的牛茹茶。”
兩人一邊用膳,一邊說着話,“貴太妃這些日子總往你府邸跑,想來東西都置辦好了吧?”
“都很好。”
提起這個,元韜還有些不好意思。
當年他生母李氏犯了事,他被寄養在還是燕妃的貴太妃膝下,從未真心將燕妃視爲母親。
這麼多年母子兩個磕磕巴巴也算過來了,元韜從不指望貴太妃爲自己做什麼,沒想到她會費盡心思去向太后爲自己求娶王妃。
薛家小姐美貌端莊,又是薛閣老的孫女兒,出身教養沒有一處可指摘的,元韜對這個王妃的人選非常滿意。
他心生感動,及至婚期將近貴太妃爲他忙前忙後,他心裡越發觸動,才明白貴太妃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兒子看待。
她視自己爲子,自己將來也必定奉養她如親生母親。
蘇幼儀咬了一口奶餑餑,問道:“既然都準備好了,怎麼也不邀請我去看看?莫非是嫌棄我?”
“怎,怎麼可能?”
元韜又驚又喜,才明白過來蘇幼儀的意思,“兒臣是不敢。區區王府,怎麼敢勞動母后親自前去看?兒臣配不上。從前母后出宮巡幸,只去過一大一小兩個蘇府,那是母后的孃家,自然不同尋常。”
蘇幼儀笑着抿了嘴角,“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在御園待久了也悶,正想找個地方瞧瞧景緻。只是你和元嵩都不邀我,我怎麼好去?大公主倒是邀我去公主府,只是她那公主府的圖紙我瞧了,還有些地方要修整,所以暫時去不得。”
元韜立刻站了起來,拱手道:“三弟必定也是不敢,否則我們求之不得呢!母后想何時去?我好告訴三弟早做準備。”
蘇幼儀眼睛一轉,笑着擺手,“你先坐下,着什麼急?過幾日再去不遲,也不必準備什麼。對了,這幾日伱可見過薛小姐?”
怎麼話題又扯回來了。
元韜面色微紅,坐下來道:“不曾。薛小姐在閨中待嫁,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前些日子命人送了一方新得的好硯臺去給她,聽說她也是喜歡詩書的。”
“噗。”
蘇幼儀笑出了聲,“那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送什麼不好,怎麼送了硯臺?春花——”
“太后。”
蘇幼儀道:“你去庫房裡挑件好首飾,要精巧雅緻的那種,薛小姐你是見過的,她似乎喜歡翠色的首飾。”
“奴婢明白了。”
春花笑着退出去,蘇幼儀朝元韜道:“送個硯臺太一本正經了,不如送件首飾顯得溫柔體貼。唉,你怎麼和你大皇兄一樣?不太開竅。”
蘇幼儀說着,不禁想到了先帝。
這哥兒兩怕是跟先帝學的,在女子身上少留心,便成了今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