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沒有不喜歡首飾的,燕嬪等人自然也是如此,何況是剛剛送進宮來的貢品,誰看了不稀奇?
皇上說是賠罪,果然問蘇幼儀,“你素來不喜這些沉重的首飾,不過也該挑一兩樣。這支紅瑪瑙鑲嵌的孔雀釵留下,中秋宮宴的時候好戴,你說呢?”
皇上挑得好,又說得條條是道,蘇幼儀自然點頭稱好,便讓淑芽收下了那支孔雀釵。
餘下的皇上大手一揮,“你們隨便挑吧。”
燕嬪等人十分歡喜,知道皇上的性情一向是說一不二的,叫她們挑便是真的要賞賜她們。
於是都不客氣推諉,挑選起首飾來。
衆人各自挑選了喜歡的紅瑪瑙首飾後,都識趣地告辭,讓皇上和蘇幼儀自在說話。
江貴人頂着烈日跪在永壽宮外,看到燕嬪等人有說有笑地拿着簇新的紅瑪瑙首飾,邊走還邊聊誰的花樣新奇,誰的色澤通透。
不但燕嬪她們人手一個,就連柳常在也有!
江貴人頓時氣惱嫉妒齊齊涌上心頭,咬牙切齒地看着衆人有說有笑地走來,燕嬪忽然看到她的神色,笑着停下來。
“江貴人,你看本宮的瑪瑙手鐲好看不好看?”
燕嬪朝跪在地上的她晃了晃手裡的鐲子,兩隻紅瑪瑙手鐲懸在燕嬪的手腕上,叮噹作響,在陽光下映出耀目的光澤。
江貴人的眼睛被晃到,下意識擡手擋了擋。
燕嬪哈哈大笑,“這下某些人的主意可打錯了,皇上不但什麼懲罰都沒給,還賞賜了東西。某些人看了,眼睛一定比紅瑪瑙還紅吧?”
她正是諷刺江貴人還有皇后等人,只要不指名道姓,誰敢說她什麼不成?
婉貴人笑着上來拉她,看到江貴人像她昨兒一樣跪在地上,比她更加狼狽不堪,她心裡便自在。
“燕嬪姐姐,這裡日頭毒,咱們且別站在這裡說話。姐姐和皇上在這裡說話,咱們不如一起去鍾粹宮討杯茶喝,繼續聊?”
柳常在也道:“好啊好啊。”
她難得一次得到皇上賞賜,還是沾的蘇幼儀的光,這會子心裡正激動着,就想和大家好好聊聊發泄情緒。
衆人便一道朝鐘粹宮去,只留下江貴人獨自跪在原地。
永壽宮中,蘇幼儀給皇上倒了一杯茶,“這是我自己喝的菊.花茶,夏日清熱消暑的。皇上先喝一點,若不喜歡再讓人上熱茶來。”
皇上看她一眼,舉起茶盞,“就這樣很好,不必再倒了。”
兩人各自飲茶,倒沉默了一陣,不過彼此心中都有信賴,不覺尷尬。
好一會兒,皇上道:“你都知道了?”
蘇幼儀點點頭,“雍親王向來低調處事,就算他和我有點私交,算得上朋友,也不會如此強出頭幫助蘇大人一同爲臣妾說話。還有燕嬪她們各自的母家,沒有皇上點頭,誰敢輕易出頭得罪李閣老和威遠侯?他們可是外戚中最爲強大的勢力。”
甚至季玉深來找她說的那一番話,只怕也是皇上說了什麼,或是季玉生洞察到了皇上的想法,纔會如此自信滿滿。
蘇幼儀本就不覺得皇上會受大臣們脅迫,一想通之後,自然更加無懼了。
是而,她今日纔敢在長春.宮“放肆”。
皇上淡淡一笑,蘇幼儀對這些都明白,那他心裡就放心了。
蘇幼儀又道:“皇上這些日子不來,臣妾也沒去乾清宮找你,不是賭氣,是知道皇上意在避嫌。雖然蘇大人和雍親王他們爲臣妾說話是經過皇上的授意,可這件事不能擺在檯面上叫人看到,所以我就沒去找皇上。這可不是不信任皇上,正是信任皇上纔不去的。”
她倒解釋了一番,唯恐皇上又覺得她不夠信任他。
皇上讚歎似的點點頭,“嗯,朕知道你聰明。所以這些日子朕不着急,只是擔心你受委屈。好在你知道保護自己和我們的孩子,朕心甚慰。”
蘇幼儀想到晨起去長春.宮請安,皇后得知前朝新消息後的臉色,便有些好笑。
又想到江貴人至今還跪在永壽宮外,便道:“我自己沒什麼,再怎麼說腹中還有個孩子,誰敢對我怎麼樣?只是連累婉妹妹她們也受委屈,這我是萬萬不願意的。”
皇上笑道:“江貴人不是還跪着麼?也算給婉貴人解氣了。你若還不滿意,一會兒朕再替你教訓她。”
“教訓她?”
蘇幼儀有些驚訝,皇上素來不會對嬪妃們動手,身爲男子的驕傲和氣度,讓他不屑對女子下手。
這一點蘇幼儀是知道的,她不免驚訝,皇上想怎麼教訓江貴人。
江貴人在永壽宮外不知道跪了多久,直跪得頭昏腦漲,看看日頭的方向,決定要開始裝暈了。
婉貴人暈了就能回去,她爲什麼不行?
待要醞釀醞釀情緒,忽見高奇壽從裡頭走出來,猛然打起精神,果然看到皇上也出來了。
江貴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心想如果她暈在皇上面前,不是又能回去還能在皇上跟前賣個慘麼?
說不定皇上心一軟,就憐香惜玉起來了。
說幹就幹!
江貴人晃了晃腦袋,雙眼迷.離,看着那一抹明黃的身影朝她漸漸靠近,忙把眼睛一閉歪在側邊地上。
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江貴人心中竊喜,微微擡眼一看,原以爲會看到皇上俊秀的面容在她眼前,不想卻看到了高奇壽那張面白無鬚的閹人的臉。
她嚇得忙爬起來。
皇上這才走近,“怎麼回事?”
江貴人心中懊悔不迭,心道誰扶不是一樣,她的目的本就是裝暈啊!
這下好了,她自己爬起來,怎麼看也不像暈倒了。
皇上狐疑地看她一眼,“江貴人連跪姿都沒有學好麼?竟然東倒西歪的。跪好了,若再晃動,就罰多跪半個時辰!”
江貴人叫苦不迭,連忙挺直了脊背。
皇上朝小義子示意一眼,“你在這裡看着,別讓她晃動,更別讓她驚擾昭妃養胎。”
說罷帶着高奇壽等便走了,只留下江貴人痛苦地跪在原地。
“義公公,您坐。”
多福有眼色地搬出一個小凳子給小義子,小義子連忙客氣道:“福公公客氣了,我站着就是。”
多福硬是按着他坐下,“義公公替皇上當差,哪有站着的道理?您放心坐吧,我們娘娘讓搬椅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