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的帕子確實早就遺失了,這一點臣妾的宮女都可以作證。臣妾曾經還命她們尋找過,因一樣的帕子有兩條,所以找不到臣妾也沒多在意。臣妾不知這帕子如何到了翠搖身上,但絕非臣妾指使她殺害了婉嬪!”
“皇上。”
蘇幼儀亦道:“原本只是因爲一條手帕,不至於將李常在和婉妹妹之死扯上關係。不過臣妾曾經去冷宮讓王皇后寫下了一份供狀,這上頭寫清楚了翠搖在王皇后被打入冷宮之前是如何步步爲營,欺騙王皇后讓她不去找皇上叫屈,以至於衆人都以爲王皇后默認了自己的罪行。翠搖實屬叛徒,那麼她身上任何不屬於她自己的東西,都有可疑。”
蘇幼儀將手中的供狀交給淑芽,命她傳下去給衆臣看,又道:“偏偏發現翠搖屍首的時候,她身上除了王皇后從前賞賜之物,還有其他許多貴重金銀物品。那些金銀物品都十分小心,沒有透露出主人的身份。唯獨這塊手帕不像賞賜,倒更像是翠搖臨死之前掙扎隨手從殺她滅口之人身上扯下的。”
蘇幼儀言之鑿鑿,字字句句皆有理有據,李閣老聽得越發不悅,唯恐李常在被定了罪,忙出言道:“貴妃娘娘,皇上在此自有定論,老夫等襄助皇上處理政事,幾時要聽一個婦人在這裡指手畫腳?”
氣氛頓時沉寂下來。
皇上看向李閣老,沒有說話,季玉深看向蘇幼儀,心中暗想蘇幼儀會如何解決李閣老的質疑。
蘇清和王中郎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蘇幼儀卻一點兒也沒含糊,伶牙俐齒道:“李閣老這話就錯了,李常在是後宮之人,被害死的婉嬪也是後宮之人,極有可能被誣陷獲罪的王皇后也是後宮之人。此事與後宮息息相關,本宮身爲貴妃,手中握着執掌後宮之權,如何連句話都不能說了?”
她冷笑一聲,“何況本宮再怎麼也是皇上親封的貴妃,皇上在此,便是本宮有何失禮之處也輪不到李閣老一個臣子來說。難道李閣老是爲了偏袒自家侄女,所以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也對,本宮出身寒微,像李閣老這樣的門閥大族當然看不上。看不上本宮不要緊,難道連皇上你也看不上了麼?”
“你!”
李閣老年事已高,被蘇幼儀這一通排揎下來,差點氣都喘不上來。
季玉深和高奇壽都上前查看,替他拍着胸口,免得他一怒之下氣急攻心暈過去。
蘇幼儀卻下巴微擡,一臉冷漠地看着李閣老。
這副模樣,叫人想起當年她還是區區貴人的時候,當時不可一世的賢妃李氏,也被她伶牙俐齒無情地攻擊過。
這位貴妃娘娘還真是,誰也不怕。
皇上對着李閣老說話尚且還要顧念他的勢力和輩分,蘇幼儀卻直接拿出君臣之分來壓李閣老,半點顏面都不給,怎叫人不生氣?
蘇幼儀心裡卻痛快。
李閣老給她的是殺父之仇,她如今不過用幾句刻薄的實話讓李閣老難受一會兒,算得上什麼?
既然她知道了真相,這個仇她一定會報。
好一會兒李閣老才緩過來,待要和蘇幼儀爭辯,季玉深在他耳邊小聲勸說道:“岳父,如今和昭貴妃爭執並沒有意義,當務之急是如何保住李常在。”
怒火攻心的李閣老這才反應過來,不由欣慰道:“還是你冷靜,看來這個昭貴妃是故意激怒老夫,讓老夫亂了陣腳,不能上她的當。”
季玉深沒有回話,心中想着,那應該是蘇幼儀仇恨壓抑之下的下意識真情流露。
李常在這會兒又想到新的說辭,忙爲自己辯解,“皇上,臣妾就算真的指使翠搖做了這等事,也不會將這麼明顯的證據露在表面啊!皇上如今只因爲臣妾的一方帕子就要定臣妾的罪,那臣妾豈不是和王皇后一樣冤枉?”
“朕幾時說過王皇后冤枉?”
皇上斜斜看她一眼,“翠搖是王皇后的人,這一點無從辯駁。她管教不善,至使身邊的大宮女利用她欺上瞞下毒害嬪妃,何來的冤枉?”
李常在張了張嘴,很快想道:“皇上說的不錯,可那個利用翠搖毒殺婉嬪的並非臣妾,還請皇上明察!”
李常在從頭到尾就是這一句,請皇上明察。她無法爲自己提供任何可以辯駁的證據,甚至……連婉嬪死的那晚她在做什麼,她都說不出來。
蘇幼儀笑了笑,“李常在就知道喊冤,倒是說點實際的。譬如有沒有證據證明你和翠搖從無私下交集?或者,婉妹妹死的那一夜,你在哪裡,在做什麼?”
李常在的目光頓時慌亂起來,蘇幼儀隱隱有數,想來那天晚上她一定在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否則她爲何不敢直說?
在座的都是官場中的人精,李常在到底年紀輕些,反常的神情一下子便被衆人看出來了。
李閣老開始蹙眉了,以爲婉嬪真的是李常在毒害的。
季玉深開始笑了,他倒沒料到李常在還有自己的故事。
“李常在,那天晚上你在哪裡,做什麼?即便難以啓齒,還是請你說出來吧,否則如何證明你的清白?”
李常在並不相信季玉深,對他的話自然藏着防備,越發不敢開口。
蘇幼儀一笑,十足一副“妖妃”的派頭,看了李閣老一眼,“季大人便是想救李家的親族,也不要太急切的好。省得李常在拿不出證據證明她自己,倒顯得季閣老你心急了。說到底你也不姓李,何必這麼緊張呢?”
季玉深轉向上首,拱手道:“貴妃娘娘誤會了,臣只是想讓這個問題儘快解決罷了,並非爲李常在脫罪,還請娘娘不要多心。”
蘇幼儀冷哼一聲,在李閣老面前一副和季玉深極不對付的模樣。
李常在不願透露她那夜做了什麼,更不願意揹負毒殺嬪妃的罪責,權衡之下只能說出她那夜的所作所爲。
“我有證據,我有證據!我的證據就是綠貴人,她可以爲我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