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吧。”
貴太妃依依不捨地放下手中的骨牌,看向站在面前四朵嬌花一樣的嬪妃們。
她們年輕,美麗,身上散發着青春的氣息,嘴角帶着笑意。
貴太妃不是頭一次見她們,這些人在入宮之前也曾多次在宮宴中出現,後來蘇幼儀搬進御園,她們也多次來請安。
不過眼下看,和先前是不一樣了。
先前她們都是官宦小姐,現在卻是名副其實的宮中嬪妃。
連純太妃等人望着她們也有些失神,彷彿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她們剛進宮的時候可不就是這樣的麼?
帶着歡喜,帶着緊張,怯生生的。
“謝貴太妃。”
李賢妃等各自起來,按着次序在邊上坐了。
柳太嬪連聲誇讚,“哎呦,真真是宮裡的風水養人。我瞧你們幾位又比先前滋潤了不少,如今做了宮妃打扮,也更加美貌貴氣了。”
“是啊。”
純太妃道:“趙貴人生得真美貌,竟有些太后姐姐年輕時的風範。我每次瞧見都覺得驚豔,怕是還沒看熟。”
趙貴人登時心中狂喜起來,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太妃過獎了,我怎麼能和太后相比呢?太后到這個年紀還美得二八佳人似的,和我們站在一起倒像是姐妹,慢說我過十幾年有沒有太后這樣好看,就是現在也沒有啊!”
瞧趙貴人那副又歡喜又不好意思的勁兒,衆人都笑起來。
貴太妃細看了看趙貴人的面容,趙貴人確實生得很美,算是這撥嬪妃裡頭的翹楚,不過她的五官和蘇幼儀並不像,更加明豔妖媚。
蘇幼儀的臉則是十幾年如一日,清純動人如出水芙蓉。
好在她說話響快,貴太妃倒也喜歡,便命宮女道:“把晨起做的點心送過來給她們嚐嚐,尤其是那道玫瑰酥,是甜口的。我吃着覺得好,你們吃着不知道怎麼樣,你們嚐嚐看。”
貴太妃自己愛吃玫瑰酥,這時節御園裡新鮮的玫瑰已經不多了,她肯把這樣點心拿出來待客,可見是看重這些嬪妃。
“哎呦,燕姐姐的玫瑰酥雖然太甜了,我吃着不怎麼樣,可燕姐姐自己很是喜歡。想來她也喜歡你們,才捨得拿出來給你們嘗呢!”
柳太嬪在旁幫腔,衆嬪妃都十分歡喜,只有李賢妃面色不是很好看。
從一進來開始,這些太妃們的目光就一直在趙貴人身上,都沒怎麼注意到她。
明明她纔是這些人裡位分最高的,貴太妃卻一點不把她放在心上,這是什麼道理?
她敬着貴太妃等人是長輩才乖乖坐在這裡,否則受到這樣的怠慢,她早就離開了。
她是妃位,貴太妃不過是先帝駕崩後封的,論起來不比她尊貴。
沒一會兒玫瑰酥就送上來了,太妃們都不肯吃,一個個都嫌太甜,連一向喜愛甜點的純太妃都擺擺手,“還是你們嘗吧,我先前嘗過了,甜得膩嗓子。”
有純太妃這話,再看衆太妃都不肯品嚐,李賢妃等人也猜到了這玫瑰酥會是什麼味道。
只是猜到不如嚐到,親口嚐到之後,李賢妃微微蹙起眉頭。
趙貴人的表現就更加明顯了,她整張俏臉幾乎都皺成了一團,嘴裡那一口玫瑰酥死活也咽不下去。
錢常在二人也是眉目猙獰,都瞧着李賢妃和趙貴人行事。
不想李賢妃醞釀了一會兒,竟生生將口中那甜得嚇人的玫瑰酥吞了下去,兩個常在不得已,只好跟着硬着頭皮吞。
趙貴人看看李賢妃又看看兩個常在,想吞吞不下去,猶豫了半晌,她終於還是吞了進去。
這一吞就像要她刺自己一刀似的,滿面爲難。
“怎麼樣?”
貴太妃還等着聽她們喜不喜歡吃,李賢妃含笑溫柔點頭,“挺好的,謝貴太妃賞賜。”
趙貴人卻默默將咬了一口的玫瑰酥放下,委婉道:“貴太妃……這酥確實太甜了些。您吃這麼甜,只怕對身體也不好啊……”
天地良心,她不得不把實話說出來。
否則她怕貴太妃讓她把剩下的玫瑰酥也吃了,那她非當場吐了不可。
“嗯,是太甜了些。”
貴太妃卻沒有提出質疑,反而點點頭。
純太妃一聽不對勁,忙道:“姐姐昨日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們說那玫瑰酥太甜,你非說不會,還說很好吃呢,怎麼今兒就改了口風?”
貴太妃掩口輕笑,“我說的是我平日吃的玫瑰酥,可不是今日的玫瑰酥。”
這話一出,衆人都有些驚訝。
純太妃好奇地拈了一塊酥,只咬了一口便吐出來,不可思議地看着李賢妃等人,“天吶,今日的玫瑰酥怕是一斤面半斤糖吧?甜成這樣,你們竟然還能咽得下?”
李賢妃微微錯愕,慢慢回過神來。
她便覺得奇怪,貴太妃的口味怎麼會如此獨特,喜歡甜成這樣的點心。
原來她自己平時吃的並非如此,而是今日的玫瑰酥特意多加了糖。
至於其中用意是什麼,李賢妃此刻也想明白了。
這分明是一個下馬威!
李賢妃的臉色此刻更加不好看了,她顧着顏面給貴太妃面子,才把那甜得不像話的點心嚥下去,沒想到人家是故意整她們的。
這叫她如何不氣惱?
趙貴人等人也緩過神來,都不解地看着貴太妃,貴太妃哈哈大笑,“只不過和你們開個玩笑,千萬別介意。來人,把這些玫瑰酥撤下去,換我給她們準備好的新鮮點心。”
“是。”
宮女上來撤了玫瑰酥,純太妃此刻也反應過來了,笑道:“燕姐姐,你也太不厚道了。她們頭一次過來正式拜見,怎麼就這樣耍她們?”
不過貴太妃素來是這個性子,純太妃也見慣了,並不覺得她有什麼惡意。
李賢妃卻不這麼想,她扯了扯嘴角,“素來聽後宮之人說貴太妃是愛開玩笑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李賢妃的口氣不冷不熱,聽起來像有些動怒了似的。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貴太妃瞧了她一眼,本就因爲她的封號感到膈應,這會兒更加不客氣了,“喲,方纔不是李賢妃自己說挺好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