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肅的病已經纏棉許久了,一直不見好。
其實蘇幼儀和元治心裡都有數,他更多的不是身體上的病,而是心病。
一來在朝中犯了事被貶,二來自家的女兒也不理解他反而責怪他,他這才氣得吐了血。
按說起來,都過了這麼久了,也該好了。
元治聽罷蹙起眉頭,“不太好。不過大約也沒有大事,左不過他自己老臉上過不去,索性藉着病待在府裡不肯出來罷了。”
蘇幼儀聽罷珉起脣,無奈地笑着。
元治不解其意,“怎麼了?”
蘇幼儀這才笑道:“這不是巧了麼?宮裡玳太妃也是一樣。我擔心她萬一真的得了什麼病,宮人們又對她不盡心,那豈不害了她的性命?索性派王太醫去看了,說沒有大礙,不過是脾胃失和,更多的是自己懶怠動彈。”
元治一聽這才放心,“沒什麼大礙就好。還是母后心善,連她都肯顧及。”
他心裡默默感激蘇幼儀,要是玳妃在後宮真的出了什麼事,只怕被連累名聲的是元治。
蘇幼儀淡淡一笑,“沒什麼,如今都是太后和太妃們了,還能有什麼仇什麼恨?再說了,她也沒做什麼大不了的傷天害理之事。平常大家聚在一起玩笑,她不肯參與罷了,若是能來我也不會排擠她。”
“那還是算了吧。”
元治咋舌,“少讓她參和到母后和太妃們之間,免得她又惹是生非鬧不乾淨。讓太醫診治好她的病是咱們應該的,至於如何派遣後宮孀居的苦悶,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蘇幼儀不置可否,只道:“雖如此,江肅到底是你的親舅舅。爲了彰顯天家恩德,最好還是派人去江府看望慰問一番,你覺得呢?”
元治想了想,“好吧,這樣也好。年節下朝中繁忙,事務衆多。不求他能儘快病癒回朝中效力,少添點麻煩也是好的。”
蘇幼儀點頭,又和他商量起到年下賞賜各府大臣的問題。
元治道:“還有一件事。原本就預備到年下冊封幾位弟弟的王位。父皇已經去了一年了,先前記掛着他們年紀小,如今想想還是早封了好。”
蘇幼儀也知道他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便笑道:“這件事皇上自己做主吧,我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有一句話囑咐你,長幼有序,必以二皇子爲先。”
元治原本也是這樣想的,他知道蘇幼儀爲人大度公正,並不擔心她會反對,只是覺得此事落成之前還是該和她商量商量才放心。
沒想到蘇幼儀的看法和他一樣。
這令他萬分欣慰。
“母后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嫡庶尊卑有序。二弟雖是除了我以外最長的,可他到底是先帝庶出。而三弟四弟五弟他們,全都是嫡子。母后固然大公無私想照顧二弟,可這規矩亂不得。”
蘇幼儀聽了覺得也有道理,沉吟了片刻,“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了,那依你的意思如何封賞呢?”
元治道:“不如幾位弟弟都封了親王,二弟、三弟年長,可以提前爲他們預備親王府邸了。至於小的幾個暫且留在宮中,等他們長大了再出宮開府,母后覺得呢?”
趕巧這時候,奶孃聽見元治來了,便把六皇子和七皇子抱來給他瞧。
蘇幼儀一轉眼看見他兩人,忍不住笑道:“你們來得巧了,你們皇兄才說要給你們封親王,你們倆是趕着來謝恩的不成?”
六皇子和七皇子年紀還小,不懂得她的話,“親王是什麼?”
兩個奶孃抱着孩子,一時歡喜不迭,又不知蘇幼儀這話到底是定了還是沒定,猶豫要不要替兩個皇子行禮。
元治連忙拍手,招呼他們兩個過來。
兩個孩子已經能自己走路了,見狀咯咯笑着掙脫奶孃的懷抱,朝着他那邊跑去。
元治摸着他兩個的小腦袋,“親王就是個很厲害的封號,以後旁人就會更加敬重你們,你們長大了就能爲朝廷效力,這樣好不好?”
聽起來好像不錯的樣子。
兩個孩子笑嘻嘻地回頭看蘇幼儀,蘇幼儀知道元治心意已定,加上將所有先帝的皇子都封爲親王一視同仁的舉動也妥帖,便道:“你們兩個,還不快給皇兄謝恩?”
兩個孩子乖乖地跪下行禮,跟的奶孃一聽,便知道封親王這事已經準了,忙也跪下謝恩。
元治將他兩個拉起來,坐在自己身邊,問他們一些吃飯穿衣的事情,聽說兩人如今一頓都能吃一碗米糊,十分誇獎。
蘇幼儀悄悄走了出去,讓他們兄弟自在說話,又吩咐人送點心進去,“把六皇子和七皇子的米糊糊送進去,皇上最喜歡看他們吃東西的樣子了,說是十分可愛。”
她自己也喜歡看。
兩個粉雕玉琢又機靈的娃娃,喝米糊糊時又乖又幹淨,誰能不一樣?
有時候蘇幼儀覺得胃口不好吃不下飯,讓他們在旁邊一起吃,就格外進得香。
……
內務府將年下的賬冊都送到坤寧宮來,蘇幼儀又開始忙碌起來了。
好在她也會找幫手。
“大公主尚未出閣,來幫我打理打理宮中賬務是最好不過的。否則她一個女兒家,長日在屋裡繡花讀書也無趣。”
蘇幼儀的道理總是很多,大公主幫她對賬冊,她就在旁指點她,有錯誤的地方也替她糾正。
兩人還閒話起來,“你可知道,尋常官宦人家的女兒出嫁之前,在家裡都是要學這些的。將來你嫁了官宦人家的子弟,雖然用不着你身爲公主的親自管賬,可你到底是當家主母,這些不學不好。”
用不用是一回事,懂不懂又是一回事。
大公主道:“上回母后把周小姐她們留在宮裡,我們也談過幾次話,知道她們平日在家學的什麼。當時我便想着,將來出了嫁她們都會這樣,我不會,反而吃虧了。”
所以她很樂意來幫蘇幼儀看賬冊,蘇幼儀聞言笑道:“那將來的駙馬要小心了,他可不知道我們大公主什麼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