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貝枇杷,治咳嗽是最好的。
李閣老看着湯盅裡女兒親手燉的湯,親手摘的枇杷葉,忍不住動容,想到自己方纔指責李梓月添亂的話未免說得太重,心中暗暗懊悔。
他看向季玉深,“梓月真的很喜歡你,爲了你不惜違抗我的話。”
季玉深笑了笑,“夫妻之間同牀共枕朝夕相對,信任自然比旁人多一些。”
李閣老聽到這話,忙道:“你覺得老夫不信任你,覺得委屈了?”
“不敢。”
季玉深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岳父能一直謹慎小心行事,我很高興。何況岳父讓我在皇上面前有意賣好,如今皇上也十分信任我,難免岳父身邊的人疑心我,這是常事。不過,我若真的想幫皇上對付岳父,一定會讓皇上將此次的所有證據矛頭指向岳父,爲何提醒您讓獄中的死士改口呢?”
此言一出,李閣老恍然大悟,這才意識到自己錯怪了季玉深。
怪不得李梓月方纔那麼激動。
她對季玉深的信任不是沒來由的,這件事的確是他想多了。
李閣老招呼他坐下,季玉深先把川貝枇杷放到他跟前,“趁熱喝吧,這是梓月一番心意。若是岳父喝下之後好一些,她心裡才能舒服。”
李閣老點點頭,坐下喝湯,又道:“貴妃口口聲聲說你是內奸,老夫不得不問。其實在老夫的心裡是信任你的,一個女婿半個兒,老夫膝下無子,你應該明白。”
季玉深還是一貫清淡的面容,“我知道,所以我並未在意。”
他的神情看起來倒像是真的不在意,李閣老這才放心。
他喝了一口湯,又嘆氣道:“這川貝枇杷燉的和她母親的手藝一模一樣,梓月雖然對朝局之事沒有助益,但她的孝心,老夫一直都知道。”
“一會兒回去我會勸她的,想來沒有大礙。”
李閣老正是這個意思,聽他主動這樣說便放心了,“好在有你,你去罷,我這裡不用陪了。”
季玉深也沒有多言,起身行禮後便朝外走去。
待他離開之後,李閣老放下手中的湯匙,看向侍從,“怎麼樣?”
侍從點頭道:“屬下瞧着也不像是姑爺,老爺沒有兒子,就是姑爺這個頂樑柱了。說句難聽點的,將來這一切還不都是姑爺的?他犯不着替皇上拆老爺的臺。”
李閣老點點頭,重新拿起湯匙,“老夫也是這樣想的。唉,貴妃這次受的刺激太大,竟至於到如此地步。她大約連老夫並未將計劃告訴過玉深都不知道,就直接懷疑玉深,從前她不會如此愚蠢。”
侍從頓了頓,“老爺,那該如何向貴妃回覆?”
“該怎麼回覆就怎麼回覆,不要讓她愚蠢的猜疑毀了我們這個家。老夫指望玉深的事還多着,貴妃已經不中用了,以後只看玉深了……”
季玉深從李閣老處出來,想到李梓月,腳步朝內院轉去。
原以爲李梓月此刻必然在閨中垂淚,不想她站在二門後轉來轉去,似乎在等他。
“夫君!”
看到季玉深回來,她萬分欣喜,拉着他上看下看。
“夫君,你沒事吧?父親爲難你了嗎?”
她着急地看了好一會兒,唯恐季玉深身上有傷,看了幾通發現他毫髮無損,這才放心。
季玉深眸子一黯,很快又恢復常態,“沒事,都是誤會,說清就好。”
李梓月心疼道:“父親也真是的,我沒用,他看不上我就罷了。可你爲他鞍前馬後做了多少事,如今長姐隨口說一句,他就來指責你,怎可如此?”
“不要再說自己沒用了。”
季玉深看她一眼,李梓月一愣,面色微紅。
季玉深道:“這件事也並非都是長姐的錯,岳父心中若無疑慮,不會爲長姐一句話而盤問我。”
李梓月先前還在指責李閣老,聽見這話又擔心季玉深記恨李閣老,待要解釋什麼,季玉深已道:“放心,我沒有責怪岳父的意思。只是官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岳父要管控的事情那麼多,自然不能輕易相信旁人。身爲他的女婿,我不體諒他誰體諒他。”
李梓月聞言一笑,“你能這樣想便好,我想父親也不是有意的,只是近來長姐的事情讓他太煩心了。”
說着挽着他胳膊,“走吧,進屋吃點東西,餓了吧?”
季玉深眉頭微微一蹙,有些不自在,見李梓月那麼高興,猶豫片刻到底沒有開口。
他想,李閣老交代的話不必說了。
李梓月看起來生李閣老的氣,其實對他十分關心,還擔心季玉深對李閣老心存埋怨。
她和宮裡的李氏是完全不同的人,她有時候太過柔善,讓季玉深覺得難受。
李梓月忙忙吩咐人端來點心,“早晨我給父親熬湯的時候,也給你熬了一盅,不過不是川貝枇杷,是蓮子雞湯。蓮子清香微苦,你是喜歡這種味道的。”
她旁的東西不精通,也就只會些膳食的東西,平日一日約有半日都待在廚房。
餘下半日就待在房中,繡花.縫衣,是這京城裡最普通的閨閣女子模樣。
季玉深看着那盅她精心熬製的湯,嘴角微翹,不知在想些什麼。
熱氣氤氳裡,李梓月的笑容溫暖如春,替他盛了一小碗,“夫君,快嚐嚐呀。”
如蘇幼儀所料,二皇子是個聰明孩子,很快便平靜下來了。
燕嬪作爲養母時不時去看望他,他也表現得十分乖巧,只是不十分親近。
燕嬪也不惱,二皇子能表現到這個程度她已經十分滿意了,日常仍然親自爲他做吃食點心來討好他。
孩子畢竟是孩子,時日久了,漸漸也跟燕嬪親近了些。
這日,蘇幼儀和燕嬪約着一道到書屋這處,燕嬪陪皇子們吃點心的時候,薛道明把蘇幼儀請去單獨說話。
有了上次譚劍的教訓,薛道明爲了避嫌,只是請蘇幼儀在院中站着說話。
好在蘇幼儀也不計較這些,薛道明道:“前些日子臣因家中有事不在,沒想到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實在嚇人。說到底發生這樣的事和臣也脫不了關係,要是臣不回家,奸人也沒有可乘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