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索性趁這次過去好了,反正皇上昨夜才留宿摘星閣,今夜想必不會再來。
三人到了永和宮,西配殿裡傳來吵鬧之聲,“不吃晚膳,我就要吃冰碗,我再吃一碗就不吃了!”
這聲音一聽就是司馬答應。
白答應笑着捂住嘴,“貴人聽聽,也不知她今日吃了多少碗了!”
蘇幼儀無奈搖頭,心道這個司馬滸也真捨得把女兒送進宮來,就不怕傻乎乎的司馬答應遭了暗算嗎?
三人朝西配殿走去,只見司馬答應繞着桌子追着宮女,宮女手裡捧着冰碗,上頭的碎冰都開始融化了。
司馬答應見狀追得更兇,宮女一轉頭看到蘇幼儀三人,如同見到救星一般上前福禮,“奴婢見過昭貴人,白答應、蘇答應。”
司馬答應正追得歡快,見狀忙剎住腳步停在三人跟前,“昭貴人?啊,嬪妾見過昭貴人。”
她總算不用人提醒,自己知禮一次。
蘇答應上前挽着她的手,“今日都吃了多少冰碗了,怎麼晚飯也要吃冰碗?”
說罷朝宮女手上看去,只見碗裡碎冰混着果藕、蓮蓬子、菱角等鮮嫩物,還有核桃仁、信任和蜜.桃。香瓜等物。
這東西確實好吃,後宮裡的嬪妃主子都吃,有些體面吃得起的宮女和太監也吃。又是夏日消暑最好不過的,只是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司馬答應苦着臉,“吃了,吃了四碗了……可是天氣熱,吃這個又冰又甜的,飯有什麼好吃的嘛?”
這是第五碗了,宮女們不讓她吃,她偷偷跑去廚房拿,被宮女發現忙奪了回來,這纔有了方纔那一幕。
蘇幼儀聽這話覺得十分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細想了想,這不是和大皇子挑食的口氣一模一樣麼?
白答應給蘇幼儀使眼色,蘇幼儀上前道:“蘇妹妹,讓她吃吧。”
此言一出,白答應和蘇答應都錯愕地看着她,司馬答應一愣,歡呼雀躍,“昭貴人真好,謝謝昭貴人!”
說罷從宮女手裡奪走冰碗,樂呵呵地藏到自己懷中。
蘇幼儀淡淡道:“反正吃壞了身子的也不是咱們,到時候心疼的是司馬大人,和咱們什麼相干?”
聽她提起司馬滸,司馬答應一下子笑不出來了。
蘇幼儀趁勢道:“可憐司馬大人就這麼個女兒,送進宮裡只想着你平平安安的,他在朝中爲官才能放心。誰知道你這樣不孝,爲了自己貪嘴讓他寢食難安,將來一紙訃告傳回家裡,老大人還不哭死?”
司馬答應被她說得眼眶含淚,愣愣地把冰碗放下,“只是吃冰碗,真的會那麼嚴重嗎……”
白答應忙打邊鼓,“你說呢?你知不知道宮裡多少嬪妃生育的時候難產?身子裡寒氣多,不僅難以懷孕還容易生不下來,你不害怕?”
司馬答應哇地一聲哭出來,“我再也不吃了,再也不吃了……哇,我想我爹了……”
宮女們瞧她嚎啕大哭的樣子,忍不住低着頭笑,蘇幼儀自己也差點沒忍住。
她強忍着笑意,擺手道:“你們都出去吧,讓我們在這裡自在說話。”
衆人身旁跟的宮女都退了出去,蘇幼儀這才坐到司馬答應身旁,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別哭了,我知道你想你爹。哪個剛進宮的女子不想家人呢?”
她正是猜到司馬答應的心思,纔會拿她爹出來說事,司馬答應果然不敢再吵着吃冰碗了。
蘇答應見狀眼眶微紅,“我也想我父親了,不知道我不在家中,可還有人時時勸着他。他爲官清廉卻也因此樹敵頗多,我總擔心旁人對他不利。”
兩個才進宮不久的姑娘哭作一團,倒讓白答應這個在宮裡久了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向蘇幼儀,既佩服她一語中的勸服了司馬答應,又好奇道:“昭貴人,你進宮的時日也不算長,是不是也想你父母了?”
蘇幼儀淡淡一笑,“我從小就沒見過母親,她很早就病逝了,我是父親帶大的。”
“咦?”
司馬答應擡起頭,一張圓圓的臉上鼻涕眼淚糊成一團,“那昭貴人不是和我一樣嗎?”
蘇幼儀搖了搖頭,“我和你不一樣。”
衆人不禁看向她,她淡淡道:“我進宮前父親就死了,家中無親友可靠才入宮當了宮女。但凡能投親靠友,誰願意給人當奴才呢?”
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比她們都高出一截,原先身世這樣可憐。
司馬答應和蘇答應立刻就不哭了。
人在傷心的時候,最好的安慰方法就是讓他們看到別人更加悽慘的遭遇。
蘇答應歉疚道:“姐姐,對不起。早知道你的身世這麼……我們方纔就不說那些話了。”
想想她們倆竟然當着一個無父無母的人面前哭訴自己思念父母,簡直是在揭人傷疤,未免顯得矯情了。
蘇幼儀大大方方一笑,“沒事,想想也是一年前的事了,我早就走出來了。人要向前看,你們思念家中父母我能理解,但要讓父母舒心最好的法子就是保全自身,他們才能老懷安慰。是不是?”
司馬答應不好意思地笑了,低頭把那融化一半的冰碗推開,“我聽蘇姐姐的。”
見大家都笑了,白答應笑着打趣司馬答應,“這下怎麼好?貴人和蘇答應都姓蘇,那不成了兩個蘇姐姐?”
司馬答應眼珠子一轉,“昭貴人,我能叫你昭姐姐嗎?”
“好。”
蘇幼儀笑着應了,朝門外道:“來人,給你們主子傳膳吧。”
見勸服了司馬答應,衆人也各自回自己宮中用晚膳,蘇幼儀和白答應一道回去。
兩人路上邊走邊聊,白答應忽然笑道:“昭貴人覺不覺得,最近燕嬪安靜了不少,待你的態度也變了許多?”
蘇幼儀前幾日也納悶過這事,聞言深深看了白答應一眼,白答應道:“我聽福常在說的,說那日貴人在長春.宮對賢妃一陣脣槍舌劍,過後燕嬪覺得十分痛快,心裡對貴人頗爲佩服。加之後來宮裡又來了新人,燕嬪的目光都轉到新人身上,也無暇顧及我們這些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