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看了看若邪,又低下頭,不住哽咽。
杜若替她擦了擦眼淚,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到底是怎麼得罪若邪姑娘了”
婢女道:“我,我”
若邪道:“還是妾身來說吧。這丫頭毒死了妾身的鸚鵡。”
婢女急道:“我,我沒有”
若邪轉身走到鳥籠前,抓過裝鳥食的盤子砸在婢女面前。盤子裡的蟲子灑了一地,還有好幾只落在了婢女的裙襬上。那婢女立即花容失色,險些叫出來。
若邪用手絹裹着手,捻起一隻渾身紅毛倒刺
的蟲子,怒道:“這種毒蟲莫說是鳥,連人也能毒死。你把它放在鳥食裡,是何居心”
婢女跪倒在地,哭道:“不是我放進去的真不是我”
杜若道:“你看她怕這毒蟲怕成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有膽子把它放在你的鳥食裡也許真是你誤會了。”
若邪道:“平時負責給鳥兒餵食的就只有她。除了她,還能有誰而且,韋府的婢女平時經常給韋城主的鳥兒餵食毒蟲。她定是把給城主的毒蟲餵給了我的鳥兒。”
婢女忙道:“姑娘您真的冤枉我了我從來也沒有給城主的鳥兒餵過食,更是”
若邪冷冷道:“ 誰知道你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是不是裝出來的”
杜若瞧了瞧毒蟲,道:“這種蟲子毒性很大,尋常鳥兒根本不會食用。我看你的鳥兒定然是因爲別的原因才死掉的。”
若邪道:“秦夫人此言差矣。鸚鵡雖沒有吃毒蟲,但這毒蟲卻把其他無毒的蟲子都毒死了。鳥兒吃了被它毒死的蟲子,豈有不死之理”
杜若一愣。
若邪走到她的跟前,盯着杜若的雙眼一字字道:“這就相當於,你把毒下在飼料裡,牛羊就會中毒,而人若是吃了這種牛羊,也會被毒死。哪怕只有幾包毒藥,也足以要了成千上萬的人的性命。”
杜若腦子電光一閃。
若邪衝那婢女接着罵道:“你們這些勢利的東西。儲君在的時候,一個個規言矩行的。現在儲君不在,你們就想伺機欺負我們了,是不是”
杜若回過神,笑着擋住那婢女,道:“不管怎麼樣,鳥兒已經死了。你再怎麼發火,也不會有用的。她還是個小孩子,哪裡知道什麼跟紅頂白縱然真是她把毒蟲放進了鳥食,也一定是無心之過。你何苦和她一般見識”
若邪瞪了一眼那婢女,道:“看在秦夫人的面上,今天就饒了你。下去吧”
杜若隨口安慰了若邪幾句,立即奔向了書房。
秦非擡起滿是血絲的眼,看見杜若正上氣不接下氣 地站在門口,急忙迎上去道:“怎麼了你怎麼喘成這樣”
杜若將房門一掩,又把窗戶也全部閉上,拉着秦非到了書桌前,道:“我有辦法對付祁兵了。”
秦非猛然握着她的手,激動道:“此話當真”
杜若道:“咱們叫荊草往祁軍的伙食裡下毒。你不是從慈無先生留給你的小冊子裡學了很多毒藥的配方嗎”
秦非嘆了口氣,道:“這個法子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但太不現實了。對方人數太多,光是糧草營帳就不知有多少。而我們這邊,能保證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敵營的就只有荊草一個人。”
杜若道:“我聽你說過,祁國非常迷信。凡是用兵前,都要殺牛告祝天神,犒勞士兵。這次估計也不例外吧”
秦非道:“你的意思是”
杜若道:“牛羊不同於糧草,不可能自帶,只能從婺城偷偷運到山上,等到出兵前再一起宰殺。祁軍有五萬,誓師大會也不可能只吃牛肉,所以最多二百頭牛便足夠。這些牛定然是被成羣地圈在一起。給它們下毒,對小草來說應該不是難題。”
秦非雙眼霍然一亮,把杜若打橫抱起,狠狠親了又親,道:“你真是我的大救星不,應該是雍國的大救星阿若,你怎麼這麼聰明爲夫我,實在是甘拜下風”
杜若剛想說自己是受若邪啓發纔想到這個主意,轉念想起若邪搶走了項重華,心中不禁一陣厭惡,只是笑道:“所以啊,你以後有了難事,一定不能瞞着我。”
秦非將杜若放在坐席上,道:“我記得有一種可以化鮮血爲毒藥的劇毒。我設法將藥方調調,延長毒發時間,這樣祁軍便看不出破綻。幸虧我隨身都帶着藥箱,不愁沒有原料。”
杜若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安心配藥,那些頂梢的韋府的下人就交給我,保證他們沒功夫注意你。”
秦非笑道:“他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你適可而止,不要太爲難他們了。”
杜若扮了個鬼臉,笑道:“知道啦”轉身出了屋子。
秦非翻出藥箱和慈無當年留下的冊子,開始調製毒藥。不一會兒便聽得屋外喧聲四起。秦非不由莞爾,繼續低頭配藥。又過了一會兒,院裡更加熱鬧,秦非打開窗戶朝外一看,只見所有的僕從婢女都慌慌張張趕往大院的方向,杜若尖銳的責罵聲不時響起,似連韋鬆君都已經被驚動,一直鬧到太陽下山才消停。
秦非把配好的藥小心裝好藏起,這才起身去找荊草,交代具體事宜,回到房裡已經入夜。杜若正拿着本書,倚在塌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秦非也笑了,道:“看來你還是沒少折騰。怎麼連韋鬆君都被你拖過去了”
杜若道:“不驚動韋鬆君,怎麼可能把咱們院子裡的所有下人都召集在一起”
秦非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那麼熱鬧。不過,要讓韋鬆君也趕過來並不容易。”
杜若笑道:“我就是喜歡做不容易的事。”
秦非往她身邊坐下,將頭靠在她的肚子上,道:“孩子啊,你阿媽到底幹了些什麼好事,怎麼把自己也樂成那個樣子”
杜若笑着拍了一下他的頭,道:“他們若是會回答你,豈不成了怪物”
秦非驚訝地坐起來,道:“他們”
杜若伸出兩個指頭,晃了一晃。
秦非一把將她的手攥在手心,道:“你,我們的孩子是雙胞胎”
杜若抿嘴道:“當時在宮裡時,御醫就說過有可能是一對。前些日子在萬樂城,孟焱帶我去當地一個很有名的醫館安胎,醫者們都說我懷的不但是雙胞胎,還有可能是龍鳳胎。”
秦非抱住杜若,拼命地吻個不停。
杜若笑着推開他,道:“討厭你的口水都粘我臉上了,人家可是剛洗了臉。”
秦非忽然嘆了口氣,道:“可惜,我這個當爹的太不稱職。自己明明精通醫術,可連安胎藥都沒給你配一回。”
杜若笑道:“你做的藥我可不敢吃。我可是聽儲君講過你的豐功偉績。”
秦非老臉一紅,叫道:“你別聽他瞎說我一開始的確掌握不好劑量,但自從得了慈無先生所授的藥典,早就沒問題了。”
杜若悠悠道:“是啊。要是有問題,你又怎麼會親手給翼國王后配藥呢”
秦非一個哆嗦,道:“你怎麼知道的是不是秦柔那個鬼丫頭告訴你的”
杜若照他的胳膊狠狠擰了一下,道:“藥味那麼濃,我站在院子裡都能聞到。根據藥味判斷藥性的本事我又不是沒有。你一個大老爺們,卻配婦人用的養陰調氣藥,還是偷偷配,傻子都能猜出其中有貓膩。”說着又擰了秦非一下。
秦非捂着胳膊,叫道:“那你當時怎麼不找我算賬”
杜若戳了他的額頭一記,道:“笨蛋因爲我信任你呀”
秦非心中一熱,道:“阿若”
杜若板起臉道:“不過你跟我實話實說,那個王后,好像是叫楊絮對吧她美不美”
秦非如實道:“很美”
杜若的眼睛立即瞪了起來。
秦非忙補充道:“沒有你美”
杜若噗嗤一笑,道:“那我和息雅比起來,誰更漂亮呢”
秦非道:“我又沒見過人家的臉,怎麼知道”
杜若道:“撒謊你明明和儲君進過姜宮,怎麼可能沒見過她”
秦非道:“她當時總是用重紗遮着面目,我也就只看到過她的身形。”
杜若道:“她身段怎麼樣”
秦非吸了一口氣,目中不由流露出神往之色,道:“即使不看臉,也足以讓你忘不了的那種。她的嫋娜和風韻簡直獨一無二。”
杜若道:“聽說某人的身段和她很相似,是嗎”
秦非點頭道:“單從身段看,若邪的確與息雅一模一樣。我當時見到若邪時,都嚇了一跳。”
杜若道:“那好說啊等儲君滅了祁國,搶回息雅,若邪也就沒什麼用了,我替你要來做妾就是。”
秦非苦笑道:“你怎麼又說這種話我說過,我這一世都不會納妾的。”
杜若白了他一眼,道:“那你把她扶正,我回滇部不就得了或者,說不定那時,我都已經死了,再也沒人管你了。”
秦非心中涌起一陣不詳的預感,喝道:“你瞎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