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爲難地道:“這個……韓家的財產雖巨,但是現在舉國的糧食都不怎麼富足。若是使用大量的錢財購買糧食,恐怕會使得糧價飆升,到了那時候,恐怕百姓們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項重華不耐煩道:“寡人跟祁國拼命還不是爲了保護他們,讓他們過幾天苦日子又有什麼關係,”
趙毅無奈地看向許殊。
許殊手持玉笏,上前解圍道:“陛下聖明。百姓與國家同甘共苦的確是天經地義之事,只是攘外需得先安內。我雍國本就地大人衆,若不能保證子民衣食無憂,祁國很有可能趁虛而入,挑撥各地民衆、綠林叛上作亂。且那些將士出征在外,最擔心的就是家人的安危。若聽聞親族食不裹腹,又怎會有心思殺敵,”
項重華按捺着怒火,道:“那你說寡人怎麼辦,把王宮賣給劉羲緯,去救濟他們嗎,”
許殊忙道:“臣有一計,或可兩全。”
項重華道:“有話直說,”
許殊道:“洪水的重災區離前線不是很遠,所以陛下可以將災民安置往前線。青壯男子上陣殺敵,老弱婦孺則負責挖壕築土,洗衣造飯。我國軍餉充沛,只要將他們劃入軍籍,便可以解決衣食住行。而且據細作來報,祁國近期會增派援軍,我國爲與之抗衡,自然也得調兵遣將。將災民直接拉入行伍,還可以節省下調兵的經費,可謂一舉兩得。”
項重華點頭道:“此計甚好,只是要將無戰鬥經驗的子民訓練成戰士,恐怕並非朝夕之功。”
許殊道:“陛下不必擔心。魏起將軍擔心雍祁戰事擴大,兵力不足,一早就吩咐各地州牧長官訓練當地所有青壯男子,時刻爲參軍報國做準備。陛下只要多多派遣些擅長訓練兵士的教官武士前去,一定沒有問題。”
項重華擊掌喜道:“好個魏起,居然一早便想到了這一層,也不枉寡人對他信任有加,許丞相不愧是我雍國的棟樑之才。”立即傳令嘉賞許殊、魏起,並令趙毅挑選教官武士,奔赴前線。
魏起接到王令,立即着手安排。雍國驟然得了大量援軍,人心振奮,一鼓作氣奪回數個城池。秦非、袁柘駭然,急忙調兵遣將,卻只能勉強維繫僵持狀態。
雍國久未取勝,一舉得勝後自然舉國同慶。項重華下令大肆嘉獎將士,對立功將士的家人亦不吝封賞。雍國節節敗退至少有一半原因是畏懼秦非的智謀,如今見秦非與袁柘聯手都敗在了魏起手下,信心倍增。
魏起瞧準時機,上奏雍宮,請項重華御駕親征。項重華不但欣然前往,還披堅執銳,親赴沙場。雍國士氣更盛,連連奪座數十城池。
秦非和袁柘使盡渾身解術,才勉強利用山河之險與雍國僵持。
大軍連敗的消息傳回祁宮,劉羲緯既驚又怒,道:“袁柘、秦非雙雙出動,竟然奈何不了一個魏起,”
朝臣哆哆嗦嗦趴了一地,誰也不敢說話。
劉羲緯瞪着傳報的兵士,道:“袁柘和秦非有沒有什麼解釋,”
士兵跪地遞上一封書信,道:“秦司馬有信呈遞陛下。”
劉羲緯自宦官手裡抓過書信,仔細看了幾遍,往地上一扔,罵道:“秦非這個混蛋,腦子進水了嗎,竟然敢叫寡人御駕親征,”
孫哲不動聲色地膝行至前,向劉羲緯道:“臣有本參奏。”
劉羲緯揮袖道:“說,”
孫哲道:“臣認爲,秦太尉所言並非一無道理。”
劉羲緯霍然從王座上站起,道:“就因爲丟失了幾座城池,寡人就要拋下國家社稷,奔赴前線,你居然還覺得有道理,”
孫哲道:“在陛下眼裡,祁都是您的領土,難道被我祁國將士攻下的城池就不是領土了嗎,”
劉羲緯的怒氣微微收斂,又坐回王座,道:“站起來接着講。”
孫哲道:“諾。”站起身子,仰視着劉羲緯道:“當日我祁國得秦非所助,一路過關斬將,殺過黃河,幾近破了潼關,滅掉雍國。當時秦非便已經上奏陛下請您親征,被袁令尹竭力阻止,使得此事不了了之。本來令尹懷疑秦非也毋庸置疑。可事實證明,無論秦非是否是心悅誠服地投靠陛下,他都是在竭盡所能爲我祁國打江山。袁令尹雖經常來信,提醒陛下莫要對其放鬆警惕,但他也未曾捉到一絲一毫的把柄。恕臣直言,秦非初來祁國便被委以重任,短期內,更是被破格拔擢爲大司馬,領百萬大軍,攻打雍國。向來手握兵馬大權的袁令尹被分了權,心中自然不悅。陛下是聰明人,朝臣之間那些的事情,也不需臣多言。”
劉羲緯眯起眼睛,道:“你是說袁柘是妒忌秦非,才屢次進言要寡人當心他的,”
孫哲淺淺一笑,轉開話題道:“秦非此次勸陛下親臨前線,並非突發奇想,更不是毫無道理。雍王御駕親征,親上戰場,使得雍軍士氣大振,一舉便扭轉了局勢。陛下若能抵達戰場,我軍將士自然也會大受鼓舞。況且……”
劉羲緯道:“不要繞圈子。”
孫哲道:“況且項重華武藝超羣,素有盛名。陛下若不出面,豈非是告訴天下人,我祁國的君主畏懼項重華,才躲在深宮不肯露面,”
劉羲緯喝道:“放肆,”一把將玉璽掃下桌案。兩邊的宮人和太監嚇得全部跪在地上。而朝臣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恨不得將臉貼進地面裡。
孫哲從容跪下,道:“臣該死。”
劉羲緯目眥欲裂,瞪着孫哲道:“你站起來。”
孫哲站起身子,卻依舊不敢擡頭。
劉羲緯喝道:“你看着寡人的眼睛。”
孫哲只得照辦。
劉羲緯一字字道:“說實話,你覺得寡人和項重華誰的武藝更高強,”
孫哲猶豫半餉,又想垂頭。劉羲緯喝道:“不許低頭,看着寡人的眼睛,說,”
孫哲小聲道:“以陛下曾經的武藝,恐怕勝不了項重華。”
滿殿的衆人聞得此言,均嚇得屏住呼吸。大殿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劉羲緯久久盯着孫哲的眼睛,道:“現在呢,”
孫哲滿身已經被冷汗浸透,嚥了一口唾沫,道:“臣不知道。”
劉羲緯挑眉道:“不知道,”
孫哲道:“陛下與項重華都是絕世高手,若非親眼目睹兩位交鋒,否則實在無法判斷孰高孰低。”
劉羲緯走下高臺,站在孫哲面前。孫哲被他目光威嚴所迫,不由跪倒在地。
劉羲緯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伸手擡起他的下巴,一字字道:“寡人一定要你們看到,寡人比項重華強一百倍。寡人要你們知道,你們不選他而選擇寡人,是多麼正確的決定,”
息雅絞着手帕,在屋子裡踱來踱去。
劉憶奴舉着小木劍,歡天喜地地從屋外跑來,步子一個不穩,摔倒在地,見母親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小嘴一撇,哇哇大哭起來。
解語緊隨其後進了屋,見劉憶奴趴在地上,急忙把他抱在懷裡,結結巴巴地安慰着。
知秋知道息雅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只是乖乖侯在一旁。
劉憶奴不買解語的帳,哭得愈發響亮,把整個棲桐宮裡的宮人全都驚動了過來,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幾圈。劉憶奴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偷看母親的表情,毫無息聲的打算。
劉羲緯忽然出現在了門口,見兒子被重重包裹在其中,息雅則沉着臉站在一邊,不由奇道:“這是怎麼了,”
滿屋的宮人乍見劉羲緯,嚇得全都向下跪拜,手忙腳亂,你推我攘地摔倒了一地。劉憶奴見衆人如此狼狽,不由吃吃地笑了出來。
劉羲緯一把抱起兒子,狠狠親了一親,道:“想不想父王,”
劉憶奴大聲道:“想,”
劉羲緯道:“哪裡想,”
劉憶奴撓了撓小腦袋,道:“嘴巴想。”
劉羲緯哈哈大笑,道:“饞小子,你哪裡是想父王,分明是在想父王帶你吃好吃的。說吧,想吃什麼,”
劉羲緯大聲道:“棗糕,栗子糖,”
息雅走到他們父子身邊,向兒子嗔怪道:“牙齒都吃壞了還想吃甜食。你是不是又想喝藥了,”
劉憶奴揚起小臉道:“苗尉說憶奴只要天天吃他的藥丸,就可以隨便吃甜食。他的藥丸一點也不苦,憶奴最喜歡了。”
息雅蹙眉道:“你可是一個男孩子,怎麼老是喜歡吃那些女孩子纔會喜歡的吃的東西。這算什麼,你就不怕別人笑話你嗎,”
劉憶奴知道母親雖然嚴厲,但從不會和父親衝撞,便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望向了劉羲緯。
劉羲緯自然招架不住,勸解息雅道:“好了,好了。吃個糖有那麼嚴重嗎,你就讓他吃上幾顆有什麼關係,”
息雅瞪了一眼兒子,躬身向劉羲緯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道:“妾遵旨。”
劉憶奴得意洋洋地向母親做了一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