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宮人千恩萬謝,簇擁着他出衙而去。此時夜已深了,長街上雖有巡邏隊伍,但這一行人提着打上禁中標識的風燈,前有近衛開道,後有女將防守,自然是遙遙望見就立即退避。
徐少連遇好事,內心飄飄乎乎,一路上在不停的想象一些不文場景。但是走着走着。他的腦子裡無端涌上警訊!太醫署他儘管沒有去過,但離他的太官署應該不至於太遠。當初看王城平面圖時,他隱隱有些印象。如今不但走了許久沒到地頭,那方向也全然不對!
一下子徐簡色心全消。他緊張的思索一陣,若無其事的問道:“跟隨幾位姐姐出宮的侍衛,怎麼看起來都很面生?”
本來只是投石問路,哪知話剛出口,身旁的衆女立刻往內一收,將中間的徐簡牢牢貼住。徐簡吃驚之下,卻裝做毫不在意的樣子,故意道:“幾位姐姐貼得這麼近,是怕人發現我跟你們一路嗎?”
還沒到地頭,幾個女子也不敢立刻動手。領頭的女子笑道:“是啊。附近怕有宮衛的巡邏隊。”
左右兩邊的女子將徐簡雙手纏住,身子緊緊靠到他的身上。隨即徐簡後心微痛,明顯是被利刃頂住。
剎那間徐簡又驚又悔,他怎麼都沒想到,在防衛森嚴的王城之內,居然會遇上這種危險!自己大意到不讓小黑妹跟班,看起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身後那人附耳道:“徐大人,您果然很聰明!但希望不要耍小聰明。我們不是尚藥局的,但確實有交易要跟大人協商。大人只要配合得好,我保您安然無恙!”
前頭的女子拍了拍手,提燈開路的侍衛立刻加速向前,後頭的侍衛卻放慢腳步。很快中間數人就隱入黑暗。就算巡邏隊經過,沒等看到中間的異常,恐怕就已被兩頭的宮內禁衛趕開。
這些到底是誰的人,抓住自己有何用意?徐簡冷汗潸然。或許真如她們所說,只要配合就不會傷及性命。但徐少的宗旨,向來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是尋仇,自己的宮內仇人只有言錦心。可這小太妹似乎沒有這種人脈資源!如果是要除掉自己,那麼又有誰能得益?
徐簡一邊在利刃逼迫下前行,一邊竭力思考。慢慢的他有了些思路,忖道收買或是除掉自己,莫非是想打擊心月?
這麼一想,思路豁然。內侍省雖是心月一家獨大,但畢竟還有兩個副手——內侍左右少監。徐簡隱約記得其中有個叫什麼玉玲瓏的,似乎跟心月不是一路。他立即道:“你們是玉玲瓏的人?”
兩邊的女子身軀震動。一女失聲道:“你怎——”
前面的女子霍然轉身,飛快掩住她的嘴道:“蠢!”
人類對未知事物恐懼最深。一旦探出底細,徐簡心中略安。但隨即又愁起前程。一行默默走了許久,進入南城一個院子。裡面似乎是座庫房。進入深院且重重上鎖後,幾個女子將徐簡帶入一間房內。
等燈火燃起,重新看清了數女面貌,徐簡苦笑道:“少監大人派你們來,究竟想談什麼買賣?”
身旁兩女並未暫離,始終牢牢把住他的雙臂。背後的刀子也穩穩指住後心。任是徐簡懷中藏有手槍一支,秘藥無數,卻是完全沒有施展餘地!
領頭女子臉色陰晴不定,躊躇道:“徐大人名不虛傳,除了好色這個弱點外,幾乎就是少監大人尋覓已久的合作者。可正因您太聰明,又讓我們不敢放心。我現在也是頭痛,究竟是一刀殺了您好,還是盡力說服您合作更好!”
徐簡苦笑道:“從我的角度,當然希望你們選後者。我才二十虛歲,美好人生剛剛開端!不過誠實的講,我的前途已與姨父及乾孃緊緊捆綁,選擇跟你們合作,恐怕未必比死好過!”
那女子皺眉苦思良久,最終嘆息道:“是這個理。那就殺了吧!”
“撲通”一聲。卻是徐簡雙腿發軟,突然栽到地上。左右兩女被他滑脫,剛嚇了一跳,卻見他雙眼翻白,居然已嚇暈過去。這種變故令兩女有些不知所措,正在猶豫要不要將他重新架起。背後持刀女子上前踹了一腳道:“慫貨,不要給我裝死!”
地上的徐簡卻一動不動,隨即一股臊臭味,原來被嚇得尿失禁了。
這下連領頭的女子也臉色難看。她掩住鼻子,輕蔑道:“原來是這種貨色!本來只想假殺一次,挫掉他的銳氣再談。現在看來,或許不堪大用!那就真殺了吧!”
剎那之間,裝死的徐簡幾乎跳起!奶奶個熊,這下弄巧成拙!但事已至此,他還是拼命忍住起身求饒的衝動,硬着頭皮將自救方案進行到底。
領頭的女子命令道:“我去外面,你們三個殺人。最好用溼紙來悶,儘量不要見血。殺死後裝入預備的木桶之內,拌入石灰塞滿,在地下室那塊鬆動石板的下面挖坑深埋!”
地下的徐簡竭力沉住氣。聽到室門先開再閉。隨即腳步聲飛快離去。室內三人中持刀者道:“你們小心看住他,我先找繩把他捆緊,免得到時候掙扎起來麻煩!”
兩女皺着眉頭,勉強上前將徐簡按住。但用的力道都不大。
徐簡紋絲不敢動彈。他細數着腳步聲,判斷持刀女子已離開五步以外,這才隱蔽的深深吸氣,突然一躍而起,兩臂急收。
室內基本是空蕩蕩的,只有角落裡堆着些雜物。持刀女子剛走到半路,已聽到背後響動。她立刻持刀轉身。正好看到那個“慫貨”揮拳猛擊,打得一個宮女口鼻噴血。另一個宮女卻俯身一撞,撞得徐簡一個趔趄。此女隨即抱住徐簡腰身,嘴裡呼道:“快來!”
生死關頭,徐簡哪敢有半絲容情。他上身半轉,左肘全力擊下。嚓的一聲,宮女左肩正着,痛楚下手勁稍鬆,徐簡立即掙開身子。
持刀宮女飛快奔來。徐簡可沒把握空手入白刃。他一邊向旁急閃,一邊伸手摸槍。
天可憐見,或許是這些女子對西洋火器全無概念,一路下來居然並沒搜走他的佩槍!
見他伸手入懷,持刀女子臉色一變,手腕一翻,嗖的將刀擲出。
徐簡剛剛夠到槍柄,卻見寒光一閃,趕緊避讓。手臂仍被削下大塊皮肉,痛得他幾乎撒手。徐簡拼命忍痛,抽出槍後交到左手。左手畢竟不太熟練。剛扳開擊錘,敵人已飛步過來,一腳將槍踢飛。
徐簡反應還算快,立刻矮身後退,反手摸向地上。倉促間抓到刀刃,手心被割開血口。但他顧不上這種小傷,趕緊拿到身前,左手持住刀柄。恰在此時,身前的女子往前撲壓。徐簡手忙腳亂將刀一推。那女子猝不及防,自肚臍上方被一刀刺透。
砰的一聲巨響,徐簡眼前金星亂冒。卻是身前女子一記“雙峰貫耳”,左右雙拳重擊在他的太陽穴上。好在中刀後拳勁陡減。不然徐少恐怕會立時暈厥。
徐簡勉強撐持,咬着牙將刀一絞。那女子慘嘶一聲,終於不支倒地。
徐簡抽出刀來,飛快在她身上又捅了數下。
沒等直起身,背心中了一腳。徐簡口吐鮮血,趁勢往前一滾。等撐起身來,身子已轉向後面,刀子仍握得很緊。正欲凝神對敵,卻見偷襲的宮女並不追擊,疵着牙揉揉左肩傷處,突然轉身逃向門口。
徐簡吃驚下立即追趕。那女子手忙腳亂,好容易將門打開,立即飛逃出去。徐簡提刀緊追。他也不知外面幾人都離開沒有,各道院門的鎖是否已一一打開。但留在房內只有被人甕中捉鱉!
徐簡重傷多處,跑起來全身都痛。倉促間絆到一物,身子重重撞到房門上。左手刀子竟然插上右腿。
等他好容易調整過來,追到門外一看。只見星光下庭院寂寂,院門半開,哪還有半個人影。
徐簡緊張的思索了一下,立即回到房內,先收起地上的手槍。本來還想搜搜那兩個重傷女子,念頭剛動又趕緊剋制。
身在險地,多停一刻就多一分危險。還是等招集人馬再殺回來比較穩妥!
剛剛直起身來,突然頸側一涼,接着一個冰冷的女聲道:“不要動,動一動就割斷你的脖子!”
言錦心!徐簡這回頭腦清醒,在第一時間就認出聲音的主人。他的身子立刻僵住,整個人難以抑制的顫抖起來。
真是禍不單行,這回樂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