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皇帝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決了這次逼宮事件。也因此,此次逼宮,皇帝的人手實力沒有收到什麼損失。但是皇帝覺得自己處於風口浪尖,必須要有新的人來吸引火力。

原先還有大皇子這個太子作爲擋箭牌,但是大皇子被圈之後,所有的皇位爭端都聚集在皇帝身上了。要解決也容易,立一個新的太子,這樣所有人的目光就會集中在新太子身上。但是皇帝不願意。

追根究底,皇帝不想讓位,不管什麼年紀大,太勞累,國家安穩的勸諫。他就想再活五百年,再做五百年的皇帝,什麼太子皇子有機會搶皇位的,都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如今,二皇子和六皇子都已經被他關起來了,還有競爭力的只剩下三四五皇子。對兒子不會像那些官員一樣處理,但是也不能輕易放過了。處理重了心裡難受,處理輕了心裡更難受,先關起來再說。

皇帝自己心中有數,光是打壓圈禁皇子,是不能平息人心的蠢蠢欲動的。反覆思量了不少日子,皇帝將最‘老實’的四皇子拉了出來,讓別人看到自己對老四的重視。

官場之上做官的人多,想往上爬的人多不勝數。被擼下去的‘敗寇們’在朝中涉及了六部各個部門,但是大多不是重要地位的,不影響朝事運轉,甚至皇帝的人手就能夠完全填充。

剩下的大臣們要麼保皇黨,要麼中立,要麼是廢太子留下沒來得及站隊的。蹦達地最歡的皇子們已經被打壓,剩下的皇子,都是不成氣候的。皇帝不由得嘆息,怎麼就沒有那種一心辦事,又孝敬自己這個父皇的呢。

在皇帝看來這些人是不成氣候,但是在剩下的皇子們看來,自己的勝算卻是很大的。既然勝算大,那就要拼一拼了。

四皇子知道五皇子是站在自己身邊的,只要這次老五能夠得勝歸來,老三就不足爲懼。他也不怕五皇子反水,老五的母妃做下的事情,足夠讓老五從皇族除名。

三皇子不知道四五皇子之間的約定和貓膩,他覺得,作爲才華最爲出衆的皇子,自己深得文人信賴,肯定比老四老五的贏面大。而此次老二兩人的逼宮失敗就表明了,武力不是絕對的。

五皇子還在邊疆打掃戰場,朝中的信息不那麼及時準確,他甚至還對老二老六逼宮的詳情不那麼清楚。

是的,在五皇子的信使逃出來之後,皇帝得到消息,便已經在朝中商議戰後事宜了。已經到達戰場的五皇子便是最好的善後人選。

但是現場的五皇子得知此次的善後結論和處理辦法,心中滿是悲憤和壓抑,還有對未來的茫然。

撐過了秋日的豐收,冬天的嚴寒,卻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春暖花開。一直在苦戰的王朗大將軍以及水灝,都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這些時間,人死的太多了,真的太多太多了。

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戰爭還能如此慘烈。原來火器打到人的身上,那個大洞是合不上的,人的身上原來有這麼多血。

秋日裡顏族小撥人試探着搶掠,進攻,沒有大規模使用火器。所以,他們依靠着人多,全部都打回去了,但是傷亡不少。

入冬之後,因爲人和牛羊都沒有吃的了,顏族進攻的頻率降低了,但是每次都會搶奪大批量的糧草。此時,每次顏族進攻,縣城守軍都會被火器打退。

直至春日冰雪化開之後,每一次戰爭的號角響起,那便是死亡的聲響和預兆。

戰士們拿着盾牌向前衝,還沒到顏族人的身前,便會一批批地倒下。用人命當作盾牌,不斷地向前填補,趁着他們的火器不能開火的時候,殺掉幾個敵人。

真的只是幾個,能衝到最前面的,都是踩着同胞的屍體,用着大刀,矛刺,與敵人同歸於盡。他們留下的是火器擊穿的身體,殘缺的肢體。

背後有着家人,守城將士們咬牙,哪怕死,也撐着向前多跑幾步,一聲火器聲響起,低頭看到自己肚子破了個大洞,涼颼颼的,才知道自己可以倒下了。

等顏族之人休戰時,活着的人也不能鬆一口氣,他們看看城外的泥土,都是紅色的。漫天遍野的紅,濃厚的腥氣令人感到窒息,混合着冰冷的味道。

這個春天,城外的地上有新生的綠草,但是,冰城卻像沒有一絲生機。戰場上的野草活着,卻是冰城將近五萬的守軍,和王朗他們帶來的十萬大軍,用生命和血水供養出來的。

活着的人,雖然還是活着,卻像是連自己的一點生氣都感受不到了。

冰城不斷徵兵,能上戰場的人都上了,仍然在堅持的人心裡都處於崩潰的邊緣。大軍中完整的人都不多了,顏族卻沒有損失多少人。

顏族有了火器,幾乎數十人才能殺一個敵人。拿着大刀長矛的士兵們心中都對火器產生了深深的畏懼,死去的幾乎都是個頂個的好手啊。

王朗將軍他們一直在向朝中送信,這場戰爭實在是太難打了,用人命是永遠都不夠填的。然而,他們不知道,大多的求救信都埋葬於二皇子和六皇子的手中了。在他們眼中人命算什麼,比得上皇位麼。

最終送到皇帝手中的那些信,還是因爲元春不斷祈禱言靈的作用。

當賈珠帶着陣盤和錢道人,還有衆多武將之後來到冰城門外時,他們被鋪天蓋地的死氣震驚到了。

錢道人雖說看淡生死,只重金錢,但是也被震撼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死靈,靈魂完整的在死後依然在戰場遊蕩衝殺,不完整的就那麼癡癡呆呆地坐在屍體上做着死前最後的動作。

錢道人深深嘆了口氣,他已經沒有選擇了。他在看到的瞬間,受到了心有執念的死靈的衝擊。哪怕沒有金錢,他作爲修道之人,既然接觸到了這個戰場,就無法置身事外了。他知道所謂的陣盤對於這種火器,並沒有完勝的把握,自己也許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考察過戰場之後,錢道人祭出了隨身的法寶,將整個戰場全部包圍在大陣之下。又與王朗水灝他們商議如何排兵佈陣,王朗他們只想知道怎樣才能死最少的人。

爲了說服王朗他們相信陣法,錢道人激活了一個小的迷陣讓他們親身體驗了一次。本已麻木的衆人,親身體驗之後,眼中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沒有什麼成功,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錢道人最終還是心軟了,沒有告訴他們,一旦啓用此陣,陣中的亡魂們將會再次成爲戰士,廝殺,但是他們也不再有重新投胎的機會。

既然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讓活人死,那就只能讓死人再次犧牲。

嚴陣以待的將領們站在城牆上,手持大刀弓箭,身披鎧甲。已經是背水一戰了,在五皇子帶領的人馬到來之前,他們沒有任何支援。

他們看着顏族的人走過邊線,走進戰場,卻再也無法靠近城牆。看着顏族士兵像是看到敵人一樣,舉起火器射擊,卻打中了同伴。看着他們的人自相殘殺,人數一點一點減少。

活着的人心裡有着憤怒,有着快慰,還有埋藏在心裡的深深的恐懼,火器真的是太可怕了。要是,我們也有火器就好了。

這場不對等的廝殺持續了三天三夜,當顏族士兵全部死亡之時,錢道人一口鮮血噴出來。因他而死的人,都是他的罪孽。因他而活的人,都是他的功德。因此,錢道人雖然受到了些衝擊,但是修養些時日還是能夠養好的。

因此當五皇子和十萬大軍姍姍來遲,到達戰場之時,他們能做的事情,便是扛着自己戰友的屍體掩埋。

掩埋,是對戰爭的一點點的感受總結。他們沒有真正地與敵人廝殺,但是,他們看到了血流成河的草地,他們抱着戰友們的殘肢和屍體,一點一點地搬進挖出來的大坑裡面。

沒有語言,所有人都是心情沉重的。在來的路上,他們會放出大話說,自己要將敵人殺得片甲不留,要大展雄威。但是看着屍體上那巨大的傷口,那燒焦的肢體,他們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如果不是戰友們的犧牲,自己也將會是這些大坑裡的一員。

幾十米深的大坑,前前後後挖了幾百上千個。挖坑的,撿屍體的人都麻木了。最開始,五皇子想着做個好形象,親自動手挖坑。但是隻堅持了一天,便受不了,咬緊牙關流着淚回到大帳裡面。

他的心裡滿滿的是憤怒和悲傷,他想要衝到顏族的族地,去殺死所有的敵人。但是,不行,他是皇子,是主將之一,他的舉動在戰場上代表着皇族的意思。

戰爭至此,已經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誰都承擔不起再次引燃戰爭的後果。

顏族此次大規模出征,帶出了族中絕大多數的精壯人馬,被陣法全部坑殺,也是顏族的新族長無法承受的損失,因此顏族派人出來求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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