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要論心思細膩, 而又敏感善良,整個榮國府裡是沒有一個人能及得上林黛玉的。這意味着,有了這些特質的林黛玉也極爲通透。年幼剛進榮國府的時候, 林黛玉總覺得有一個相處得來的小哥哥一起玩耍, 總是特別開心, 讓她覺得, 母親的孃家有了一個真心愛護她的人, 不像別的人,總有讓她看不懂的眼神。是的,黛玉總覺得, 哪怕是母親的母親,也不是那麼真心的愛護自己。榮國府只讓她感受到了陌生與拘束。

而寶玉哥哥, 也許是因爲被人愛護的過了的天真, 他在對待自己的時候, 是真的全心全意的。黛玉看着剛剛被嬤嬤送過來的豆腐皮包子,翹起了嘴角, 寶哥哥吃到些好吃的也想着自己。這碟子包子的味道真的很好。

也因此,在老太太賈母隱晦地示意林黛玉,讓她一輩子住在榮國府的時候,黛玉是同意的,她想着, 母親說過, 女兒家終歸是要嫁人的, 若是能嫁給寶哥哥, 兩個人親親熱熱地過一輩子再好不過了。雖然不明白外祖母有什麼心思, 但是對於這個提議,黛玉是開心的。

這件親事, 最大的異議就是來自王夫人。而王夫人則在一開始滿臉審視,暗中觀察,左右權衡了一段時間之後,換了個心態對待林黛玉,此時,不能說是與對待薛寶釵一樣,也與對待江逾靜一個態度了。如今的王夫人,想法很好,也能放得開手上的權利,都是兒媳婦,能過成什麼樣子,全憑自己的本事。

林黛玉自覺通過王夫人的考察之後,狠狠鬆了口氣,心裡又有些害羞,撫摸着賈寶玉贈送的玉珏,真的要與寶哥哥過一輩子了。不要說黛玉還小,不懂男女之情,要論起來,這青梅竹馬的純真比媒妁之言要更難得的多。

所有人都沒有什麼問題,再加上賈母的果斷麻利,兩個人定親的很快。也是換了想法,林黛玉在與賈寶玉定親之後,便不再覺得自己是寄人籬下。林黛玉看着寶玉便想到的是,自己以後的夫君。只是,寶哥哥似乎依然一團孩子氣,真是讓人擔心呢。林黛玉有些天真地想到。

在二人定親之後,賈母與王夫人便給兩個人另外安排了院子,因爲榮國府沒有現成的地方,還特意命人動工起了個小園子,中間隔開,變成兩個相鄰的院子。住得近了,既能增進兩個人的感情,又能避嫌。

當然,後者是元春提出來的。她不是不喜歡林黛玉,而是根據世情和自己的記憶在掃除可能出現的障礙,畢竟,以後萬一有人對此提出有的沒的異議,可不是讓自己的親弟弟失了生活保障。元春沒忘記的一件事情,便是將晴雯提成了寶玉的大丫鬟,同時將襲人調離了寶玉身邊。因爲,看得出來,晴雯是一個有分寸有底線的人,最像黛玉的性子,而襲人的野心實在是太大了。

林黛玉十分感激元春將襲人弄走,因爲襲人有些將寶玉視爲自己的囊中物,隱隱敵視黛玉。誰讓寶玉不記人呢,除了像襲人這樣從小服侍到大的,那些來來回回的丫鬟們,寶玉都是過眼就忘,自然擡高了襲人的地位,養大了她的胃口。但是黛玉又有些不喜歡晴雯,她實在是太像自己了,分散了寶玉的一部分視線。沒有母親教導的林黛玉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這些事情,又沒有可以問的人,整個榮國府都是她的婆家。

所幸,因着已經定親了,林黛玉也不再是無依無靠的害怕又害羞,便寫了信件給父親林如海詢問。很快,林黛玉的身邊便多了幾個林家世代追隨服侍的嬤嬤,與之一起住在榮國府內。只等黛玉成親之後作爲陪嫁嬤嬤。

巧合的是,在整個榮國府出了守孝期的時候,林黛玉最後的親人林如海去世了。林黛玉只覺得天都塌了。雖然早有預感,也看到了林如海的準備,可是真正的這一天到來,還是讓她覺得難以接受。林黛玉再次守了三年的孝,不過,好歹她和傻寶哥哥年紀都小。

是的,在林如海還沒去世的時候,她已經發現,寶玉的缺陷了。但是林黛玉不在乎。寶哥哥記不住別的人,有什麼關係?他能記住自己啊,每天都叫着林妹妹醒過來,跑過來與她快樂度日。哪裡再能找到像寶哥哥這樣對她純澈一心的人呢?看到寶玉傻兮兮得笑着,每天都像是新的一天。同樣,因着寶玉的腦子,那些攀附的人也不會找上寶玉,也沒有人來帶壞他。她們可以沒有外人打擾地廝守一生。

兩個人成親之後,便搬出了榮國府,但是也沒搬到遠處,距離榮國府不過一條街的距離。遠了王夫人她們不放心。也許是因爲身子弱,但是,好歹比賈敏要幸運。林黛玉婚後過了好些年纔開懷,但是生了一個兒子,最終也沒有生出第二個兒子繼承林家。當時已經有了十多個孫子的王夫人愛憐地看了看依然傻兮兮的小兒子,誰讓他就是個靠妻子的孃家養活的呢,便同意讓寶玉這唯一的孩子姓了林。

在此期間,賈母的去世,讓林黛玉結結實實地哭了一場。無論賈母的心思有多麼複雜,她對於林黛玉的疼愛與呵護都是真實的。而且,沒有外祖母,她和寶哥哥也不能走到一起。

賈寶玉也很是傷心了一番,從他出生到成親,賈母一個人扮演了母親,父親,祖母的角色,是他的守護神的一樣的存在。這個人突然就沒了。特別是像他這樣,能記住的人就那麼幾個,每失去一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時光流逝,到了四十多歲的時候,林黛玉的身體早就不好了,只是不放心寶玉。這一輩子,因爲賈寶玉不能頂門立戶,林黛玉也是吃了一番苦頭的。好歹林如海給她留了不少人,又有榮國府的幫襯,她們一家子過得還算舒坦。林黛玉拉着兒子林衍的手,看着滿臉懵懂與不安的寶玉,他還是這麼純潔啊,流出一滴淚水,帶着幸福與不捨走了。

賈寶玉就在這一刻,像是整個人突然清醒了一樣,仰天長嘯一聲,撞死在了林黛玉的牀邊。兩個人約定好了的,要在一起,一輩子,他不能不守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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