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本來,賈政的舉動也是爲了將這個兒子送的遠遠的,並不執着於希望他去死。但是,他根本沒有想過,也是不願意去想,到了戰場之上,賈珠這個文人可能會遭遇什麼。他只是不想看到這個讓他充滿挫折感的兒子。

不管賈政想法如何,在家中女眷以及親大哥賈赦的對比下,賈政的所作所爲顯得格外的無情與心狠手辣。

是的,不只是女眷,賈赦也對賈珠持有極大的期待以及友好的態度。他自己的兒子賈璉,一看就不是個讀書的料,整日裡就知道金子銀子,除了數錢還想着怎麼着賺更多的錢。這麼多年了,也沒見後院裡面多個兒子出來,真是有點沮喪。

而自己親弟弟雖然不靠譜,也有點小心思。但是生的賈珠這個侄兒,卻是個有才華,有遠見的好苗子。看看整個京城的世家裡面,不管上一輩家主們是不是有什麼矛盾,或是對榮國府有什麼看不上,到了賈珠這裡,與他們的兒子孫子交情都不差。

賈赦在得到消息之後,便將自己私庫中,賈祖母留給他的匕首取了出來。這匕首削鐵如泥,賈珠能帶着防身。與此同時,賈赦也對賈政這個弟弟死心了,一直以爲他只是私心重,但是沒想到,已經到了如此瘋狂的地步。

一衆武將之後,帶着各自家將快馬加鞭前往邊疆冰城。五皇子則帶領着大軍出發,雖說是急行軍,也要穩妥,必然是比不上那些輕車便行之人。

賈珠本來以爲,自己即將吃些苦頭了,卻在同行之人當中發現了母家之人,是王家的二舅舅的親兵,心中不由得爲母親的用心良苦感動。在坑了自己一把的父親的映襯下,王夫人的慈母心簡直感天動地。

能做的都做了,王夫人與元春依然是坐立不安。賈珠出發好幾天了,不知道到了冰城沒有。錢道人也一起去了,不知道對於戰事有沒有幫助。

相比王夫人,元春還多擔心一個未婚夫,水灝。這去往冰城半年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分開這麼久,自己心裡都有些後悔了。

越想越揪心的元春與王夫人商議着去寺廟裡爲哥哥和未婚夫祈福,也祈禱戰事能夠早日結束,二人早日回家。

“母親,自從哥哥出發,我這總是不安。正好明日便是初一,我們早些子去寺裡上香請願吧。”心裡有着掛念,元春也眉頭輕鎖,盤算着明日在廟裡許多少願,手裡還有多少錢能夠給哥哥和未婚夫捐功德。

王夫人也憂心,當即便決定次日去搶頭香。

之前爲了與水灝相會,來了寺廟好多次,但是元春從未像此次這樣虔誠。母女二人從山腳下一步一步向上爬,每一步都念着佛號,直至天色微亮,站在寺門口等待開門。

王夫人去上了頭香後,便去找大師傅抽籤了,元春留下唸經。跪在菩薩座下,元春默默祈禱着,“願大哥哥與灝哥哥能夠打退敵人,平安歸來。若能如願,信女願爲菩薩塑造金身。”

無論自己爲什麼能夠再世爲人成爲元春,無論自己的能力是從何而來,在面對關心的牽掛的人的時候,只有一個願望:平安喜樂。

王夫人抽了個上籤,在與解籤師傅談過之後,心中略微平靜了些。回到大殿裡,元春告訴王夫人自己請願的事情,王夫人跟着點了點頭,“好,到時候母親與你一起還願,給菩薩塑金身。”

回到榮國府,難得賈政休沐在家。家中妻兒老小都不那麼願意理會於他,於是,賈政便窩在書房,與門客們清談。

元春一直不能理解,所謂清談,不談政事,只談文學。賈政還美其名曰,魏晉之風不可斷忘也。在元春看來,不過是聊天,還是閒聊,甚至僅僅是空談,能有什麼好說的。爲什麼賈政這麼沉迷其中。

直到元春聽下人們議論,賈政的那些門客們,整日裡只會說些虛僞的話,裝着清高,實際上話裡話外都在捧着賈政。

“你不知道,那什麼姓周的秀才說,存周兄所作佳句,頗有魏晉之風啊。”

“我聽書房裡伺候的柱子說,那些子門客私下裡還說了,風骨不見,只言浮誇與虛無。”

元春這才明白,賈政的清談,並不是他對文學有多麼喜愛,更多的是,他喜歡聽人家一直稱讚着他,越是隱晦,越是喜歡。

隨着王夫人的年紀也愈發大了,賈政更多地喜歡往幾個妾室那裡跑。其中,因着柳姨娘曾是當作大家閨秀教養,身上帶着點矜持,而能夠剝下臉皮做小伏低的趙姨娘反而成了賈政的真愛。

趙姨娘一直是個不記打的,從進了榮國府之後,因着太過囂張,王夫人出手懲治了幾次。但是每次被罰沒過多久,趙姨娘便又在王夫人面前蹦達了。

王夫人還曾私下裡對元春抱怨,“趙翠這人,看上去是個莽撞的,但是每次都不做什麼大事。真真兒是癩□□掉在腳面上,不咬人,膈應人。”

元春則笑了,“她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樣讓自己在府裡活得最舒服。除非有大的利益誘惑,否則她不會觸碰母親的底線的。”

然而這次,趙姨娘卻像是抖落了起來,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在她看來,王夫人最大的依仗,長子賈珠上了戰場,一個文人,能不能活着回來還是兩說。大姐兒的夫婿也上了戰場,這麼多日子都沒來一封信,十有八九也是沒戲了。

至於說王夫人那兩個雙胞胎兒子,跟賈珠一比,簡直就是黯淡無光,全然沒有賈珠當年的才華橫溢,聲名遠揚。只要能弄死他們,以後也是不足爲慮的。寶玉那個小的在賈母那裡都養廢了,趙姨娘都不稀罕提。

而自己,有着老爺的寵愛,有一個得寵的姐兒,再加上肚子裡這個兒子。以後府裡誰說了算還不知道呢。是的,趙姨娘又懷孕了,賈政爲着這個算是老來子的孩子狠狠地獎賞了趙姨娘一番,還給她家中兄弟安排了差事。

只是,趙姨娘這人,就是個標標準準的小人,得志便猖狂,猖狂便不知道自己是誰的。

只要不做危及自己的兒女的事情,嘴皮子上佔便宜,王夫人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道,但是元春卻是忍不住的。她太清楚熱武器與冷兵器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了,這種恐懼,讓她時常半夜驚醒。

“大小姐是已經定親的人了,可曾得到世子爺的平安信?”趙姨娘語帶關心地說着,臉上卻是純然的諷刺。

“這些不是趙姨娘你一個妾室該管的。趙姨娘還是照顧好肚子裡的小妹妹的好。莫要像探春妹妹,那麼多人照顧着,還一場風寒險些去了。”本就心情不好的元春也不管什麼友愛兄妹了,不過是個庶女,在這榮國府裡還值錢麼。

趙姨娘聽着這話,氣到簡直快厥過去了,當天夜裡,便向前來看小兒子的賈政告狀。

於是,在賈政心裡,本就與賈珠走得近的元春,簡直就是一樣的惹人厭惡。只是他不是母親,不方便管教女兒。打定主意,以後只做不見罷了。

也許是元春心心念唸的次數多了,久了,京中突然傳起了一個消息說,直親王世子已經死於冰城戰場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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