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王夫人心裡有多少事情, 頭天晚上睡得多麼不安穩,今日的賞菊宴依然熱鬧非常。誰讓王夫人有個當尚書的兒子呢,年輕有爲而又俊俏, 雖說已經成親, 可是他沒有妾室, 還有沒成親的適齡弟弟們呢。
若是站在榮國府的高處, 便會覺得, 自己真真是沒有見識了,京城裡居然有這麼多美貌非常的年輕姑娘。此刻,站在王夫人身邊的元春便是這種感覺。看看江南新出的衣裳樣子, 揚州傳過來的髮飾,榮國府的園子裡竟是俱全了。對於王夫人憂心的賈瑭傷勢重不重的問題, 元春到是不擔心。“母親莫要擔心, 瑭哥兒出去前, 可是跟了不少人手。也從錢道人那裡求了平安符的。瑭哥兒定然是有驚無險,平安到家。”
“可是, 史家那信上說的,瑭哥兒當時可是昏迷了哪,這得傷得多嚴重。”王夫人說着心裡便有些難受,眼眶發紅。
“母親,瑭哥兒必定是不希望您傷心的, 莫哭了。”元春被王夫人哭得有些心慌, “母親既然擔心, 我便派人前去接應瑭哥兒, 照看他安穩, 想必他也在平安回京得路上。”
母女二人互相說了些體己話,整理好儀容, 看着客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便相攜出了閣樓。擔心賈瑭是一回事,給兩個人相看更重要。畢竟王夫人也知道,賈瑭沒有生命危險。
嫁得好是京城中絕大多數姑娘們的渴望,因此,在一大早的時候,已經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姑娘們聚在榮國府裡。要知道,賈尚書的母親可是邀請了不少勳貴子弟,哪怕是寒門貴子那也是入了賈尚書眼的。也因此,當王夫人和元春走到,一直在園子裡招呼衆人的賈珠媳婦江逾靜身邊時,已經有不少人三五成羣,在賞花作詩作畫了。那些夫人們也是由着自家姑娘參與比試,不展示才華,怎麼能讓青年才俊注意到自家姑娘?雖說不少人都是衝着賈瑭和賈琪來的,可是僧多肉少,還是得好好展示。
王夫人一到場,便吸引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有那開朗熱情的夫人看見人,便上來打招呼了。只是,王夫人心裡懸着事情,對待夫人們並不是很熱情。衆夫人還沒來得及不開心,守門的丫鬟們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夫,夫人,天使來了!”衆人心中一驚,又一想,自己只是做客,到是要看榮國府出了什麼事情。
元春與王夫人對視一眼,心中有數,史家的信昨天晚上到的,定然比戰事八百里加急慢了不少時日,今日,怕是早就得到消息的聖上有了旨意。但,總歸不是壞事。賈母也從後院裡出來了,使喚丫鬟婆子們擺香案點心,準備迎接聖旨。
旁觀的夫人們見狀,也知道大概不是壞事,便安心想着榮國府會是誰受賞,自己等下要怎麼祝賀。
是好事,當今皇帝身邊的太監帶着旨意笑嘻嘻的,很快便在榮國府走了一圈,帶走了一張銀票。而衆人還在恍惚,將軍啊……
王夫人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賈瑭受官遊擊將軍,只待養好傷之後,便正式任命西北軍,這是好事,是兒子又前途。憂的是,自己這個有大志向的兒子,怕是真要離自己遠去了。也是內心滋味交雜,王夫人的臉上竟是半哭半笑。
府上原先還在猶豫不決的夫人們卻是內心火熱,她們不知道賈瑭對於戰場的嚮往,以及年輕氣盛的奮鬥精神,她們只知道,賈瑭雖然官小,但是,他是個剛剛十五歲的少年,這個功勞是他自己拼搏得來的。好女婿!!!至於說,聖旨上讓駐守西北,怕什麼,榮國府能捨得孫子常年待在邊關?肯定會活動着調回京城的!
一道聖旨,瞬間讓整個賞菊宴都沸騰了起來。人不在場怕什麼,他母親在呢,他親兄弟在呢,他姐姐在呢!元春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以及,自己是多麼的受人歡迎。上一次,還是賈珠娶繼室之前。
早早下學回來相看的賈琪,心裡有了那麼的一絲挫敗。自己似乎既比不上哥哥賈珠,也比不上弟弟賈瑭。他看着王夫人臉上帶淚的笑容,在爲賈瑭立功而驕傲之後,有了一點衝動,自己繼續走大哥賈珠走過的路,似乎,真的就只能落後一步,籍籍無名了。
王夫人和元春都沒有注意到賈琪的臉色,她們與在場的夫人小姐們商量着玩點作詩,作畫的小比賽,也省得姑娘們光看風景無趣。之前已經開始的詩畫便停了下來,由着王夫人元春她們重新出題,再蒙上名姓,由在隔壁的公子們匿名點評。
賈瑭封遊擊將軍的聖旨將這個賞菊宴推上了高潮,而有心展示自己的姑娘夫人們,自然沒有不同意的。等到幾輪比賽結束,頭名都選了出來之後,被矇住名姓的姑娘們才互相得知,誰纔是自己這羣人中的佼佼者。
待到賞菊宴結束,王夫人才拉着元春的手回房商議。元春事先與水灝說了,要留宿榮國府一晚,水灝當然滿心不願意,能抱着心愛的人睡,誰願意獨守空房啊。因此,元春許了水灝好多願,答應了不少條件,纔算是脫身。
“春姐兒覺得這家姑娘怎麼樣?不驕不躁,進退有度,到是個賢妻人選。”王夫人看上了吏部尚書家的大姑娘,還有齊國公家的嫡次女,都是家風不錯的好人家。
元春自然也覺得不錯,只是她更多的覺得,得看兩個弟弟的想法。“女兒也看着不錯,只不知,弟弟們是什麼想法。”
說到兩個兒子,王夫人覺得自己的頭又疼了起來,自己看上容易,這兩個討債鬼。想了想他們的意見,王夫人又多寫下了幾個名字,算是備選,到時候讓他們自己拿主意。
賈琪確實是一個主意大的,在元春剛剛回到直親王府沒兩天,王夫人便氣呼呼地上門了。沒辦法,這事情,她除了元春,還真沒別人能商量。賈母是個寵孩子的,在賈瑭自己出息封官之後,她對留在府裡的賈珠和賈琪簡直是百依百順。賈珠整天忙得不着家,也就江逾靜還能在晚上見到人。剩下的人,王夫人都當不存在。
“你說說看,琪哥兒這是,什麼眼神?那蔡家的閨女,說好聽點叫小家碧玉,說難聽點就是上不得檯面。光看臉就想娶回府裡了。”王夫人忿忿不平,覺得肯定是這個姓蔡的勾引了自己兒子。
元春不由得一笑,“年少之時,幾個人不愛美貌。而且,那蔡家的閨女,確實是美。少見的美人兒。”
“再美也不是讓琪哥兒娶她的理由。”王夫人一口否決,“賞菊宴上,這姑娘話裡話外挑刺,挑撥齊家和廖家閨女相對,自己扮好人。這種人連妾室都不能做,否則就是亂家之相!琪哥兒肯定會寵妾滅妻!”她在賞菊宴上安排那麼多丫鬟們是幹什麼的,就是收集消息的。
“那就得讓琪哥兒自個兒放棄這個姑娘。”元春想了想,提出看法,“總得讓他自己知道哪裡不合適,才能主動放棄。否則,有了外室可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