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榮國府最榮耀的時候是在賈代善還在的時候, 不降等襲爵。在此之後漫長的幾十年裡,榮國府追求的是重現府中的榮耀,沒有人敢去想超越。因爲賈赦和賈政哥兒兩個實在不是什麼爭氣的。所以榮國府的復興說起來, 還是從賈珠手上開始, 可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微末。賈珠幸運的是, 有幾個同心協力又有能力的兄弟們。

不知道賈赦對賈璉說了什麼, 又或者是他與賈母達成了什麼協議, 在賈母去世之後,賈珠就很少再見到這個大伯了。雖說他依然擔着榮國府的爵位,但是誰都知道, 下一任襲爵的是二房的賈珠。

“這璉哥兒成親可是大房的大事,聯繫不上大伯, 可算怎麼回事?外人知道了, 還不得說我們榮國府內裡不合?”江逾靜有點慌, 她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以她從小被教導的經驗來說,一家之主, 同時擔負着家族的榮耀與重大的責任,怎麼可能會找不到人?

而且,賈璉成親的事情,江逾靜可是盡心盡力,請帖人選斟酌了無數次, 可不是爲了用來丟榮國府的臉的。

一個家族要麼其樂融融, 要麼面和心不和。榮國府得氛圍可以說是難得的前者了。但是, 哪怕鬧騰得狠了的人家, 也不會兒子成親, 老子不在啊。

像大房這樣的,要是到了成親的大日子, 真找不着大伯賈赦,可不是打夏府的臉嗎?府裡府外的人都覺得夏家金桂不被當家人重視,以後她進了門也不好做人。甚至可能會恨上她這個嫂子,認爲是她從中作梗。

“大伯心裡應當是有數的,莫要慌張。”賈珠聽見江逾靜的嘟囔,整個人半躺在榻上,拿着本下面人遞上的摺子在琢磨,頭也不擡地安慰了幾句。

“怎麼不急,再過五日,璉哥兒就要成親了。”江逾靜不滿賈珠的敷衍,走到跟前,一把抽掉了他手裡的摺子,伸出手指勾起賈珠的下巴,剛準備開口。都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撩人。單單只是看着賈珠那張清秀俊逸的臉,江逾靜就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嗯,夫君……”

“哧。”賈珠擡起下巴,看自己夫人這個樣子,輕聲一笑。順着江逾靜的手指,給出了一個深情滿滿的眼神,又輕輕嘬了一口她白皙的手背。“嗯?喊我做什麼?”

江逾靜被這一聲輕笑拉回了心神,沒辦法,成親這麼多年,她都躲不開自己夫君的美色攻擊,也真是沒出息。江逾靜心裡暗自唾棄了自己一把。

“笑什麼,大伯那邊,你到是知道什麼。說呀……”心裡有愛是瞞不住的,江逾靜話說着說着便成了撒嬌的口氣,手腳都慌亂了起來,好像自己有了想法,離不開夫君的手臂。

“告訴你了,你要怎麼回報我?嗯?”賈珠見江逾靜要抽回手,便飛快地一把將她拉坐到自己身邊。夫人害羞的樣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愛,賈珠的趣味與當今的文人始終有一點差異。

“哎呀,璉哥兒成親,大伯不回來可是大事。可不能丟了咱們榮國府的臉面。你還在這裡說笑,真是急死人了。”在江逾靜心裡,有着真正的當家主母的責任感,她再想跟夫君調笑,也得等事情辦完了再說。所以,她硬是移開眼神,不看着賈珠將話說完了。

“好好好。別急。”見江逾靜真着急了,賈珠便不再逗她,“大伯不聯繫我們二房,總不會不理他的親兒子。璉哥兒已經得到消息,大伯現在人就在京郊。過兩天,他就回來了。”

“那咱們也得派人去提醒着,別大伯忙着事情,給忘記日子了。”江逾靜鬆了口氣,知道音信,就好辦,但是也得防着大伯在外玩過頭。

“你的問題解決了,那我的呢?”賈珠二人的夫妻感情是真好,不是外面府邸所說的那些相敬如賓,而是鶼鰈情深。現下內室裡也沒人,夫妻二人便開始耳,鬢,廝,磨了起來。

好像還有什麼事情,急嗎?算了,等明日夫君出門了再說吧。江逾靜心裡恍惚着。夫君真是一如成親之前,勾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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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嫁的丫鬟,你不多選幾個?”夏母有些擔心,自己家姑娘的性子實在是霸道,商戶人家的姑娘嫁入這公侯府邸,哪怕是個庶子,也是高攀。她現在就剩這一個姑娘了,只盼着能夠過得順遂平安。公侯府邸哪裡是好去的。夏母從夏金桂定親開始,就愁得不行。

“你是說丫鬟房裡那些東西?挑那麼些幹什麼?一個個的,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被那些叔伯們把心都養大了。”夏金桂能從夏家族親手裡廝殺出來,保住家業,就不是個溫和的性子。面子和實惠該選哪個,她從來都不猶豫。

“那寶蟬呢?你先前不是,還讓人教導了她好些東西?”夏母還是覺得就兩個陪嫁丫鬟有些少了,生怕夏金桂被夫家人瞧不起,恨不得將夏金桂今後要用得人和東西一股腦得全部給她帶上。

“母親,先讓她在家呆着吧。若是有必要,我自會再把她帶過去。我心中有數。”寶蟬可是她的後手,若是夫君是個得力的,自然就不需要這丫頭出馬,也給這丫頭配個好人家,做個有奔頭的正頭娘子。若夫君是個昏聵無能的,寶蟬就是幫她穩定後宅的利刃,而她要做的,就是抓緊孃家和夫家的產業錢財,撈夠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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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大家夥兒都來看新娘子咯。”夏金桂坐在新房裡面,聽着門外得喧鬧聲。洞房大多熱鬧,暫時還看不出來什麼。

“桂姐兒……”賈璉一把掀起了夏金桂的蓋頭,眼睛微眯了一下,便笑嘻嘻地在衆人的起鬨中咬着杯子與新娘子喝交杯酒。等打發了那一羣親戚兄弟,連同嬸子大嫂也請走之後,賈璉便囑咐夏金桂梳洗歇息,他還要出去敬酒陪客。

不管什麼年代,結婚都是讓人勞累的事情,特別是新人,大多被折騰得不輕。哪怕賈璉早有準備,也依然被灌了不少。

“娘子……”賈璉微帶着酒氣抱住自己好不容易纔娶回家兒的媳婦,夏金桂不知道,他早在第一眼看到還帶着稚氣的她時,便心中波瀾起伏,暗暗地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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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給我站好了,嬉皮笑臉的,像什麼樣子。”王夫人看着自己這一對人高馬大的雙胞胎兒子,覺得自己快要短壽了。

王夫人這麼多年,都沒有爲兒女操過什麼心,因爲個個都很體諒她,也沒人惹事。然而,現在都還回來了。以前省了多少心,現在就要遭多少罪。

“賈瑭!擠眉弄眼的,做什麼呢!”剛剛坐下來,擡起頭便看到賈瑭對着賈琪使眼色,哼,今天不給個準話,還想逃出生天,做夢。“瑭哥兒,你心裡究竟想娶個什麼樣的媳婦啊!啊?說出來,母親也好幫你相看相看。你這麼天天一個人晃盪,也不是個事兒啊。”

“母親,兒子只是想要個身子骨健壯些的,最好能陪兒子一起騎馬打獵的。”賈瑭頂着一張嫵媚妖嬈的臉,憨厚一笑。

真是辣眼睛。王夫人有點不忍直視,自己這個兒子……“那前些日子給你說的趙將軍家的姑娘,人家還專門跑去西郊跟你一起打獵的,又哪裡不和你心意了?你看,身子骨又健壯,又能騎馬射箭。”

賈瑭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母親!你是說,那頭黑不溜秋的母大熊就是趙姑娘?”

“什麼黑不溜秋!趙姑娘就是活潑了些,跟隨趙將軍駐紮邊疆,在外面跑得多,自然就曬得有些過了。但是,她身子骨絕對得健壯,還能陪你騎馬打獵。”王夫人被賈瑭一句話弄得差點笑嗆了。

“可是……可是……不是啊……不是這樣的,母親。”賈瑭結結巴巴有些不知道如何反駁。

京城中的閨秀大多嬌養,哪怕是武官世家的姑娘們,也難得能見一回大太陽。陽光稍微烈一點,便有無數的丫鬟婆子攙扶着打傘,扇風,進屋。賈瑭心中想的便是這樣尋常的姑娘,但是這樣的小姐們,大多都不會騎馬射箭。距離賈瑭想象的夫妻二人在馬上交,頸,廝,磨,有點出入。

王夫人太清楚京城中勳貴人家的小姐是怎麼個培養方式了,因此最開始便排除了京城中養大的小姐們。她認爲,賈瑭想找的是話本子裡描述的女俠客。這就得往京外找,這不,剛剛回京述職的趙將軍家的小姐便入了她的眼。

對於身子骨健壯和活潑,母子二人理解的意思天差地別,自然說不到一處去。

賈琪在一邊偷笑,就說嘛,都是一母同胎的兄弟,哪可能他顏控,兄弟卻半點不看臉的。現在看他怎麼辦。

“你母親我,今天話就放在這裡了,你,要麼自己能夠在半年內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姑娘,要麼就趙家小姐,半年之後,榮國府裡必定是要辦你的定親宴的。”王夫人將茶杯重重一放,對着賈瑭將命令撂下了。

“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你如今當個遊擊將軍,那不算立業。都是虛的。只有有了妻,有了子,纔算是成人,上峰纔會對你放心。”王夫人見賈瑭苦了臉,便又放輕了話音,苦口婆心地勸說他。

“賈琪,你別在這兒笑,還有你呢!我沒忘記。”王夫人讓賈瑭往邊上坐着,轉頭便衝賈琪開火。“當初你主意到是挺大,怎麼如今真到了成親的年紀,反而沒音信了,嗯?”

“母親……我的要求一直很簡單的,您知道,我就愛長得美的。當然,您在我心裡最美,沒人能夠超過您。”賈琪見勢不對,立馬嘴甜起來。

“長得美,你得有個準頭。別讓你母親我,又白忙活一場。”王夫人聽着舒心,便好聲好氣地跟他談心。

“若是咱們府裡姐妹們這樣,便可以了。”誰都不得罪。

“姐妹們……”王夫人在嘴裡過了一遍,眉頭皺了起來,狐疑地看向賈琪,“你莫不是看上了林黛玉那個病秧子。她以後,可是你親弟弟寶玉的媳婦。”

“母親,您想到哪裡去了,兒子我可是正經人。”賈琪被王夫人的腦洞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否認,真是,那可是他從小看大的妹妹,又許給了親弟弟,他怎麼可能亂動這心思。

榮國府王夫人這裡發請帖,辦花宴,人來人往忙得熱火朝天,卻沒料到,宮裡下旨。白忙活了。賈琪被指婚給了南疆小國來的和親小公主。

本來,賈琪通過科舉,不過是個小小的翰林院侍讀,皇帝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自然也沒印象。可是壞就壞在,賈琪有個越長越美貌如花的同胞弟弟賈瑭。

賈瑭在出孝之後也上了幾次戰場,無數次被人懷疑是女扮男裝。偏偏賈瑭又是個莽漢的性子,自然誰說就打誰,硬生生在大營裡面打出了名頭。因着美貌與武力手段的巨大反差,上過戰場的,誰不知道,大軍裡面有個美貌又武力超羣的遊擊將軍。

那南疆小國來的公主自然也聽說了他的名頭,看遍了身邊一羣黑不溜秋的糙漢子,自然覺得據說貌美俊(wu)秀(mei)的賈瑭是再好不過的人選。如果能嫁一個相貌好的,誰願意與糙人過一輩子啊。和親來的使者,也表達了公主的意願。

都說流言誤人,這就是典型。小公主想着相貌驚人,便自己腦補了一個斯文俊秀,儒雅翩翩的佳公子。真人,還真沒機會見着。

說實話,本來皇帝也還在愁呢,他實在是不喜歡這種,黑得看上去像沒洗乾淨澡的姑娘。可是,和親來的,如果進了後宮,他就不能不寵幸。這不是爲難皇帝麼。

這下好了,人家自己都有目標了。大喜之下,皇帝便隨口一問,“不知賈愛卿是否有妻室或者定親了?”真的是隨口一問,皇帝都拿着御筆準備親自下旨了。

誰知道,陪同的趙將軍便站了出來。他也不想做這麼個沒眼色的人,可是,賈瑭是自己家姑娘的心上人。趙將軍想着自己寵到大的貼心獨女,真捨不得她傷心。盡力一把,能留就幫她把人留住。

皇帝也沒有想到,這裡面還有如此波折,也好奇了起來,這賈瑭的相貌究竟是如何俊俏,竟然能夠引得一位公主和一位將軍之女爭搶。皇帝不知道,公主只是聽信流言,根本沒見過真人。看皇帝爲難,自然就有人告訴皇帝,賈瑭有個從文的雙胞胎兄弟。

在皇帝想來,雙胞胎兄弟,想必相貌相似,公主也不會介意,便所幸一次幹完,分別給賈瑭賈琪兄弟兩個賜婚,同日成親,到時候也是雙喜臨門。

賈瑭作爲一個小小的遊擊將軍,也沒有機會面見聖上。在寫好聖旨之後,皇帝便特意將賈瑭宣進宮來誇讚了一番,說他年少有爲,是一員大將的料子。

等賈瑭告退之後,皇帝忍不住去了皇后宮裡。“皇后,如今這京城裡的姑娘們,可還是欣賞斯文俊秀的才子?”實在是忍不住,皇帝覺得,難道京城中欣賞的俊美已經與自己所欣賞有如此大的差異了嗎?

“皇上何出此言?”皇后對皇帝突然的到訪有些詫異,又冒出來這麼一個問題,更加驚奇。

“老榮國公的孫子中,有一對雙胎。如今已經成年,長得分外……貌美……”皇帝想了又想,一時間竟然想不到什麼詞,可以形容,那般嫵媚風流的樣貌。

皇后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皇上不會偏愛上龍陽之好了吧,怎麼用這樣的詞語形容一個男子。“此子身上,可是發生了什麼?”

“對!南疆小國的一個公主與趙將軍的獨女都心慕於他。”皇帝覺得難以理解,“雖說,人不可貌相,可朕,實在是難以欣賞此類容貌。竟然有女相爭。”

皇后頓時鬆了口氣,“想來,不同的人自來便是有不同的偏好,皇上何必介懷。可是此事難以取捨?”

“這到沒有,此子還有一位雙胎兄弟,想來相貌相似,一人賜婚一個便是。”皇帝搖了搖頭,“朕,當真是驚異不已。”

聖旨賜婚的事情,說起來很簡單,賈琪就覺得自己命苦了,先是看上個攀附權貴的,後又被賜婚黑姑娘,簡直不給人留活路。賈瑭則是維持着晴天霹靂的狀態,狀若魂飛似的回到府中。

“莫要太過得意,就算你娶了我家姑娘,也不能代表什麼。”趙將軍見了賈瑭的表現,以爲他是歡喜地過了,得意地敲打了一番。在他看來,自家姑娘那般能幹,自然不會有男兒拒絕她。

榮國府中,王夫人接到旨意,簡直要大笑三聲,讓他們死犟着不願意成親,現在報應來了,看他們還怎麼拖沓。其實,王夫人覺得,這兩個姑娘,從身份上來講,真的是不能再好了,她滿意的不得了。否則王夫人也是要再找自家姑娘商議掙扎一番的。

因着南疆使節往來的緣故,榮國府兄弟二人的親事定在了一個月之後。時間緊,任務重。除去身子骨不太好的賈母,整個榮國府的上上下下都被王夫人使喚地腳不着地。也幸虧榮國府的人手夠多,纔算是將將辦好了這場帶着御賜榮耀的親事。

那南疆公主名叫南鳳笙,其實她之前沒見過賈瑭,只是聽說賈瑭相貌好,便想着要嫁給他。等到了成親這天,見到了賈琪,才覺得,自己似乎是嫁給真愛了。

成親次日,兩對新婚夫婦互相見禮,又磕頭入宗祠,忙活了兩日,將宗族長輩全部認了一遍。南鳳笙見到了原先指定的賈瑭之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幸虧。賈瑭有什麼好的,長得娘兮兮的,還是自己夫君好,清俊斯文。真是傳言誤人。

因着王夫人與元春的教育,賈琪兄弟二人其實,對於自己的婚後生活是有很大期待的,所以纔對親事如此猶豫不決。然而,世事難料,既然聖上賜婚,賈琪兄弟也認命,一心想着好好過日子。除非娶的媳婦與被休棄的前大嫂一樣無藥可救,否則,他們是要認真,不離不棄地過一輩子,恩愛一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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