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是敵是友?!
薛如意一行回到相府的時候,薛書和已經在書房了,聽了世伶關於薛如意行蹤的彙報,微微閉了眼,深深地嘆了口氣。
可還沒來得及感慨,便聽到院子裡,馮叔詫異的問候聲,薛書和皺了眉,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舅舅別來無恙?”薛如歸淡淡的笑年輕的面容遮不住她渾身凜冽的氣勢,紅牆高瓦里的殘酷將她磨練出了一身的金剛鐵骨,看着眼前面容永遠平淡無波的男人挑高了一側的眉宇。
“參見太后娘娘。”薛書和並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不悅,彎下身子給薛如歸行了叩拜大禮,薛如歸也不扶他,任他匍匐在青石地上,高傲地姿態睥睨着地上彎下腰身的男人。
而她身後,薛如意微微覺得不安,薛如歸大她六歲,十五歲時被送進宮,孃親死後,她再沒回過相府……她知道相較於她自己,薛如歸對白蘭的感情更深,薛如歸是在她還未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一直陪伴在母親身旁的人,所以,母親的死,她全都怪在了爹爹的頭上。
“姐……讓爹爹起來吧。”薛如意畢竟身爲人女,她看不得父親如此般模樣。
薛如歸不屑地撇了撇嘴,臉上依舊不動聲色:“薛相快快請起吧。”
薛書和依舊平淡,撣了撣衣袍上的塵土,衝着薛如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薛如歸勾起的脣角瞬間耷拉了下來,抿緊了脣,一言不發地進了屋子。
明大微微眯着眼覷了覷眼前有趣的一幕,若有所思,據他所知,齊楚薛太后出自相府,靠薛相的勢力在齊楚景帝駕崩後力壓羣皇子攜幼子登上了太后之位,如此看來,薛相和薛太后之間的關係必然緊密相連,可眼前這一幕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那到底真相是什麼呢?
明大拇指摸索了一下厚薄適中的脣,很有興趣地盯着那扇書房的木門在他眼前關上:“連青……你覺得,薛相和薛太后的關係怎樣?”
明大沒有回頭,而他身後亦沒有身影,只是傳來一陣略顯低沉的聲音:“水火不容。”
“哈!”明大失聲輕笑了一聲,轉過身揹着雙手,悠哉地出了薛書和的院子。
書房內,薛如意看了看薛如歸的劍拔弩張和薛書和的冷漠淡然,微微蹙了眉,也不敢隨意開口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椅子裡。
“舅舅。”最終,還是薛如歸開了口,淡笑着看向薛書和,“聽說小意離開祈王了?”
沒說被祈王休了是給了薛如意麪子,只是薛如歸突然之間說起這些還是讓薛如意不由地皺了眉,想要開口說話,但一看到薛如歸危險的眼神,她又識趣地閉了嘴……
“回太后娘娘,祈王寫了休書。”薛書和麪色不動,依舊垂斂着眉眼,恭敬的語氣。
薛如歸冷笑:“那不知舅舅打算如何處置呢?”
薛書和難得地皺了眉:“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的意思是討伐祈王楚奕譞。”薛如歸冷了聲線。
“姐姐!”
“不可!”
薛如意與薛書和同時開口,薛如歸卻沒有理會薛如意,只是直直地望着薛書和:“爲何不可?”
薛書和不悅地蹙緊了眉頭:“如今八王起事,京都外圍以南一片混戰,民不聊生,分不出兵力北上不說,若將祈王也拉進戰局,我們會腹背受敵!更何況……出師無名……”
薛如歸聽完,先是嗤嗤地輕笑幾聲,之後便是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似乎薛相那嚴肅的語氣說出來的不是時局,而是個笑話一般……
薛書和犀利的目光緊緊地攫住薛如歸,眼眸中充滿了不悅和憤怒。
只是,薛如意卻露出了擔憂的神情,當年孃親去世時,已經入宮的薛如歸還只是個小貴人,卻愣是不顧宮規衝回了家,卻只是站在靈堂裡孃親的棺木前一言不發,亦沒有淚水,緊緊拉着小小的她跪下,給孃親實實在在地磕了三個頭,之後一去五年不曾回來。今日的薛如歸雖然沒有了往日凌厲張揚的棱角,可大笑不止的她卻無端端地讓薛如意想到了那日靈堂上一言不發的陰沉女孩。
好容易止住了笑意,薛如意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深吸了口氣纔對着薛書和道:“舅舅是在關心我們母子麼?哀家真不知道舅舅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體貼了……真是讓哀家大開眼界!分不出兵力北上?那你屯兵五萬在京都東郊百里之外是爲了什麼?該不會是爲了逼宮,讓我們母子給你身後的主子騰位置吧?腹背受敵?哈!哀家一直都是陷身敵營的,那裡還分得清腹背?哀家並不認爲祈王沒有八王的野心!相反,靜默不動者纔是城府之深,暗操全局的高手,師出無名……那與百胡勾結企圖揮師北下這個夠不夠?”
薛書和猛地站起了身,死死地對上薛如歸冷漠的眼眸,身側的拳頭也握了起來:“太后娘娘不要說笑了。”
薛如歸冷冷勾了勾脣,立起身:“說笑?舅舅指什麼?是你隱藏起來的五萬精兵?還是祈王的坐收漁翁之利?還是……董元老妖婆的勾結外敵?”
薛書和似乎很是震驚,五萬精兵是楚奕譞的隊伍,他知道董元的心思,所以一直妥善安置,祈王的心思一向深沉,此次戰亂亦是閉門不出,甚至讓墨城鬧了瘟疫,這戰亂年代鬧瘟疫並不奇怪,表面看,祈王盤踞的墨城一向以貧瘠聞名,此次再鬧瘟疫,祈王分明擺出了焦頭爛額的模樣,卻沒料到薛如歸倒是很驚醒……而董元與百胡勾結?這連他都不知道……或許……她是在詐他?薛書和緊緊地皺了眉,心思百轉千回。
薛如歸卻是滿面笑容,滿意地看着薛書和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最終歸爲平淡,她驕傲地揚起了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舅舅這麼震驚麼?”
薛如歸微微瞪大的眼眸裡閃現着一絲惡意的頑皮。慢慢地扯開自己堆在一起的裙襬,漫不經心地梳理着,就好像是驕傲的孔雀在向人示威一般:“看來舅舅在董元太妃跟前,也不過如此分量……”
“你想要什麼……”終於,薛書和陰沉着臉問了出來,“太后該知道,你能再如今的局勢裡手握鳳印,與臣的力保是不可分割的。”
薛如歸收回擺弄的小手,冷靜而嚴肅地看向薛書和:“這個哀家自然之道,但是還請右相看清楚,哀家容許你私下動作,不代表哀家奈何不了你。好了,說正事吧。本來哀家是要你想辦法讓小意離開祈王府的,畢竟哀家下旨那麼久,祈王都置之不理,讓哀家很擔憂,不過,今日既然見到小意回來了,還帶了這麼好一個消息給哀家,哀家也就不計較了,剩下的,就是要舅舅你……靜立旁觀,莫要再替小意安排婚事了……以後小意的事由我接手。”
薛書和擰起的眉都快繡成一團了,看到同樣詫異的薛如意,薛書和微微鬆了眉,淡淡地道:“還是聽意兒怎麼說吧。”
薛如意沒想到兩人的話題會引到她的身上,略略退了些身子想要避開,卻不料薛書和不容她躲避,再次追問了一遍:“意兒,你說呢?”
薛如意一臉的糾結,她自小就跟薛如歸要好,不忍拂了她的面子,可自回來後,看到薛書和爲她的委屈而憤怒,讓她又燃起了對父愛的,並不願意看到薛書和失落的模樣,一時間真的是難以抉擇。
慶幸的是,薛如歸併沒有如薛書和一般將問題拋給薛如意,只是輕邁了兩步擋在薛書和與薛如意之間,微微仰頭望着那個給了她衣食住行和一份母愛,卻也給了她殘酷痛苦的男人:“這是我當初答應蘭姨的。”
提到白蘭,薛書和似乎一下子矮了半分,這一世,他都虧欠那個女子,薛書和深深地嘆了口氣,別過頭,轉過身:“知道了……”
薛如歸一瞬間消失了臉上的所有表情,面無表情地對着薛書和的背影道:“你不該小看蘭姨,今日你所受的一切,都是你欠她的。”
薛書和狠狠地閉上眼:“我知道……”
薛如歸冷笑了一聲,這才轉身看向身後眼眸中微有些溼潤的薛如意,溫和了臉龐:“不要再去想祈王了……既然他休了你,便不值得你爲他難過……姐姐會再給你找一個合適的……過些日子,姐姐準備一場家宴,到時候你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出席,知道了麼?”
薛如意有些難看,她是下決心離開了楚奕譞,但沒想過這麼快就要再嫁,微有些不情願,但薛如歸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不放開,緊的讓薛如意有些疼痛,猝然擡頭,對上了薛如歸的眼眸,那雙桃花眼裡帶了看不清楚的光芒,卻顯示了絕對不容反駁的霸道。
薛如意微微垮了肩,點了點頭,算了,既然總是要嫁,早晚又有何差?
薛如歸見薛如意妥協,這才微微一笑,鬆開了她的手,吐了口氣:“出來時間不短了,宇兒怕是該尋哀家了……小意你這些日子就在家裡好好休息,看你瘦的……行了,哀家不多說了,就先行回宮了。”
薛如意連忙送薛如歸出去,徒留下薛書和在身後跪了高呼:“臣恭送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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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們……不要催更了……不要催更了……伊丫也很難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