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激將之法(文)
“出來吧。”送走了聖帝,李玄皺眉看向簾後,眼神冰冷。
一雙翠綠繡蝶的小鞋漸漸地轉出了簾子,一雙眼睛裡有着一股複雜莫名的情緒,看着李玄認真而專注。
“怎麼?想去?”李玄似笑非笑地勾起了脣角,在聖帝之前做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若有所思地望向眼前的女子。
“殿下……奴婢願爲和親的公主!”女子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潔白的額頭觸上青石的地板。
李玄嘲笑地哼了一聲,身子微微後仰靠近椅子裡:“你?呵……你以爲這是去百胡那種荒蠻之地麼?這是去大齊,去了便是大齊新皇的女人,若得寵愛,憑着明唐這個厚實的背景,成爲大齊皇后也不是不可能。這麼好的事情,光是這皇宮裡的公主都要爭得頭破血流了,就算沒有公主,那還有皇宮外的貴族小姐們呢,哪裡就輪得到你了……”
女子身子一抖,強忍着羞辱,死死地咬了牙,李玄微微冷了臉,只道:“孤以爲你只是被人追殺,念在你是意兒丫鬟的份兒上才救下你的,只是今日看來,孤是錯了……青衣。”
“殿下!”青衣駭然擡頭,望着李玄複雜難辨的雙眼,一時間瑟縮了起來,但還是狠了心,咬着牙道,“殿下誤會青衣了,青衣不是貪圖富貴之輩,青衣只是爲了回去報仇!”
李玄挑高了眉:“報仇?你知道仇人是誰?”
青衣頓了一下,才緩緩地擡起頭,一雙漆黑的眼睛裡閃爍着一股憤怒的光芒:“陳如煙。”
李玄挑起的眉毛漸漸地放了下來,展平了,緩緩地道:“祈王側妃,啊,不,曾經的側妃……她與你有何冤仇?”
青衣一雙拳頭死死地攥住,幾乎掐出血來,一雙眼眸裡閃爍着憤恨:“她騙我爲她賣命,卻在事成之後棄我如敝履,更是被人追殺!”
李玄頗有些不耐煩地搖了搖頭,猛地站起了身,冷喝:“怪不得別人要殺你,也怪不得別人要利用你,只能怪你自己。”
青衣猛地頓住,不太明白地看着李玄,李玄頗有朽木不可雕的無奈,冷冷地道:“如果真的想去和親,就要讓孤看到你的實力,否則,你就算老死在這裡,孤都不會理會你一分一毫。”
青衣脣色變得有些蒼白,但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謝殿下!”
建章宮內,董元太后舒展了身子歪在貴妃椅裡,目光流轉,掃過了整個宮殿,這裡她雖然住進來有些時日了,可從未如今日這般舒暢和開懷過,譞兒登基了,今日冊封太后的詔書亦已到達她的手裡,如今,她是這建章宮名正言順的主人了。
“啓稟娘娘,霍家又來人了……”門外,建章宮的主事太監陳良小心翼翼地覷着董元太后的神情,他知道董元太后並不喜歡這個霍家,只是拗不過那個圓滑的霍啓光,又收了他的銀子,正好瞧着太后今兒個心情好似不錯,才趕上來試探一番的,要知道,當年董元貴妃的名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可是個笑裡藏刀的主兒,惹上了她便是跟閻王告了假暫住在這陽間幾日罷了,那是她還是貴妃,雖然位高,但必將上頭還有先皇后壓着,後來又有薛貴人抗着,如今兒,這偌大個皇宮,怕是都沒人能管得着她了,更何況她還是皇上生母,那可謂真的是萬人之上啊……一個不高興,要自己的小命兒,那跟捏死一隻螞蟻又有何差?
董元太后不耐煩地起了身,望着陳良的眼神有些犀利,陳良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陪笑道:“奴才這就打發了他走……”
陳良說着便要轉身出去,誰知身後卻傳來一聲低喝:“慢着!”
董元太后微微眯了眼,望向門外似乎恭敬地垂着身子恭候的人,勾起了嘴角:“罷了,讓他進來吧。”
陳良先是一愣,繼而心中一喜,但面色卻平淡無波,慌忙地躬身退了出去,不多時,霍啓光那張圓胖的臉便出現在了董元太后跟前,只是沒了第一次來時的高傲,倒是多了幾分小心,董元太后眯着眼睛看他在大廳之中行了大禮,匍匐下身子,冷嘲:“表哥今日怎麼這般懂禮了?”
霍啓光身子一頓,陪笑道:“娘娘這是哪裡話,給娘娘行禮,那是草民的福分,旁人就是想趴在娘娘腳邊,也沒那機會……”
董元太妃哧笑了一聲,卻沒打斷他的話,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這個牆頭草的表哥能說出什麼花來。
霍啓光額前微微出了些汗,之前自己盲目自大,以爲曾經只吃過這個表妹,更是她如今唯一的孃家人,她必不會棄他們而去,好在陳公公點醒,他雖對董元太后有恩,可董元太后亦有報答,不然先帝在時他的官如何得來?如此是一抵,而當年董元太后落難,求助於他時卻遭拒絕,這是他們欠了董元太后,如此一來一回,倒是他們不在理了,更何況,憑着董元太后現在的地位和權勢,哪裡還真的需要一個打了八竿子的表哥?就是要個親哥哥,也不是沒人爭着來當的。
霍啓光低下了頭,猛地哭了起來,倒是讓董元太后有些納悶,見他不再往下說了便皺了眉呵斥:“哭什麼?!堂堂一個男人,瞧瞧你那德行!從小,你就是這麼扶不上牆的阿斗!小時候隔壁阿貓阿狗都能欺負了你,哀家好不容易把你扶上了高位,你卻不知感恩,哀家落難你只想着自保,今日又來幹什麼?恩?妄想着讓你的女兒入宮爲後爲妃麼?!”
霍啓光一聽,哭的聲音更大了,哽咽道:“草民不敢,娘娘啊……草民哭,不是因爲草民委屈,是爲娘娘哭啊……”
“哼!”董元太后冷哼,“爲哀家哭什麼?!哀家是殘了還是死了?竟要你來哀家這建章宮裡哭喪?!”
“娘娘不可啊娘娘!您怎麼能這麼說啊,娘娘,草民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如此詛咒娘娘啊……草民哭,是因爲前些日子,草民進宮之後曾對鄰居曹立說起那事,草民自豪的很,可殊不知那曹立竟是笑草民瘋癡,還說……說……娘娘恕草民無罪,草民纔敢說!”
霍啓光重新趴在了地上,董元太后皺眉,直覺裡知道霍啓光嘴裡不會有什麼好話,但女人天性八卦,好奇心旺盛的很,越是別人磕磕絆絆,吞吞吐吐的話,越想知道,於是,董元太后厲喝:“說!”
於是,霍啓光只得趴伏在地,坑坑巴巴地道:“那曹立說,說太后娘娘看不上粉蝶,草民,草民一時怒火攻心,就,就嗆了兩句,說粉蝶是不濟,但好歹能有太后娘娘半分相似,與他家那個整日裡只知道看書的書呆子好多了,誰知,誰知他竟然說,若是粉蝶與娘娘有半分相似,那娘娘必然也是入不得人眼的……說,說就算娘娘看得上粉蝶,皇上,皇上也比不願意入她房間的……還說……還說……娘娘,剩下的話,草民實在不敢說啊……粉蝶雖不是娘娘嫡親的侄女兒,但好歹也是娘娘孃家的人,他曹立竟然如此不堪,侮辱娘娘孃家的人,娘娘,草民被罵也就被罵了,粉蝶不忍看不起也就看不起了……可他不該侮辱娘娘!娘娘當年寵冠後宮的時候,豈是他一介草莽布衣有幸瞻仰的……”
“他還說了什麼?!”董元太后死死地咬了牙,怒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哭泣不已的霍啓光,猛地打斷了他的話。
霍啓光似乎被嚇了一跳,縮着肩膀,許久,才吭吭哧哧地道:“他說……說皇上雖是年少英才,但……但身子不好……”
“身子不好?”董元太后眯了眼,顯得有些疑惑。
霍啓光吞了口口水,一抻脖子一閉眼,講話說的快速而乾脆:“說皇上不能行人道……”
“放肆!”董元太后狠狠地拍上身側的椅子,身子因爲氣憤而微微顫抖起來,嚇得陳良趕忙要出去命人喚御醫,但被董元太后制止了。
“他爲何如此說?!這種傳言從哪來的?!還有何人傳說?!”董元太后一疊串的問話讓霍啓光明白了她有多憤怒,只得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他說皇上年少就外出立府獨局,卻只有三個妻妾,倒是死的死,休的休,如今登了基也不擴充後宮……所以……還有,還說當初在祈王府的時候,皇上的那個死了的小妾是因爲流產才丟了性命的,而那個孩子……不是,不是皇上的……”
董元倒抽了一口氣,抓起身邊的茶碗狠狠地砸在了霍啓光的頭上,一瞬間,血順着他的額頭流了下來,霍啓光吃痛地尖叫了一聲,卻不敢躲開,只得將身子伏得更低。
董元太后一扶椅背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厲喝:“陳良!傳哀家懿旨,將曹立此人凌遲處死,其妻女拉入軍營充爲軍妓!其他人等一律處斬!誅其九族!”
陳良和地上跪着的霍啓光都是抖了一下,陳良趕忙應身,匆匆地跑了下去。
董元太后舒了口氣,微微閉了眼,皺着眉頭思索了一會,才喊着建章宮的主事宮女流溪道:“流溪,擬旨,說皇上登基,擴充後宮。要大齊所有十五歲及以上適齡女子禁婚,等待選秀。”
“是……”流溪慌忙躬下身子答應,她便是瞧出了今兒這一出,這個霍啓光走了一步險棋。
董元太后望着地上依舊趴伏着,血流不止的霍啓光,淡淡地道:“起來吧,粉蝶像不像哀家,哀家不知道,但是,表哥啊……你可要想好了,這皇宮是吃人的地方,你確定要她進來?她雖是哀家的孃家人,但哀家從來都不護沒出息的人,若你送她進來給哀家添麻煩,哀家絕不會管她的死活,你最好調教調教,等着選秀吧……至於她能走到多高的位置,哀家可不保證……”
“謝娘娘!謝娘娘!”霍啓光連連磕頭,竟是不顧額上的傷口,將腦袋磕的咚咚響,他明白今日算是走對了,雖然董元太后沒有答應他後位,但此次選秀,粉蝶必有一席之地……
正當霍啓光暗自得意的時候,董元太后卻冷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的好心情:“哀家還有一事,表哥,你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就該讓哀家見見今兒個這個軍師了……對當年祈王府的事情如此瞭解的人,是誰?”
霍啓光眼眸一轉,想要反駁,但一想到太后如此問便是知道些什麼了,如果一味維護幕後之人,必然惹怒太后,到時就是得不償失了,於是霍啓光恭敬地道:“回娘娘話,是個女子,眉眼彎彎倒是長的清秀美豔,只是草民並不知此人姓甚名誰,草民只記得她面色蒼白,似乎有傷在身的樣子,不幾時便咳嗽。”
董元太后瞭然,對着霍啓光揮了揮手讓他下去了,一旁,流溪重新端了茶碗來,遞到董元太后手中,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樣,輕聲問:“娘娘可是知道這背後使壞的人了麼?”
董元一雙眼眸裡慢慢地聚起陰厲之光:“當然……她是在逼哀家兌現當日的承諾……呵,這個女人倒是個可塑之才,不妨在她身上壓一注。”
流溪微微低垂了眼睛,靜靜地退了下去。
冷宮裡,薛如意坐在鏡子前梳着頭髮,夜色已經有些深了,纔是初夏,這天氣已是露了端倪,惹得讓人喘不過氣。無聊地擺弄着髮梢,薛如意聞着屋子裡飄蕩的一股薄荷味兒,心裡也涼快了些,單薄的寢衣安靜而溫柔地貼在身上,一張小巧的臉上佈滿了糾結,似乎在想些什麼。
猛地,薛如意只覺得眼前一暗,什麼都看不到了,一隻溫暖的大手觸在她的臉頰上,源源不斷的熱意從那雙手上傳來,薛如意只覺得這個初夏似乎更熱了……
“猜猜我是誰……”身後,沙啞低沉的聲音輕輕地傳來,一股熱氣吹拂在她的後頸上,讓她的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慄米。
無奈地勾起嘴角,薛如意將那雙大手拉下了眼睛,扭頭望着身後一臉明媚笑意的楚奕譞,笑道:“多大了,還這般淘氣。”
楚奕譞也不計較,繞到薛如意跟前,托起她小巧的下巴,用眼神摩挲着她粉紅的臉頰,眼睛漸漸地暗沉了下去,下一刻,一個霸道的吻便直直的貼上了薛如意的紅脣,引來她一聲驚呼,卻被他吞進口中不說,還讓他得逞長驅直入……
一番**之後,薛如意與楚奕譞均是一身寢衣,楚奕譞安然地坐在薛如意之前坐着的梳妝鏡前,黑色如瀑的青絲披了一肩,從朦朧的鏡子裡,看着身後薛如意拿了木梳輕輕地爲他整理着一頭長髮,心中是沒來由的一暖,薛如意亦是披散了青絲,眼神溫柔地注視手上的活,雙眼掃過楚奕譞依舊無力的左手,微微嘆了口氣:“手覺得怎麼樣了?”
楚奕譞安靜地閉着眼睛,不甚在意地道:“好多了……”
薛如意皺眉,揪了他一把頭髮在手,微微一扯讓他睜開眼睛:“不許對我說謊……”
楚奕譞無奈,將薛如意撈到腿上坐好,嘆了口氣,道:“是,大夫……還是有些無力,只是傷口好似很癢……你植進去的銀針又有些疼……”
“呼……那就好……”薛如意鬆了口氣,將頭靠在楚奕譞的肩頭,“有感覺就好……”
“意兒……我今晚在這陪着你……”楚奕譞用臉頰摩挲着薛如意的發頂,有些撒嬌。
薛如意皺眉,推開他沉重的腦袋,道:“不行……你忘了我現在是在冷宮……你有紫宸宮不去,幹嘛在這……”
楚奕譞不悅:“紫宸宮沒有你……”
薛如意失笑,覺得楚奕譞此刻就如一個孩子一般有些無理取鬧,但心裡卻又爲他的話覺得有些暖,笑道:“奕譞……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了……回去吧,莫再要韓永壽他們找了……”
楚奕譞不吭聲,只肯將頭埋進薛如意的肩窩裡,就是不出來,就在兩人笑鬧之際,門外一聲煞風景的聲音讓楚奕譞頗是惱火。
“皇上……太后娘娘去了紫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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