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雁過留痕(文)
白野站在山頭,看着緩緩離去的兩個身着黑色衣衫的人,面無表情,回身望着身後略顯蒼白的男人皺眉:“世伶確實如此交代麼?”
男人恭敬地點了點頭:“衛首確實如此說過,陳如煙有其兄長的庇佑,我們一時拿她沒有辦法,但此人不除必有後患!但除掉她又不能驚動陳庭淵,不然會讓王爺爲難。”
“那!”白野倒扣着拇指指向漸行漸遠的兩人,臉上怒氣橫生,“若王爺問起,她要我如何作答?!”
黑衣人不卑不亢,直起頭看向白野,淡淡地道:“如實回答。陳如煙帶走了董元太妃。”
白野摩挲了一下下巴,看着男人道:“她該知道,白梅衛中,心存二心者,死!”
男子趕緊低下頭,但卻依舊不肯服輸:“衛首並無二心,相反卻是一心爲了王爺!衛首說,同爲女人,她能感覺得到陳如煙的野心,況且……陳如煙已是背叛了白梅衛,她擅自發出白梅令,差點讓兄弟們殺了明唐太子,若不是衛首及時發出召集令,怕是明唐太子已是身首異處,到時必然會導致兩國紛爭,此時齊楚多事之秋,王爺尚未登基,若是明唐發兵,那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會付諸東流……”
“擅發白梅令?!”白野驚呼,心中亦是赫然,從沒想到陳如煙居然會有這樣的膽氣,但隨即皺眉,“她哪裡來的白梅簪?!”
地上跪着的男子頓了一下,才緩緩地道:“鐵統領曾贈陳庭淵白梅令,讓其在必要的時候出示以號令京城白梅衛。”
“果然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妹……”白野撇了撇嘴,冷嗤,“他日,初玉要是也變得如此,我會想要以頭搶地而死的。”
男子汗顏,初玉衛首若是如陳如煙一般,怕是白梅衛都沒得安寧了。
京都,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羣漸漸地擁擠了起來,雖然南下八王起事仍有戰報傳來,但此時京都還算安靜平和,今日是京都市集的日子,熱鬧非凡的大街上,人人競相出門,因着前些日子戰事的緊張,大家都在家中憋了好些時日了,今日趁着市集,都出來熱鬧一番。
此刻擁擠的街市上,一個俏麗的女子正嘟着嘴,不樂意地看着前面牽了她的手不緊不慢地亂逛的男子。
“咱們回去吧。”薛如意想要將手抽出來,奈何楚奕譞攥的緊緊地,甚至還回頭怒瞪了她一眼。
“你不悶嗎?”楚奕譞在一個小攤販旁站定看着小販擺出來的攤位上,一字排開的首飾,微微蹙眉,拿起一個又放了下來,再拿起另一個,似乎難以抉擇。
薛如意湊到跟前,與楚奕譞並肩而立,銷售無意識地拿起一個玉鐲,眼眸卻不安地瞥向四周,生怕他們被人跟蹤了,復而忽閃着大眼睛擡頭看向楚奕譞,男子一雙星眸正透着爲難,在兩根玉簪前逡巡不決,挺翹的鼻子下,被她黏上了厚厚的鬍子,掩蓋住那張薄脣,鬍鬚的茂密讓她都有些忍不住想笑了。
猛地,薛如意眼眸上溜,對上楚奕譞高挑的眉毛,看着她:“又想什麼呢?笑的這麼不懷好意。”
薛如意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理會他,楚奕譞也不計較,放下其中一枚簪子,將另一支從身後遞到薛如意跟前,嘴脣亦是湊到她耳畔,輕聲地問:“這支好看麼?”
薛如意看着眼前一支木簪,澄黃的枝幹如流水一般彎曲起伏,在末梢處勾勒了一朵幽蘭,沒有別的多餘的形式,單單一支白蘭已是讓人如聞幽香,欲罷不能……這支木簪不及白玉名貴,亦沒有步搖奢華,只是淡淡似於空谷綻放,默默如在溪畔張揚,雖然平凡,卻於平凡中不失貴氣,很像……她……
心中縱是喜歡的不得了,但薛如意還是存了賭氣地心思,冷笑了一聲:“想討我歡心,也得送些名貴的纔是,一根荊釵就要收買我不成?”
楚奕譞在她身後輕輕地笑了一聲,將小女人扳回身子,看着她,將木簪沒入她的長髮,道:“荊釵布裙,纔是結髮之妻。”
這一瞬間,薛如意覺得自己有些感動,慌忙低下頭,眼眶一紅,一串淚珠便滑溜溜地在眼睛裡打起了轉兒,楚奕譞心疼,長嘆了一聲,拍了拍她的發頂,若不是此刻是街市,人來人往過多,他真想把小包子抱在懷中狠狠地憐惜一番。
“這位爺,夫人帶上簪子真是別樣的好看,這簪子雖說不名貴,但勝在意境悠遠,你看那蘭花雕的是栩栩如生,一香已立壓千紅,端是好看!而且簪子也不貴,只要十文錢!”一旁小販兒見楚奕譞爲薛如意戴上了簪子,眼眸悠地一亮,暗道這筆生意有戲,連忙口若懸河地推銷起來,薛如意被感動的心情也在這一刻被小販兒攪得支離破碎,頗爲無奈地看了楚奕譞一眼,楚奕譞只是淡淡地一笑,從懷中摸出一錠金子扔給小販。
“爺,爺……太多了……”小販亦不是貪圖之人,結結巴巴地看着手裡的金錠瞪大了眼睛。
楚奕譞回頭,看着小販略顯迷惑卻很不安的眼眸,收斂了笑容,走到他跟前,挑了挑眉頭:“你叫什麼名字?”
啊?小販兒將金錠放在楚奕譞跟前,抱手一禮,道:“小的姓申名柯。”
楚奕譞點了點頭,將金錠重新推到申柯面前:“申柯,你該知道一句話,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呸,不害臊!”一旁,薛如意頓時羞得臉紅,輕輕地搡了楚奕譞一下,臉紅直到耳朵根兒,似乎連那頭上的木簪子都被燙了一般,微微輕顫起來。
楚奕譞卻一本正經地看着申柯,只是反手將薛如意之前作怪的小手握進了自己懷中,申柯望着這一幕有些臉紅,微微別開眼,心中卻好笑不已,眼前的這兩位,貌似新婚不久,好是濃情蜜意,再想想他自己,卻是微微搖了搖頭,將金錠重新遞給楚奕譞:“這位爺說的不錯,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簪子權當是小的送給兩位的賀禮吧,不值幾個錢,倒是希望二位能如今日般郎情妾意,白頭偕老,啊,還有早生貴子……”
看着申柯善意的微笑,薛如意更是止不住地臉紅,將小臉深深地埋進肩頭,幾乎快看不見下巴了,楚奕譞倒是詫異極了,認認真真地看着眼前的小販兒,勾脣一笑:“你可是讀書人?”
申柯點了點頭,復而嘆息了一聲:“原以爲今屆科舉可以依據出人頭地,奈何先帝大喪,沒多久又是八王起事。”申柯一邊言語,一邊皺了皺眉,有些憤恨地道,“當今皇上年幼,薛太后把持朝政,八王起事雖然是戰士急迫,但科舉可爲國家選棟樑之才,豈可說廢止就廢止的?文武科舉中,難道就不會有可用之人麼?當今真是婦人之見!”
眼看着申柯越說越氣憤,楚奕譞勾了似笑非笑地眉眼掃了一眼身畔頗爲無奈的小女人,眼看着她皺起了眉,顯得有些不悅,纔不得己打斷了申柯的長篇大論,將那一錠金子收入懷中,復又從懷中抽出一顆色澤溫潤的珠子遞給申柯:“有需要,可以去鳳棲樓尋秦掌櫃,就說報國無門處,明珠不暗投。”
申柯眨巴了下眼睛,頓時嚴肅了起來,知道眼前的不是等閒之輩,恭敬地在身上將手擦了擦才小心地接過那顆珠子,仔仔細細地方進袖兜裡,再擡頭,卻只看到那一男一女兩夫婦已經手牽着手行遠了……他雖不知那兩人是何人,但卻憑直覺曉得比非池中之物,說不得將來真的有可能幫上自己也說不定。
“喂!奕譞!你怎麼能在表姐眼皮子底下招兵買馬?”薛如意不悅,伸出自由的小手,戳了戳前面四處張望的楚奕譞。
楚奕譞回頭,邪魅的看着薛如意:“意兒,你得承認,薛太后不如本王。”
“噓!”薛如意猛地伸出手捂住楚奕譞的嘴巴,神色慌張地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注意他們才恨恨地鬆開手道,“你倒是注意些!就算表姐於治國之上不如你,現如今你孤身入京,怎麼都是在表姐的地盤上,還不知收斂!小心讓表姐知道了把你抓走!”
楚奕譞拉下薛如意捂着嘴巴的小手,邪邪地看她:“怎麼?這會不是男女授受不親了?”
薛如意瞪了他一眼,收回自己的手,剛出府門的時候,楚奕譞不時地湊到她跟前動手動腳,被她呵斥男女授受不親,實在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不起這個人,楚奕譞本是毫不在意,但看着薛如意如此執意,也只好作罷,只是非要拉着她的手才行,兩人最終各退一步,這才相安無事地逛起了街。
此時此刻,楚奕譞明知道薛如意是爲她好,但一想到之前她怎麼都不肯給自己親一下,就算到了拐角無人相見時也抗拒的很,讓他很是不爽,他向來是有仇報仇的。
兩人一路吵吵鬧鬧逛了大半個街市,薛如意連日來的陰霾此刻淡去了很多,楚奕譞亦是不曾覺得有如此愜意過,兩人不知不覺的來到了當初初見時的地方,一股股肉香味飄飄而來,楚奕譞看了看身側皺着小鼻子使勁兒嗅着香味的薛如意,惡作劇一般伸手捏上她的鼻尖:“小包子,你要吃包子麼?”
薛如意揮開楚奕譞的手,嬌呵:“你纔是包子!我要吃三個!”
楚奕譞駭然失笑,指着前面不遠處正升着嫋嫋青煙的包子鋪道:“那麼大個兒的要三個?你晚膳還用麼?”
薛如意別開頭不忿:“其實我能吃四個!”
楚奕譞捏了捏她的耳朵,沒好氣的道:“只能吃兩個,不然晚膳又要不吃東西了!”
薛如意正要抗議,一轉頭卻對上楚奕譞猛地放大的臉,兩人脣齒相依片刻,薛如意駭然後退,一張小臉幾乎被燒了個透,推搡着楚奕譞:“快去!”
楚奕譞如偷了雞的狐狸一般,笑的奸詐,搖搖擺擺地走向了包子鋪。
當兩個被綠色荷葉包着的包子遞到薛如意手上的時候,薛如意開心地如得到糖果的孩子,輕輕地撕開荷葉一角,白嫩嫩的包子乍然出現在眼前,薛如意滿意地喟嘆了一聲,閉着眼睛將包子撕下一大塊塞進自己嘴裡,滿足地長嘆一聲。
楚奕譞嘴角噙着笑意:“當真這麼好吃?!”
薛如意瞪了他一眼,怪他打破了自己的享受,沒好氣地道:“不好吃,你當初爲何要搶我的包子?!”
楚奕譞搖了搖頭:“明明是你當初搶了我的包子。”
薛如意大手一揮,指向包子鋪:“是你搶我的!是我先到的!”
楚奕譞涼涼地逗她:“是我先付的錢。”
薛如意堵了一下,想要不服氣地辯駁卻發現,當初無理的自己今日依然找不到理由,悻悻然地散盡了胸腔中鼓起的氣息,垮了肩。
“所以說……當初是你先勾引我的……”楚奕譞舉起薛如意拿着包子的手,輕輕地湊了上去要了一大口包子,看着薛如意嘟起的嘴和氣憤的眼神,忍不住低沉地笑了起來,他城府極深,短短不會承認是他先下的釣餌,就等着小笨魚上鉤的……
兩人玩鬧了一路,已是近黃昏的時刻,薛如意揉着發酸的腿,長長地嘆了口氣,好累,楚奕譞想要抱她,但一想到這丫頭對她的約法三章,只得作罷,牽着她慢慢地在路上挪着,直到到了一家飯館纔算停住腳步。
“鳳棲樓……你剛剛就是讓那個賣簪子的到這裡麼?”薛如意好奇地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楚奕譞,略一思索,纔不甚確定地道,“你來的時候,是住這裡麼?”
楚奕譞,點了點頭,拉着她進了鳳棲樓,屋內吃飯的人並不多,只有三三兩兩幾個,楚奕譞走上櫃臺,對着櫃檯內正覈對賬目的掌櫃言道:“老秦,收拾一間雅間出來。”
那掌櫃的擡頭,看清楚眼前的人後微微皺了眉,待仔細看完大吃一驚,慌張地竟是想要行禮,楚奕譞只得一把扶住,略顯冷淡地道:“要快些。”
秦掌櫃連忙點頭,回身喊着小二:“大牛!收拾青梅園出來!請這位爺上去。”
店小二一邊高喝地答應,一邊好奇地看了楚奕譞一眼,楚奕譞亦不理會他,只是拉着同樣好奇的薛如意,在木製的樓梯上拾級而上。
青梅園說是雅間,倒是埋汰了它,清雅的佈置,梨木大圓桌,靠窗放了棋盤,一根長木支了窗戶,看得到樓下人來人往的景象,更奇特的是,鏤空的圓形拱門後,赫然是個臥室,五色錦被整齊地疊在牀邊,上等綢紗製成的牀幔,被從開着的窗戶外吹進來的微風一拂,飄飄蕩蕩的啥是好看,屋子裡是一股清香酸甜的味道,薛如意忍不住多問了兩下,頓感胸腔內的燥氣一疏而散,渾身止不住地輕鬆。
“真是個好地方,只是這味道是什麼?!”薛如意驚奇地看向身後的楚奕譞,只見他正奮力地扯下那被她粘的緊緊的鬍子,似乎有些疼痛的模樣,緊皺着眉。
“既是叫青梅園,這裡當然是青梅的香味兒,意兒,這個東西你是怎麼弄上去的?快幫我扯下來!”楚奕譞努力了半天才撤掉了一小半黑色的鬍鬚,不禁有些氣惱。
薛如意呀地驚呼了一聲,連忙跑過去,看着楚奕譞那沒有了鬍鬚而顯得光禿禿的下巴,皺起了眉,從懷中掏出一小瓶晶瑩清香的藥膏,小心翼翼地摸在楚奕譞戴着假鬍子的地方,不多時,楚奕譞感覺到了那被假鬍鬚揪的緊繃的地方漸漸地溼潤起來,薛如意小心地揭下鬍鬚,這才舒了口氣,埋怨道:“我沒有給你上藥水,你如何就敢自己扯起來了?看看,這裡多紅!怕是都要破口了,你別動,我給你上些藥。這鬍鬚被黏上去後就跟真的鬍鬚一般,你若用力去扯,就跟扯自己的鬍子一般,你不疼麼?”
聽着薛如意嘮嘮叨叨的抱怨,楚奕譞沒有一絲煩擾,只是好心情地聽着,任那雙無骨小手撫上自己的下巴,一股藥香夾雜着清亮的感覺果然讓他火辣辣的下巴舒服了很多,楚奕譞拉住薛如意的手在圓桌旁坐下:“這裡的菜餚都是流蘇精心研製的,你待會嚐嚐,若是好吃,回到墨城,我讓流蘇天天做給你吃,要是不好吃,我就讓流蘇再研製。”
薛如意撇了撇嘴:“沒誠意,真不曉得是你要討好我,還是流蘇要討好我……”
楚奕譞一天之內,聽了薛如意說了兩次“討好”不由有些傷面子,眯了眼眸道:“我看你是欠收拾……敬酒不吃吃罰酒……”
看着楚奕譞危險的眼眸和蠢蠢欲動的大手,薛如意頭皮一陣發麻,她當然知道楚奕譞的收拾是什麼意思,還未等他出手,她已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忙躲過那偷襲而來的大手,咯咯笑着跳開了。
楚奕譞哪裡容許她跑,大手一撐桌面,身子如輕鴻一般越過大大的梨木圓桌,又是一個鷂子翻身,赫然站在了薛如意跟前,眼眸中滿是笑意地望着她驚慌地撞進自己懷中,讓他摟了個滿懷,死死地圈住不放手,楚奕譞挑眉:“王妃既然投懷送抱,本王哪有不從之理?”
言畢,學如意一聲驚呼,楚奕譞已是將她扛在肩頭,朝着那鏤空的拱形圓門走去,而目標赫然便是那鋪了無色錦被的大牀。
“呀!不行!”薛如意大驚失色,企圖掙扎,但楚奕譞哪裡肯放過她,將她扔到牀上後便欺身而上。
薛如意推拒着他的胸口,嬌嗔:“瘋子!這裡是酒樓!”
楚奕譞不耐地將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脖頸上,含糊地道:“無礙……都是我的人……”
“那也不行!”薛如意急了,奈何身子掙脫不開,一張小臉被逼的紅通通的,“待會還有小二要送菜上來……”楚奕譞不耐煩地堵上薛如意的小嘴,於是一室之內只剩下了薛如玉徒勞無功的“唔唔”聲。
牀幔放下,掩去一番火熱,然薛如意卻一心兩用,壓抑着自己的呼聲,豎起耳朵,分明聽到了輕微的開門聲和關門聲,輕盈的腳步來去自如,如果不是特別注意,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奈何薛如意就是那個特別注意的人,意識到有人來過之後,她更是羞憤交加,在身上的男人後背留下了道道抓痕纔算泄憤。
“小野貓……”楚奕譞暗沉的眼眸裡滿是**,看着既委屈又憤怒的薛如意失笑,只是動作更加狂野,讓她瞬間被**所攏獲,再記不起其他。
雨收雲散,薛如意無力地被楚奕譞抱在懷中整理好衣衫後抱在原木桌前,哪裡菜餚已經擺上,似是微微有些涼了,但薛如意卻還是吃的津津有味,許是餓極了。
只是楚奕譞卻沒有這麼好的食慾,只是緊盯着薛如意的小肚子一個勁兒地猛瞧,直到薛如意有所察覺才慢慢地若無其事地收回神色,薛如意嚥下一口菜,皺眉看向楚奕譞:“你瞧什麼?”
楚奕譞優雅地伸出筷子夾了一箸筍絲遞到薛如意碗中,平靜地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肚子裡或許應該已經有個孩子了。”
“咳咳咳可……”薛如意被嗆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來,楚奕譞不緊不慢地拍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薛如意低垂着一顆腦袋不敢擡頭,大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一雙筷子雜亂無章地夾着菜餚,竟是連平日裡很不愛吃的蘿蔔也夾了片塞進了嘴裡。
楚奕譞皺眉:“意兒,那是蘿蔔……”
“恩?”薛如意擡頭,小半片蘿蔔還留在外面,就這樣擡起了迷濛的小臉,當對上楚奕譞微眯的眼睛後,薛如意不由自主地將那半片蘿蔔吞進了口中,艱難地嚥了下去,他……好嚇人……
“你是害羞……還是有事情瞞着我?”楚奕譞眼神犀利,直壓迫着薛如意重新低下頭,只聽得她細弱蚊蠅地嘟囔着,“害,害羞吧……”
她可不敢說自己時候有吃藥,刺果被她製成了小藥丸隨身帶着,她不知道如果楚奕譞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但她此刻不想要孩子,上一個孩子的逝去讓她覺得自己不是個合格的母親,而現在的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她不敢相信,她明白楚奕譞的責任和未來的道路,以後三千紅塵佳麗由得他選,他還會記得自己麼?她甚至不確定要不要隨他一起走下去,如今的薛如意再沒有了當初義無反顧的情懷,她學會了保護自己凡事看得很開,想的很壞,纔不會在災難來臨前徹底崩潰,但這一切,她不敢告訴楚奕譞,當初是她傾力相愛,他卻躲避不及,如今兩人正好相反,薛如意苦笑,她能感受到楚奕譞的竭力補償,只是卻不確定自己還敢不敢要,她只是害怕自己又是鏡花水月一場夢。
楚奕譞看着薛如意躲閃的眸子有些不悅,但卻沒有生氣,潛意識裡,他曉得自己當初的做法有多麼荒謬,意兒排斥他是可以理解的,他也沒想過一朝一夕就能完全彌補他所造成的傷害,但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耐心,他害怕自己有朝一日會對她用強,他的小包子看似堅強,確實實在在是個膽小如鼠的人,容不得半分傷害,一旦受傷,就是縮回殼子裡的小烏龜,斷不肯再露出頭來了……
唉……楚奕譞心中苦笑了一下,自作孽,不可活……他連埋怨的人都沒有……
“我吃飽了。”薛如意放下筷子,擦了擦小嘴,瞪着無辜地眼睛看向楚奕譞,楚奕譞收斂起臉上的哀色,恢復依舊的溫柔,道:“那回去吧,你爹爹怕是也等急了。”
薛如意點了點頭,二人相攜下樓,卻在樓梯口處頓住了,薛如意渾身抖了起來,看着樓下廳堂內清一色的禁軍服飾,薛如意腦子一片空白,楚奕譞將薛如意拖進背後,居高臨下地望着大廳空座內那個悠然喝茶的女人,面無表情。
“祈王爺,咱們這是……第一次見面?”薛如歸緩緩起身,對上樓梯處溫潤淡然的男子,燦若星子的眼眸裡閃過一絲詫異,但隨即釋然。
“太后娘娘來的,比本王預料的晚了些……”楚奕譞安撫地拍了拍身後薛如意顫抖地身子,傲然地對上薛如歸深沉的眼眸。
“那倒是叫王爺失望了……”薛如歸失笑,卻在言語一轉處直指向薛如意,“小意,還不過來!”
薛如意爲難地皺起眉,站在楚奕譞身後沒有動彈,但兩隻小手卻緊緊地絞在一起,緊張,害怕,不安,所有的負面情緒膠着在一起,她既擔心楚奕譞的安危,又不忍違逆一向待她很好的表姐,貝齒輕咬着下脣,猶豫不決。
“小意!”薛如歸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語氣中已帶上了警告的意味,楚奕譞不悅地皺眉,將薛如意從身後推了出去,對着她安撫道,“無礙,先跟你表姐回去,我尋了空再去找你。”
薛如意揚起一張緊張不已的小臉,小手死死地抓住楚奕譞的衣角,不肯放手,看得樓下薛如歸眼眸暗沉噴射怒火,而楚奕譞卻是滿含不忍又無可奈何,將她的小手從自己衣服上扯下去,忍痛道:“不會太久,我發誓好不好?”
薛如意焦慮地抿了幾次脣,直到樓下薛如歸的低喝再次傳來,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楚奕譞的身邊,直到樓下幾級臺階後,薛如歸似是不耐煩一般,將薛如歸一把拖了下來,帶的她踉蹌了一下,惹來身後楚奕譞的低喝:“小心!”
薛如歸冷笑:“小心?還是祈王自己小心吧!來人!帶走!”
一聲令下,滿屋子的禁軍頓時出手,紛紛襲向楚奕譞,楚奕譞眼眸一寒,下手亦是毫不留情,薛如意眼看着有人偷襲楚奕譞暴露的後背,嚇得驚聲尖叫起來:“後面!”
看着楚奕譞險險地躲過背後的偷襲,薛如歸恨得一雙眼眸瞪住薛如意,狠狠地甩開她的手:“敵我不分!你吃的虧還不夠嗎?!來人!送表小姐回府!”
薛如意一窒,急道:“表姐,表姐,放了他吧……不要傷他……”
“糊塗東西!”薛如歸恨不得一巴掌打醒這個爲愛癡狂的妹妹,眼看着她被衆人拉走,而此刻的楚奕譞見不到薛如意似乎更加着急,不時露出破綻,不多時便被禁軍制住,綁了起來。
薛如歸冷笑連連,一揮手,衆人押着楚奕譞走出了酒樓,薛如歸看着櫃檯裡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掌櫃,冷冷地道:“最好閉緊你的嘴,不然哀家誅你九族!”
“娘娘饒命啊……太后娘娘饒命……”秦掌櫃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
薛如歸冷哼一聲,在禁軍的簇擁下出了門,直到所有人都走遠了,那原本癱在地上的掌櫃翻身站了起來,匆匆向後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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