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玖璃重重點頭,鴛鴦劍舞得愈加出神入化。
兩人比得投入,白駿澤則收拾出雪雞,一邊烤一邊漫不經心看他們過招。當兩人收劍停下來,山頂已是香飄四溢。
白駿澤一擡手,烤好的雪雞飛到兩人手中,他又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摸出一壺二十年的桃花釀,三個人輪流喝着,只覺得世間美味不過如此。
蕭玖璃酒量小,沒喝多少就有些暈了,她躺在雪地上擺成一個大字,大口扯着手裡的烤雞肉,看着呼出的白氣在眼前暈開,心底暖暖的只想傻笑。
小七離開一年多了,她第一次如此愜意,如此放鬆。
她眯着眼睛,看着一旁的兄弟倆,一個如青竹般溫潤,一個如松柏般挺拔,即使在這荒寂的雪地裡,也依然清俊高貴,無比美好。
漸漸地,那兩個人影變成了若干個,重重疊疊,分不清誰是誰。蕭玖璃搖搖頭,竭力想看清楚,卻覺得人影越來越多。
末了,那兄弟二人一人架着一隻胳膊,抓着半醉的蕭玖璃就往山腰飛去。蕭玖璃還沒回過神,就被他們帶到了半山腰的皇家御用溫泉。
“阿九,此處溫泉是京城最好的,今兒個沒有外人,你好好泡泡,醒醒酒。”白駿澤說完,將蕭玖璃扔進一個單間,自己和白尚儒笑着去了隔壁的浴池。
泉水很熱,整個浴池裡氤氳着一層白色的霧氣,蕭玖璃屈膝抱腿坐在水中,腦子裡晃過白逸羽的臉,想起和他在溫泉中的那一幕,臉上笑意盡失,只覺得某種說不出的疼從心尖一點點漫開,酒意也化作淚水一顆顆低落下來。
回府已是深夜,蕭玖璃鬼使神差地去到了攬月軒。
夜色中,她悄無聲息地走進空無一人的園子,站在角落裡,歪着頭半眯着眼,看向紫金藤下空蕩蕩的躺椅,恍惚中竟看見白逸羽躺在上面。
蕭玖璃晃晃腦袋,揉揉眼睛再看,哪裡有人影?她正暗暗嘲笑自己,突然聽到屋裡傳來細微的聲響,擡眼一看,竟有一道微弱的光亮閃過。
蕭玖璃心神一醒,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蹲在那牆角聽着屋裡的動靜。
“可有發現?”
“太黑,奴兒看不到啊,要不換顆大點的夜明珠?”
“你是想把這府中的人都引來?”
“剛纔不是都吹了迷煙麼,那個什麼阿九又不在府中,怕什麼?”
“愚蠢!我們是來找寶貝的,不是來找事的。”
“別擰,奴兒好疼!”
“平時你不是很喜歡?!”
“殿下,真的疼,唔……”
蕭玖璃驚出一身冷汗,屋裡的竟是白明宣和那個戲子小奴兒,他們怎麼來了?這兩人膽子也太大了吧,悄悄溜進白逸羽的內室,還在裡面調丨情。
接下來的聲音不堪入耳,蕭玖璃有些聽不下去,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那日白逸羽醉吻自己的一幕,只覺得渾身發燙,嘴脣上像燃起一團火。她蹲在那裡捂着脣,面紅耳赤。
屋內兩人很快消停下來,白明宣嗓音暗啞,“回去再收拾你!”
“今晚你不用陪皇子妃?”小奴兒這話明顯有些酸。
“你若再廢話,我就去陪她!”
“哼,就知道你是說來哄人開心的!”
“找到寶貝,我天天陪你!”
蕭玖璃越聽越疑惑,他們到底在找什麼?是什麼東西竟引得白明宣親自前來?
“殿下,你看!”小奴兒似乎翻出了什麼。
“白逸羽果然有問題。”
“他居然用這玩意兒?還這麼大!”小奴兒話裡充滿嫌棄,“那些女人該不是被這男丨根捅死的吧?他弄死她們是怕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早說他中看不中用!難怪仵作驗屍只說他沒有泄元,我看他根本就是不行!府裡管家也是太監,分明是同病相憐!”
“我們要不要將此物呈給皇上?”
“蠢!僅是此物能說明什麼?他可以辯稱是閨房樂趣,這東西本就是助情之物。”
“真是想不到,堂堂七皇子竟然不能人道!”
“怎麼,你同情他?還是,對他餘情未了?”
“殿下又瞎說,奴兒只心悅殿下。”
“你不是心悅我,你是心悅……”
“殿下真壞!”
“我要是不壞,你會喜歡?”
“只要是殿下,奴兒都喜歡。殿下英明神武,無人能及。”
“你這嘴巴越來越甜了,都吃了啥?”
“吃了啥殿下會不知道?”小奴兒笑得猥丨瑣。
“等下回去讓你吃個夠!”白明宣笑得放丨浪。
“還找麼?”
“不用找了。那寶貝若真是有,一定也被他帶在身邊。今夜能發現他這個大秘密,你我應該回去好好慶祝一番!”
“那這個?”
“放回去,若以後他再害人,此物可是最好的罪證!”
緊接着,兩人跳窗離去。
蕭玖璃緩緩從牆角站了起來,心裡詭異的感覺更甚。
男丨根?不能人道?這是真的麼?
可是,那日白逸羽將她攬在懷裡擁吻的時候,她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體的炙熱和變化,他分明是個正常的少年。難道,他有什麼隱疾?
蕭玖璃心事重重地回到聽雨軒,還沒來得及掌燈,一粒石子投到窗櫺上,她連忙走了出去。
樹冠上,面具人審視着蕭玖璃,眸光裡隱隱帶着幾分嘲笑,“真是出乎本座的意料,那白尚儒和白駿澤對你竟也有幾分好感。你尚是男兒身,便已讓幾位皇子傾心,若你恢復了女兒身,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蕭玖璃一滯,“玖璃不敢。玖璃謹記主子吩咐,只跟隨七皇子!”
“算你清醒!”面具人輕哼一聲,“你有何打算?”
“玖璃即日就出發,趕往平州。”
“如此甚好!你此行務必贏回他的信任!”面具人冷冷一笑,“你迷了那麼多人,不會唯獨拿不下白逸羽吧?”
“玖璃定會盡力!”蕭玖璃低聲請求,“玖璃行前能見見玖瑤麼?”
“休想!先做好本座交待的事情!”面具人說完,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在唐伯的安排下,蕭玖璃悄悄離開了京城。臨行前,她甚至沒有向白尚儒和白駿澤道別。
正是年節,官道上的行人不多,蕭玖璃一路疾馳,只用了十日便趕到平州。
她抵達的時候已是戌時,城門即將關閉。遠遠地便看見城門處守衛森嚴,大隊官兵舉着火把站在那裡,過往行人都在排隊等候檢查,氣氛頗爲嚴肅。
蕭玖璃下馬上前,只聽得身旁的百姓在低聲議論。
“七皇子還沒有消息?”
“都兩日了,聽說還是下落不明!”
“哼,這位皇子成日流連風月場所,每次必點伶人作陪,壓根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不見了,卻弄得整個平州城不得安寧。”
“誰說不是呢,元宵花燈也沒了,真是心煩!”
“我也聽說七皇子脾氣古怪,府裡一個丫鬟沒有,皇上和那些大臣送他的美人,包括新娶的側妃都被他給虐死了!”
“是啊,聽說那些女人都死在他牀丨上,可見他對女人有多殘暴。他一定是喜歡男人!”
“他剛來沒多久,就玩遍了平州城的青丨樓。聽說他那夜就是從‘千嬌百媚’出來後被劫走的。”
“會不會是南榮人乾的?這一段平州城裡時常有南榮人出現。我有個親戚在城主府當差,說是可能要打仗了。”
“你們小聲點,不要命了!”
蕭玖璃聽到這裡,大吃一驚,忙找人一問,方知白逸羽兩日前的深夜在回府途中被人擄走,幾個貼身護衛全都身受重傷。
蕭玖璃眉頭緊鎖,尋思着進城後直奔白逸羽在平州城的府邸,找馬耳他們問個明白。
豈料,她剛剛檢查完走進城門,空中突然飛來一支羽箭,箭頭上帶着一張羊皮紙,直直射在她身旁的城門上。短短數字,蓋着南榮的玉璽。
蕭玖璃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寫着,“白偉祺,用平州來換你的兒子。單之峰”
除此之外,羊皮紙上還有白逸羽親筆寫的他的名字。
守城的官兵當即大聲叫嚷,城門前瞬間亂成一團。
蕭玖璃簌地擡頭看着羽箭射來的方向,身子一掠,跟了上去。她瘦小的身形隱匿在沿街的民房中,趁着夜色逐漸縮短和那人的距離。
那人左轉右轉進了一家民宅,蕭玖璃隱在角落中拉起黑紗遮住自己的臉,隨即飛到了屋頂上。
“事情辦妥了?可有尾巴?”
“大人放心,想必此時國主的信函已被呈給平州城主了。”
“很好,我們這就離開!估計月國人很快就會挨家挨戶來搜查了。雖然這白逸羽並非白偉祺看重的兒子,但他畢竟是皇子,平州城主絕不敢掉以輕心。”
屋裡只有兩個人,聽聞弓箭手完成了任務,另一個男子當即摁動牆上的機關,地面裂開,現出一條狹窄的地道,兩人揮手滅了桌上火燭,先後鑽進地道,地面很快合攏。
蕭玖璃隨即跳進屋內,蹙着眉思索片刻,摁動那機關,也鑽進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