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樹花?!”衆人聞言大驚,就連白尚儒的臉色也驟變。
“嗯,火樹花。”白御麟點點頭,眸光鎖在白偉琪身上,話裡帶着幾分自責,“皇兄當年心脈受損,便命本王去尋火樹花。本王這些年四處遊歷,也曾去過地龍潭,可惜從未見過火樹花。本王也曾四處收購,至今連火樹花的一片葉子都不曾買到。”
白駿澤眼裡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瞬間熄滅了。
皇甫鈺和白明宣原本緊繃的身子卻一下鬆了。
“那這要如何是好?陛下他豈不是……”左妃話說了一半,不敢再往下說。
“御醫說,三日內若是找不到火樹花,皇兄可能就再也無法醒來了。”白御麟渾身散發着哀傷。
“三日?”皇甫鈺臉色大變,“就算是張榜懸賞,三日的功夫也不見得能找到這火樹花吧。本宮可是聽說這花一年只開一次,一次只開一朵,萬金難求。”
“這可要怎麼辦纔好?”劉妃口中呢喃着,滿眼的絕望。
“有一分希望也要盡力。”白御麟擡眼看着白尚儒等人,“儒兒,你帶着幾個弟弟把懸賞的皇榜先寫出來。”
“好。”白尚儒點點頭,放開左妃的手,帶着白駿澤等人向桌子走去,白明宣雖不情願,也走了過去。
“皇嫂,既然已經查明皇兄並非中毒,還請將這承乾殿的宮人都放出來吧。他們侍奉皇兄多年,最爲了解皇兄的習慣,就算幾位皇侄留在此處伺疾,他們也能幫上忙。”白御麟看着皇甫鈺,話說得讓人無法拒絕。
“本宮正有此意。”皇甫鈺當即換了一副仁慈的面孔,喚人放出阿貴他們。
“這裡有本王和幾位皇侄守着,皇嫂你們還是回去歇息吧,有什麼消息本王會派人第一時間通知各宮。”白御麟擔憂地看看左妃又看看劉妃,“你們放心,現在並不是最壞的時候,上蒼一定會保佑皇兄的。”
“賢王,那這裡就交給你了。”或許是覺得留下也幫不上什麼,皇甫鈺沒有反對,她將手搭在白娉婷身上站起身來,看看牀榻上的白偉琪,紅着眼睛勸左妃和劉妃,“兩位妹妹也回去吧!”
承乾殿很快只剩下了幾個皇族的男人,遍體鱗傷的阿貴不顧步履蹣跚,堅持守在白偉琪牀前。
白御麟滑動着輪椅來到白尚儒他們跟前,拿過一張皇榜細細讀着,末了擡頭看向白尚儒,“儒兒,本王聽說你府上的郎中醫術過人,他可曾收集火樹花?”
“皇叔,皇侄府上郎中的確有些本事,可是這火樹花他應該沒有。”白尚儒放下手中的筆,“雖然皇侄不太懂醫術,但府上若是有這等藥材,不會不知。”
“那也難說,這麼珍貴的藥材,保不齊你的郎中就算有也不會告訴你。”白明宣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都知道這火樹花難求,說不定二皇兄也要留着保命,不願拿出來。”
“爲了父皇,就算是要皇侄的命,皇侄也毫無怨言,更何況是株藥材。”白尚儒臉色微微一沉,話說得有些重。
“二皇兄可不是那樣的人,這等行徑有人倒可能做的出。”白駿澤啪地一聲扔下手中的筆,不客氣地諷刺着白明宣。
“皇兄還病着,你們也別爲了這點小事傷了和氣,本王不過是問問。”白御麟打斷兄弟三人的爭執,“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人會揭榜。”
白逸羽頭都沒有擡一下,只專心寫着皇榜。
“皇叔,此事會不會和單之峰有關?”白尚儒猶豫了一下,問出心底最擔心的可能,“雖說父皇有舊疾,可這些年一直都好好的,偏偏這單之峰一來京城父皇就昏迷了,這真的只是巧合?”
白駿澤和白明宣的臉上均是一變。
白駿澤正寫着的筆落下大大一個墨點,他蹙了下眉,擡手將寫了一半的紙揉成一團。
白明宣本想說什麼,但又想到自己此刻的立場,索性閉了嘴。
“本王也有這樣的懷疑,可是,很難找出什麼證據來證明此事與單之峰有關。”白御麟凝眉沉思,也看向白明宣,“聽說宣兒今日將他們兄妹請去了自己府上,你可曾發覺他們有什麼異常?”
“不曾。”白明宣連忙搖頭,“皇侄倒是覺得單之峰這次來月國是真心求和,他有什麼理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暗算父皇?稍有不慎,他就無法全身而退,他怎麼會如此愚蠢?”
“與月國聯姻求和應該只是單之峰的權宜之計。”白御麟並不贊同,“單之峰與金流的積怨由來已久,阿布丹當初企圖弒父弒兄謀權奪位,在那帕吉和查爾格看來定是有南榮在背後支持。即使單之峰如今想與金流議和,怕是查爾格也不會同意。”
“皇叔說的沒錯,單之峰向月國示好,肯定是爲了南榮,若他再謀害父皇,豈不是與月國也撕破臉?到那時,南榮就會腹背受敵,被金流、月國夾擊,這絕不是他此刻想看到的,畢竟南榮如今元氣大傷,再也遭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白明宣敢和單之峰結盟,自然也是看透了單之峰的處境。
“宣兒言之有理,所以本王即使覺得單之峰可疑,卻無法斷言皇兄昏迷與他有關。”白御麟嘆了口氣,“也許,一切等皇兄醒來便能水落石出。”
“若是……”白明宣剛一開口,突然想到什麼,連忙將後面的話吞回了肚子,轉頭看着白逸羽,“前一陣子七弟染了熱病,躺了近一個月纔有所好轉。我記得七弟大婚那日,父皇似乎去你的內室看過你。”
殿裡一下安靜下來,衆人全都看向一直不曾說話的白逸羽。
白逸羽剛好寫完一張榜,停下筆歪着頭看了看,這才擡眼迎向白明宣暗含敵意的眸光,聲音有些淡漠,“四皇兄這意思,是指責羽將熱病傳給了父皇?”
“不無這種可能。”白明宣冷冷一笑,“當時御醫們都說你病得極重,還說你的病會傳染人。我可記得,你大婚那日連迎娶、拜堂都不能親力親爲。父皇若不是不聽御醫勸阻、定要親自去看你,又如何會染病呢?”
“四皇兄這話有點意思。”白駿澤實在聽不下去,站出來幫白逸羽說話,“難不成你是想說七弟故意染上熱病,再借大婚將父皇騙至七皇子府,趁父皇探病之際將那熱病過到他身上?還請四皇兄告訴澤,七弟爲何要這麼做?”
白駿澤話裡暗含諷刺,在他看來,白明宣完全是無理取鬧。
“雖然聽上去匪夷所思,可誰敢說這不是一種可能呢?畢竟,七弟一直對父皇……”白明宣並不否認自己對白逸羽的懷疑。
“宣兒,你怎麼能這樣想羽兒呢?”白御麟當即打斷白明宣的話,“皇兄一日不醒,月國一日無君,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會人心惶惶。這個時候,你們兄弟幾個更應該團結,而不是相互猜忌。”
“四皇兄,羽倒是覺得,這個時候與其糾結父皇爲何會昏迷,爲何會染病,還不如想想有沒有法子讓他醒來。相比染病的原因,父皇安然無恙地醒來纔是最重要的!”白逸羽神色淡淡,壓根沒把白明宣的懷疑放在心上。
白明宣還想說什麼,白御麟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向來隨和的表情裡似乎多了一絲嚴肅,白明宣不甘心地哼了一聲,不再爭辯。
白蒼昊放下筆,打了個哈欠。
“十弟,你去長塌上睡一會兒,有事我們叫你。”白駿澤拍拍白蒼昊的肩膀,側頭看着白御麟,“皇叔,你也去軟塌上休息吧,你千萬不能再倒下了。”
“是啊,皇叔,你和十弟都睡會兒,我們四人輪流守着父皇便是。”白尚儒起身將白御麟推到軟塌前,喚來兩個宮人要他們小心伺候。
白御麟沒有推辭,叮囑了幾句,任由宮人爲他收拾妥當後,將他抱上了軟塌。
白蒼昊也睡下了。
一時間,承乾殿更加安靜,只聽到筆落在紙上沙沙的聲音。
阿貴一直躬身立在牀榻前,一瞬不瞬地看着白偉琪,眼裡翻滾着難以言說的情緒。
“阿貴公公,去給我們準備點宵夜。”白駿澤伸了個懶腰,走了過來,拍拍阿貴的肩膀,“這裡我守着。”
阿貴擡眼看着白駿澤,白駿澤暗暗對他做了個放心的眼神,他遲疑了一下,隨即一言不發向外走去。
“我去如廁。”白逸羽正好也站起身,輕聲對白尚儒說了一句,也走了出去。
阿貴和白逸羽一前一後走出承乾殿,兩人的身子一拐,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連眼神都沒對上。
兩盞茶後,阿貴端着一個托盤走了回來,上面放着四碗熱氣騰騰的紅豆薏米羹。
銀針試毒之後,白駿澤率先坐下開始享用。
阿貴倒了一杯溫水,走到牀榻前,用紗布條浸溼後輕輕擦試着白偉琪乾涸發青的嘴脣。
“你在做什麼?”白明宣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阿貴的身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