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耳像陣旋風捲了進來,雙手死死抓住笞杖,“求皇子妃開恩!”
“大膽!居然忤逆皇子妃,你反了不成?”丫鬟大聲斥責馬耳。
“今日是你出府幫他買的香燭和紙錢吧?”徐棲桐哼了一聲,示意手下,“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不懂規矩的奴才!”
幾個護衛得令,連帶着馬耳一陣亂打。
馬耳竭力護在蕭玖璃身上,徐棲桐沉着臉一揮手,當即有人上前將馬耳拉開,對着蕭玖璃拳打腳踢。
“皇子妃開恩,饒了阿九吧!”馬耳沒有還手,只是衝上去想要護住蕭玖璃,可徐棲桐的手下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死死拽住他,繼續暴打蕭玖璃。
“自己都該打,還幫他求情,果然是兄弟情深!”徐棲桐冷血地笑着,“繼續打,打到他求饒爲止!”
可蕭玖璃就算頭破血流,卻咬緊牙關,隻字不吐。
那丫鬟故意挑釁,再次踢了幾腳那些香燭紙錢,蕭玖璃似受傷的小獸低吼一聲,那聲音透着淒涼和絕望。
“阿九,你說話啊,你就給皇子妃認個錯吧!”馬耳看着她蜷成一團,抱頭悶哼,嘴角滲血,只覺得心都被撕裂了,“阿九,我求求你,你認錯好不好!”
蕭玖璃死死咬着脣瓣,倔強地不肯認錯。
“在吵什麼?!”白逸羽帶着人闖了進來。
火把照亮園子,蕭玖璃躺在地上,血漬順着額頭流進眼裡,她蜷在那裡,身子輕輕顫慄。白逸羽的心狠狠一抽,收攏的五指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和憤怒。
不等馬耳說話,徐棲桐搶先上前告狀,“殿下,阿九居然悄悄在此燒紙祭奠那隻狐狸,馬耳非但知情不報,還幫他買回了香燭紙錢。”
“殿下,你看!”那丫鬟指着地上被她踩壞的香燭,以及那個碎了的紅蘋果。
“殿下,阿九不是在祭拜白玉兒。”馬耳掙脫束縛,跪着爬上前來,“還請殿下開恩!”
“你當然要幫他說話,誰不知道你和他關係好!”徐棲桐嗤笑一聲,“否則你也不會明知道不應該,還幫他買這些東西回來。”
“馬耳沒有撒謊。阿九在護衛營時與柒老大交好,今日是柒老大的忌日,柒老大生前最愛吃蘋果。”大頭和銀魚哽咽着上前跪下,“請殿下饒了阿九!”
白逸羽的身子輕輕晃了晃,手腳瞬間冰涼。
“什麼柒老大、鬼老大的,要是人人都在這府中祭拜,那七皇子府該有多晦氣?”徐棲桐狠狠剜了大頭和銀魚一眼。
“愛妃真是我的賢內助。”白逸羽突然勾脣一笑,“難怪我去弄玉軒找不到你,原來是來此幫我教訓不聽話的奴才了。”
徐棲桐一愣,尚未反應過來,白逸羽已經將她攬在懷中,語調有些曖丨昧,“夜了,我們回去歇息吧,這裡交給唐伯便是。”
徐棲桐大喜,嬌羞地靠在他懷裡,隨他一同離去。
衆人隨即散去,唐伯上前攙起蕭玖璃,“阿九,歇着吧。”
蕭玖璃木木地轉身,撿起被踩壞的香燭、蘋果,挖坑埋下。
做完這一切,她走進屋倒在牀榻上,昏了過去。
三更,穿戴整齊的白逸羽離開弄玉軒,不久內室傳來一聲慘叫,徐棲桐的丫鬟一臉慘白地跑出來,渾身哆嗦、哭着大喊,“小姐,小姐她死了!”
白逸羽此時獨自出現在蕭玖璃屋裡。
看着牀榻上和衣而臥的瘦小身影,看着她被打得變形的臉,白逸羽覺得有把刀直刺入心臟,還狠狠擰了幾圈。
他溼了方帕,輕輕擦去蕭玖璃一頭一臉的血漬,又剝掉她髒了的棉襖,拉過被子爲她蓋上。
拿出藥膏,白逸羽輕輕抹在她臉上,昏迷中的蕭玖璃不時蹙起眉頭,讓他的心一縮再縮,一絲絲的疼從心尖漫開,向着全身蔓延,疼得他雙眼模糊。
“玖兒,對不起!”終於,白逸羽再也控制不住,拉過蕭玖璃的小手放在脣邊,聲音有些哽咽,帶着無盡的悔意、心疼和無奈。
“小七?”蕭玖璃猛地睜開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可是,沒等她看清楚,白逸羽放開她的手,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小七……殿下?”蕭玖璃眼裡閃過一絲驚顫,剛纔她明明聽見有人在喚她“玖兒”,可爲何那人卻是白逸羽?難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可那背影是他,沒有錯!手上殘留的溫度,空氣中淡淡的紫金花香,都在提示她,白逸羽真的來過。
頭疼欲裂,蕭玖璃再次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臨近黃昏,馬耳、大頭和銀魚一道來看她,三人眼裡都盛滿關切,“你可傷了骨頭?”
“都是小傷,不礙事。”蕭玖璃看看馬耳臉上的淤青,“馬耳,是我連累了你。”
“阿九,你我之間無需客氣。”馬耳話裡帶着一絲莫名的傷感,“我倒是想能多爲你做點什麼,可是……”
“馬耳,誰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呢?”銀魚截斷他的話,大頭在一旁重重地點頭。
蕭玖璃總覺得他們三個的模樣有些怪怪的,可她頭還很疼,沒有精力細想,只當他們是在同情自己的遭遇。一想到以後需要時常面對徐棲桐,她心裡也不是滋味。
“阿九,你好好養傷,快快長壯一點,以後別讓人欺負!”臨走的時候,馬耳欲言又止,只是笑着說了這麼一句。
“是啊,阿九,你要快點好起來!”大頭和銀魚也衝她擺擺手,“保重哦!”
蕭玖璃心中詭異的感覺更甚,可她腦子昏昏沉沉的,眼皮很快耷拉下來,又睡了過去。
待她再次醒來,白駿澤和白尚儒坐在牀前。
“殿下?”蕭玖璃慌忙撐起身子。
“阿九,不必起來。”白尚儒眼裡閃過心疼,將她扶起靠在牀頭,身後墊上枕頭,“聽說你腿骨受了傷,你應該臥牀休息幾日。”
蕭玖璃擡眼看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自己居然睡了大半日?她摸摸腦袋,有些驚訝。
“多大點事,竟這般大動干戈。徐棲桐分明是藉機報復,確實該死!”白駿澤一拳捶在牀沿上,差點沒把小木牀捶散架,“七弟竟然容忍她這般胡作非爲!”
“六弟,就不要再埋怨七弟了,他如今……”白尚儒打住話頭,眉宇間雜着幾分不忍。
“那是另一碼事,如何混爲一談?”白駿澤忿忿地看向蕭玖璃,“阿九,你等下就跟我回府,以後再不會有人欺負你!”
“這……”蕭玖璃一愣。
“七弟已答應將你送給我,從此後,你便是我的人,與這七皇子府再無半點關係!”白駿澤輕哼一聲。
蕭玖璃心中一滯,他果然不要自己了?他真的將自己送人了?莫名的傷感伴着酸楚,無聲無息將一顆心掩埋。
“給兩位殿下請安!”唐伯走了進來。
“免禮!”白尚儒溫潤地看着躬身上前的唐伯。
“阿九,這套棉衣你走時穿上吧。”唐伯將一套藍布棉衣放在牀頭,就要告退。
蕭玖璃眼睛雖然腫着,卻也能看出他愁眉緊鎖,面帶傷色。
“唐伯,我是你看着長大的,有事儘管來找我。”白尚儒輕嘆一聲。
“老奴謝過殿下。”唐伯眼眶似乎紅了一下。
蕭玖璃心裡一緊,難道白逸羽出事了?
“唐伯,七弟走了,若有困難,你隨時來找我。”白駿澤也說了一句。
蕭玖璃一驚,白逸羽去哪裡了?她猛地擡頭看着唐伯,“唐伯,府中出了什麼事?”
“殿下被貶去了平州,今日一早便已出發。”唐伯看看蕭玖璃,神色有些複雜,“阿九,殿下說了,以後你就去六皇子府,鴛鴦劍也留給你。”
“貶去平州?這是爲何?”蕭玖璃大驚,白逸羽有野心,斷不會輕易惹怒皇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年節將至,皇上卻把他貶去鳥不生蛋的平州?
“七弟把徐棲桐虐死了。”白尚儒聲音低沉,“你捱打那夜,七弟留宿弄玉軒,結果,徐棲桐慘死在牀榻上。御醫說是七弟縱丨欲無度……”
蕭玖璃臉色一變。
“徐相在金鑾殿跪求父皇嚴懲七弟,父皇龍顏大怒,皇叔一番求情,父皇纔將七弟貶去平州。如今南榮暗中在邊關屯兵,平州隨時可能打仗。”白駿澤補充了一句,
蕭玖璃恍然大悟,原來昨日中午馬耳他們是來道別的,難怪他們的話處處透着古怪。
馬耳當時遞給自己那杯水一定有問題,自己喝了一覺睡到現在,府中這麼大的動靜都不知道。
白逸羽當真將自己拋下了,可他那夜爲何出現在自己屋裡?那聲“玖兒”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聽?
蕭玖璃正蹙眉沉思,白駿澤遞上棉衣,“阿九,走吧!”
蕭玖璃擡眼看着他,白駿澤一臉的誠意,她知道這位六皇子待她不是主子對屬下那種寬容和賞識,而是真心當她是朋友。
可是,自己真的要跟他走麼?面具人的命令怎麼辦?自己和妹妹的性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