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江的一番狠話之下,院裡剩下的莊丁只有十五人了,宋江並不沮喪,他把衆人分成三隊,每隊五人,每隊點了一人做隊長。
宋江說道:“大家跟着我幹,我自是不會虧待大家,現在你們每月月例兩貫,其他雜物均不需再做,只要用心操練即可。”
衆人都是興奮,宋江又說道:“莊南一里有一宅院,大家現在收拾行裝,全部搬到那邊去住。我以後也與你等一起操練,以後大家都是同胞兄弟,定要相互照顧。”衆人大聲應諾,宋江這才解散,讓他們搬家。自己帶着小六和路仲達回自己的院子。
宋江帶着路仲達來到書房,宋江請他坐下,路仲達卻是不肯,只恭敬的站在他的面前,宋江也不勉強,細細問道:“仲達家中可還有親人?”
路仲達有些黯然神傷,答道:“家中已無親人,均被那遼狗殺盡了。”
宋江也是嘆息,“我觀仲達非平常人,怎麼不軍中打熬個出身,爲何願出身爲奴?”
路仲達沉默一會,有些毅然的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主人,我家本是河北富戶,我自幼便愛舞槍弄棒,拜了不少名師,也學了幾分手藝,後有一年遼軍犯境,我家慘遭其害,被殺的雞犬不留。我當時在外學藝,不在家中,才得脫大難。那時我便想,遼狗年年入境打草谷,我們緣何不能打回去,於是我帶着幾十個弟兄潛入遼境,專行那劫掠之事,直鬧了一年多,遼狗對我是恨之入骨,派了大軍來圍剿,不得已我們退回大宋。不曾想我與衆兄弟回到大宋卻被官府捉住,說是要送與遼人,我見勢不妙,瞅了個空逃了出來,待到我想回去救人,弟兄們卻已經被送到遼狗手上,死了個乾乾淨淨。”
宋江長長嘆息道:“竟然會發生這等事,怪不得別人都看不起我大宋。”
路仲達又說道:“後我見兄弟們慘死,便偷摸進行刑遼狗家中,將他家滅了門才逃了回來,事發後現兩國都在通緝小人,故此才隱姓埋名,賣身爲奴。”
宋江聽得是熱血澎湃,感嘆不已,這可真是人才啊,幾十個人在遼國境內能肆意橫行一年多時間,實在是了不起。
宋江站起身來,用力的拍拍路仲達的肩膀,“你乾的好,你是個真漢子。”
路仲達答道:“謝主人誇獎。”宋江一皺眉,不愉道:“仲達兄如此好漢,怎可爲人奴僕?以後你我兄弟相稱,你喚我三郎就是。”
路仲達急忙搖手,急道:“使不得。”
宋江攔住路仲達的手,誠心說道:“我這話時發自內心,仲達兄不必再推辭,以仲達兄的爲人,三郎已是高攀了,莫非你嫌棄我不成?”
路仲達感動道:“若是這樣,我路仲達便認下你這兄弟,以後不管做什麼,我必唯三郎馬首是瞻。”
兩人當即撮土焚香禱告,結爲異性兄弟。
兩人結拜完畢閒話了少許,宋江慢慢轉入正題,“大哥,我當日見你手持鐵棍,那棍怕不由七八十斤重罷?”
路仲達呵呵一笑,有些得意說道:“我自幼便有些力氣,使得就是重傢伙,我那棍子實重八十五斤。”宋江不禁爲之咋舌不已。
宋江又問道:“大哥在遼國縱橫一年有餘,對遼國情況大致熟悉否?”
路仲達道:“我們主要活動在南京道,那一帶的地形熟悉得很。遼國現在也已經衰退了許多,我在南京道時聽說,在遼國之北,有個女直部,正和遼軍交戰,遼軍是一敗再敗,已不是當年之勇了,不然我也不能活得如此隨意。”
宋江點頭道:“這女直我也有所耳聞,據說起家於白山黑水之間,驍勇善戰,有女直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之語。”
接着又說道:“大哥對我推心置腹,我對大哥也不能隱瞞什麼。我立這民軍,眼前是爲了剿滅那水泊的盜匪,遠處卻是爲了北方,”宋江手指北方,“不管是遼還是金,都是我朝大敵,可惜當今朝廷腐敗,怕是大禍不久。如果戰事一起,百姓又將生靈塗炭,眼下看來,官軍是指望不上的了。爲這我便想着這法子,要是真有戰禍,也可保這一境百姓平安。”
路仲達大吃一驚,他原本沒覺得宋江有何能爲,只是宋江對他高看一等,禮貌甚恭,他也就只當報知遇之恩,不想宋江現在說出這麼一番話,立時讓他刮目相看。
宋江繼續說道:“我思來想去,我朝和北邊蠻人戰事不利原因有二,一是馬,北邊馬匹衆多,據聞遼國皮室軍一人三騎,來去如風,而且他們都是在馬背上長大,自是弓馬嫺熟,反看我朝,產馬之地一是幽雲,失於遼,二是河套,失於夏,自此大宋無馬,每每只能防守,而無進攻之力。”
路仲達點點頭:“三郎這話不假,我看遼軍大部都是騎兵,只有臨時徵召的鄉兵才半數是步兵,我大宋都是步兵,騎兵極少。攻守之勢可見。”
宋江又說道:“這第二點便是兵員,我大宋兵確實不少,禁軍便有近百萬,不過是些“人樣子”不頂什麼用,廂軍就更多了,只不過是些伕役罷了,上不得戰場。只有那西兵管用些,可惜正兵也不過六七萬人,又要防夏,還要抗遼,看這情勢不容客觀。”
路仲達好奇問道:“三郎的打算到底怎樣?有何我可以去做的?”
宋江點頭示意道:“我想立的這一軍,最苦處便是無馬,無馬便沒有騎兵,往後真和北邊的對上了,難有勝算。”宋江想到這個,更是搖頭,雖說自家姐夫說可以買到些馬匹,可那一兩百匹能頂什麼用,也只有靠自己以後慢慢謀劃了。
路仲達略有所思,輕輕點頭道:“那要是有馬呢?”
宋江接道:“要是有馬還需有人有財,我費盡心機,得這民軍番號,按往例來看,我料不過千五之數,這些人朝廷並不供養,連兵器都需自備,糧草更是要是我自家供養,養了三五年便要財力枯竭,這倒也是小事。”這對宋江來說的確是小事,他知道再過個三五年,金兵便要南侵了,那時候只要能打,也就不怕沒有錢糧。
他又說道:“關鍵是這一千五百人難以湊齊,要是想隨意拉些人充數倒是簡單,只怕上不得陣,要想練出強軍,沒有些不怕死的漢子,只怕難啊!”
宋江大倒苦水,這次將心裡大半深藏的隱秘道了出來,心裡舒暢不少,他知道路仲達是兩朝通緝要犯,萬萬不會講自己的事情說出去,何況他對路仲達說這些也是有自己目的,一則希望路仲達能和自己推心置腹,二則,路仲達在北邊也算豪傑,雖然隱姓埋名,可關係總還有些的,說不定能幫上自己一些。
果然,路仲達想了一會,開口說道:“既然和三郎已是兄弟,我也不再藏私。”
宋江聽着精神振奮,忙說道:“大哥有話儘管說。”
路仲達說道:“我在遼國劫掠一載有餘,也得了不少浮財,更有那上千匹好馬,南歸之前,盡皆寄養在我兄弟家中,本也有何三郎類似想法,不過那時我遭遇大難,更是心灰意冷,棄了這念頭,只想草草一生,能尋在埋處便了,三郎今日有此宏願,我當全力助你。明日我便北上,盡皆取來,願助三郎功成。”
宋江聽了卻說道:“大哥錯了。”
路仲達一愣,宋江又道:“不是我,是我們兄弟二人,我們兄弟一起努力,只求盡心不論成敗,也好博個名垂千古!”
路仲達哈哈大笑:“我的確錯了,好!那我們兄弟一起同心戮力,我不求什麼千古留名,只要報仇血恨!”
兩人哈哈一笑,這事算定了下來。路仲達越想心中越急,直想這就啓程,被宋江攔住。宋江說道:“上千匹戰馬,從河北到濟州,中途要路過多少州縣?瞞是瞞不住的。沒有公文憑證,如何能到得了?大哥莫急,明日我便使人往州府一趟,求一道公文,以便行事。待公文到達,大哥再動身不遲。”
路仲達也深以爲然。
宋江當即修書,洋洋灑灑不下千言,當即喚來小六,要他即可啓程前往濟州府去見張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