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種將軍早已熱淚盈眶,在這交戰兩邊兵士身上,他們似乎看見自己這一生中身邊不斷倒下的戰友和士兵們,一樣的無所畏懼,一樣的奮不顧身。
在校場周圍維持次序的禁軍和殿前班直的官兵都沉默着,雖然他們從來也沒有上過戰場,但是,此刻他們明白了什麼叫做戰場,什麼叫做戰鬥!
一向眼高於頂的他們,再沒有了天子近衛天下第一的自信。他們終於知道,要是真的上了殺場,他們永遠不可能第一,這第一或許場上的兩支軍隊中的一個可以勝任,他們永遠不可能,因爲他們沒有這種捨身的豪氣和熱血。
戰鬥依舊繼續,勝利的天平已經慢慢的倒向了義勇軍,不得不說戚繼光的鴛鴦陣確實厲害,攻擊一環套着一環,犀利無比,防守也不錯。
所有人都已經看出,義勇現在已經佔了上風,義勇場上尚有七百多人,而折家軍人數已經不多了,只有三百多人,雖只這三百人,還依舊前赴後繼的衝擊着宋江的中軍,企圖擊穿中軍,擊敗義勇唯一的法子便是擊破中軍,目標對方主帥!
宋江面前中軍人數也不多了,唯有百十人,這還是他的四十名親兵補上之後的人數,他現在一個人孤獨的站着,手持着義勇軍的旗幟!左右軍已經開始慢慢合圍。是的,他把自己當成了誘餌,讓折家軍不斷向着自己衝擊,方便左右軍的合圍。
折可求也看出了他的意圖,可是折可求已經沒有選擇了,只有向前纔能有一絲勝利的希望!絕大部分人都已看出了,他們看到了義勇已經合圍了,他們看到了折家軍的失敗,更看到了折家軍的奮勇!
“有我無敵”的聲音並沒有減低,反而更大了。同樣響徹天空的是義勇的“殺”聲!鴛鴦陣一旦合圍,又組成一個大鴛鴦陣,一個絞殺陣!宋江手中大旗揮舞,陣勢啓動開始運轉,一圈一圈的絞殺進去,折家軍已經無力迴天了••••••
宋江手中大旗往地上一頓,大喝:“住!”吳加亮大鼓當即停下,所有義勇將士收聲,大陣剎時停止運轉!
整個校場頃刻間悄無聲息!數十萬人屏住呼吸忍着劇烈的心跳靜靜的看着場中。場中折家軍已經不足百人,四周圍着六百多的義勇。
折可求閉上眼睛,敗了,他沒有絲毫的憤怒,沒有絲毫的覺得丟人,他敗得心服口服。
宋江心中猶豫着,在面對這樣一個不屈的將軍,他不忍心再戰下去,不忍心看着折家軍全軍覆沒,畢竟這不是真的戰場,只是演武,他這樣告訴着自己。
宋江再舉旗,大喝:“收!”圍着折家軍的義勇聞聲飛速的後退,迅速的在宋江身後再組成四個陣型,只不過是陣型不再那麼齊整,總有地方缺了個角或者少了一塊,特別是中軍,只有五十多個人了,已經算不上陣型了,可是他們依舊站的筆直!
折家軍也重新排好陣型,一個小方陣,折可求站在陣勢最前方,手中掌着大旗和宋江遙遙相對。
宋江眼眶也有些溼潤,他的對面便是支撐大宋西北,抗擊西夏百年的折家勇士!被西夏人恨到祖墳都被夏人刨掉的折家將士!
宋江左手扶着旗幟,右手拍擊這胸膛,大聲喊道:“向所有抵禦外辱的河東軍的將士們敬禮!”身後義勇也喊道:“向所有抵禦外辱的河東軍將士們敬禮!”齊刷刷的向着折家軍敬禮!再後面義勇的將士也列好隊伍,一樣的向着這邊敬禮!
宋江微微轉過身,向着西軍方向邊敬禮邊大聲喊道:“向所有守護邊疆浴血奮戰的西軍將士們敬禮!”三千義勇一樣轉身莊重的敬着禮。
吳加亮再次敲響身前的大鼓,“咚”“咚”的鼓聲響起,鼓聲越來越急。
應着鼓聲,宋江帶頭唱起戰歌:
“狼煙起 江山北望
龍起卷 馬長嘶 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 縱橫間 誰能相抗
恨欲狂 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嘆惜 更無語 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 人北望
人北望 草青黃 塵飛揚
我願守土復開疆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 來賀”
一曲“精忠報國”,唱出了多少護衛着華夏的戰士的心聲,唱出了多少倒在疆場的戰士的血淚!三千個聲音匯聚在一起唱響這熱血男兒的報國之心。
折家軍和西軍的將士們站的挺直,握緊這刀槍,管他淚水是多麼肆意的流淌,沒有人去擦一把,所有的西軍和河東軍的將士向着濟州義勇莊重的回禮,很認真的回禮。
包括折可求,包括劉延慶,也包括种師道、种師中。
歌聲越來越嘹亮,禁軍和殿前的班直們也跟着唱起,校場周圍的百姓也跟着唱起,甚至觀禮臺上的有些官員和女眷也跟着唱起,趙楷也在唱着,福金早便是淚流滿面,她癡癡的望着宋江,捂着嘴心裡很疼很疼。
歌過三遍,宋江揮舞手中大旗,所有肅立場邊的義勇紛紛向場中集合,未幾,便整齊站到宋江身後,宋江帶着義勇們大步向着觀禮臺前走去。待到觀禮臺前,宋江拄着旗杆半跪在地,身後將士也整齊的行禮。宋江朗聲說道:“濟州義勇演武完畢,請陛下訓示!”
徽宗看着臺下的宋江,說不出的順眼,濟州義勇今日給他的印象不是好,而是非常好。他的心中熱血已是被今日情景完全點燃了,北上燕雲,收復失地,做先皇未竟之事!
在義勇的歌聲中,他更加的找到了信念。徽宗大聲道:“宋江,你今日連勝兩場,朕有諾言,若你能連勝三場,朕定有大大的賞賜與你,望你下午定要努力!”徽宗想了想,體貼的說道:“你先帶手下兒郎們下去歇息吧,連戰兩場也是累了。”
宋江高呼:“遵旨”,這才起身,帶着義勇在滿場的歡呼聲中整齊走出校場。看臺上一道仇恨的目光注視着他的背影,是童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