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隻三足用了什麼手段,下公用飛行法器時,卞若萱一個人也沒引起什麼懷疑。
啓元城與卞若萱想象中的相比,有些活潑得過分了,不像一個歷史悠久的城市。
身處這樣一座活潑的城市,卞若萱的心情卻無法受到感染。
大約是交流會將在近日召開的緣故,啓元城內有了大量的外來人員,城主府爲了安置這些外來人員,似乎是專門安排了住所。
只要能自證是來參加交流會的,都可以入住。
卞若萱去的時候,和不巧的又遇到了今天在公用飛行法器上失控的那個女的,以及讓她失控的源頭。
那女修看起來應該是三足在她身上留下的傷還沒好,神色極其萎靡,一點沒有開始見到時的趾高氣昂的樣子。
卞若萱刻意拉開了這兩人的距離,並不想再次與他們碰上。
鑑定交流會的標準其實並不統一,一般而言二階以上的符修就可以直接進去了,對於卞若萱這樣的一階人員,就得多一道程序。
卞若萱極少用外面的東西畫符,見到選用架上的複雜的調配工具是並不是很習慣,最後只選了個小碗,然後隨手挑了支符筆。
材料架上的材料與她想要畫的符籙相比還是差了點東西,若是平時,她就換個符籙了。
今時不同往日,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這人基本是沒法兒講道理的,直接去問了交流會這邊負責鑑定的人,能不能給她提供幾種材料。
聽她說要新材料,這邊的人倒是有些對她刮目相看了,態度不錯的答應了她。
等她報出了材料名稱與要選用的部分,他們又變得有些猶疑了起來:“小友,這些材料平日裡應當並不用於符籙吧,一時半會兒的,可能無法呈給小友。”
卞若萱直接從自己的鐲子裡取出了相應的材料,一一攤開,示意他們檢查:“我自己帶了,你們檢查,若是允許,我便用自帶的了。”
雖然原則上是不能用自帶的材料的,不過特殊情況下,破個例也不是不可以。
幾人分別檢查了她擺出來的所有材料後,重新交還到了她手裡,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正這時,此地又進來一個一階符修,年紀約摸與榮瑾一般大,後面跟着的應該是他的父親。
他父親應當是與此地負責檢驗的人熟識的,他兒子去挑選材料去了,他便留在了臺前與幾人不是說上一兩句,很是熟稔的樣子。
卞若萱因此將注意力稍稍分給了這人一點,發現他拿了不少後方架子上那些應該是用於輔助配比符液的東西。
其父看見他胸有成竹地開始挑選,不由露出來一絲驕傲之色。
收回眼神,卞若萱直接開始了自己的配置。
身前憑空凝出一個水球,分成她現在要用的材料的相等部分,然後將每樣材料挑揀出合適的量,丟進去沖洗,水球在材料進入後,不但沒有掉落,反而開始了有規律的流動。
這一手讓臺後坐着的鑑定人員頗有些眼前一亮,對她的關注也多了幾分。
那邊的符修也開始配置符液了,走的是碧瀾界流傳頗爲廣泛的萃取方式,用於稱重的稱都拿了三四把。
進入了自己的節奏後,卞若萱從來不會分心他人,因此她也不知道,臺前這位的父親,對着她的表現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譁衆取寵。”
臺前的其餘人卻並不太贊同他的觀點,見卞若萱受影響,礙於面子也沒說他什麼。
將材料沖洗完畢後,留下的水中難免有些污濁,卞若萱精準地操縱着水球分成了一大一小的兩個部分,大的裡面是沖洗是留下的渾濁的污水,而小的部分則是沖洗時帶出的材料當中的藥性。
這些材料只有兩種是要研磨後取粉末的,其餘都能用水萃法直接萃取。
由於材料性質的不同,雖然卞若萱以同樣的力道同時開始了材料的萃取,但是萃出成品符液的時間卻並不想相同。
卞若萱卻並未因此加快萃取的速度,她清楚,一昧追求效率,反而會在質量上有所偏差。
同一種符液中使用的擦料,如果用的是水萃法,最好保持萃取速率的一致,這樣更有利與材料之間的融合。
所有材料萃取完畢後,卞若萱將空中漂浮的幾十個水球聚到了一起,以一種特殊的韻律開始促進他們之間的融合。
同時,那兩種需要研磨使用的材料被她放置在了水球的上方,兩手灌注靈力一捏,紛紛揚揚地粉末又神奇地全部灌注進去了水球當中去了。
雖然水球單個看起來並不很大,但是幾十個聚集起來後,就非常可觀了。
卞若萱在融合它們的過程中,不斷地從中抽離出透明的水分,有時還會帶出一點萃取時誤入的雜質。
說來雖慢,但這個融合的速度還是很快的,隔壁的那人還在稱量第三種材料,她的符液已經成型了。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卞若萱配出來的符液的實際效果,但是單從觀賞價值而言,她這種配置符液的方式,明顯是極爲賞心悅目的。
凝出一個水球將用於盛放符液的小碗清洗乾淨,這最後凝出的符液便被她放入當中。
每張桌上一共提供了十張空白符紙,因爲並不清楚這邊是用什麼樣的規矩判定合格,所以卞若萱乾脆準備了十張符籙的量。
看似隨意地沾取了符液,實際上卞若萱自己卻清楚,這一筆沾取的正好是一張符籙的量。
她要畫的是她這兩年間改良的另一張符籙,脫胎於木藤符,按她自己的設想,在她進入二階後,這個符文應該還能繼續改進。
一筆符成,符籙寶光內斂,極品無疑。
臺上的那位有些訕訕,沒再說些什麼挽救。
反而是負責檢驗的那些人,眼中散發了興奮的光芒。
或許是因爲自己改良的符籙她比較瞭解,極品的成符率相較普通符籙而言要高上許多,基本能保證九成九。
不出意外,這十張全都是極品符籙。
與其餘人有些慘烈的極品成符率相比,卞若萱的成符率高得有些不正常了。
畫完符,小碗裡的的符液只剩下了碗壁上殘留的一部分。
作爲一個在符籙研究上頗爲節約的人,卞若萱又是一個水球,將碗壁上殘餘的部分帶出來後,分離出水的部分,只留兩滴原濃度的符液。
符筆上殘留的符液就要比碗壁上少多了,只有半滴左右,被她操縱着與碗壁上的部分融合到了一起。
取出一個小瓶子,由於瓶身透明,因此可以看見當中已經有一定的符液存在了,打開瓶蓋,將這次的兩滴半也放了進去。
桌上沒有用完的材料,卞若萱很有原則的只收好了自己取出來的部分,剩餘的能用的又都放回了後方擺放材料的架子上,同時,符筆和小碗也被她放回了原位。
做完了這些,卞若萱纔拿起了桌上的十張符籙,走到了臺前:“符籙已成,請諸位指點。”
坐在比較靠邊的一人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指點談不上,小友符液配置得極爲熟練,若是老朽沒看錯,小友在術法一道上造詣也不低吧。”
“談不上造詣,晚輩幼年初學符籙時,力道不夠,因此取了個巧,以靈力與術法輔助配置符液,只是比較熟練罷了。”
那人笑着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另外一人開口了:“小友,十張極品符籙無疑是過關的,觀小友選材繪製,這應當是小友自行改良的符籙吧,不知可否讓我們一見其效?”
卞若萱有些爲難:“幾位前輩開口,晚輩哪敢不從,只是這符籙使用後動靜有些大,那邊還有一位道友仍在配置符液,怕打擾到他。”
“這好辦,隔音即可,你放心去一旁演練吧。”
見隔音禁制已經鋪開,卞若萱也放下了心:“那晚輩便獻醜了。”
展示符籙的地方就在臺前不遠處,卞若萱也不用走過去了,直接注入靈力後,符籙疾馳而去,停在了那處空地的正中央。
不過眨眼的功夫,符籙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數量龐大根莖遒勁的數十根龐大木藤。
木藤重重抽擊在地面上,將地面砸出了不少深深的溝壑。
這還不算完,木藤落地後,尖端突然紮根進入了地面深處,片刻後幾人便知道了這木藤作何打算。
空地憑空被挖出了大片的土石,隨着木藤的升高,土石也被逐漸糾纏變緊的木藤碾碎,造成了大量揚塵。
卞若萱有些不好意思,運用靈力,將揚塵留在了原地,重新填回了之前被木藤挖出的坑裡。
木藤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展示完畢後便脫力地躺在了地上,任誰都知道它這是失去作用了。
卞若萱填坑的速度稍微慢了些,填完後雖然她已經將坑中的土層恢復到之前的密度,但還是能看出點差別的。
這時候,大家也能清楚地看到,被木藤挖出的部分,是一種在藤上開的花。
收拾好了殘局,卞若萱纔回過身來:“晚輩已經展示完畢了。”
隔音禁制在此刻才撤掉,那邊正在專心畫符的那人的父親似乎有些受挫,卞若萱不明就裡,也沒有多問。
“小友,這符籙可曾命名?”
卞若萱微微躬身:“已經有名字了,叫地生花。”
“地生花,倒是個好名字。”其中一人看着空地上那個被挖出的坑殘餘的痕跡,意有所指。
“小友這個符籙倒是所圖甚大,若是沒看錯,剛纔的展示並不是極致?”
卞若萱並未否認:“前輩慧眼如炬,礙於晚輩目前的修爲與見識所限,這符籙應當是能進一步改良的。”
互相打了幾輪太極,又問了些關於這張符籙的問題,臺上幾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終由其中一人問出了問題。
“不知小友師承何人?尊師又擅長何種符籙啊?”
卞若萱暗道一聲果然,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家師聲明不顯,也交代過晚輩,出門在外不得以師承招搖,此事晚輩還真不方便回答。”
“至於擅長的符籙,晚輩見識短淺,一身本領又盡因家師悉心交代,實在是不好評價。”
臺上的老江湖們打着哈哈:“原來如此,想來令師也是隱世高人,不然也難以教導出小友這樣優秀的弟子。”
“不過,老朽還是有一個問題,小友爲何會來參加此次交流會啊,尊師怎麼未有跟隨?小友尚且年幼,出門在外,令師可會有不放心?”
卞若萱看了看地面:“家師耳提面命,閉門造車不是長久之道,恰逢此次時間合適,家師便讓晚輩出門來見見世面了。”
“家師曾說過,一昧保護難成大材,因此晚輩出門遊歷,家師從不跟隨。至於安全問題,雖然晚輩目前修爲並不高,但晚輩交友還算廣闊,此次也是與舊友約好在啓元城相見。”
“哦?不知小友的舊友修爲幾何?”
卞若萱看了出聲的靠左的那人一眼,他眼睛微眯,似乎是在考量着什麼。
“琳琳,你說這人的情緒是不是充斥着惡意?”
然後她纔有些悵然,覃萬里並不在,她得儘快習慣覃萬里不在的日子了。
重新將目光投到地面上,卞若萱將葛雲妍曾經拖沐修齊贈與她的一柄小劍取了出來,微笑着道:“元后劍修。”
看似把完着手裡的小劍,實際上劍尖已經多次對準了那個提問的人。
那人有些狼狽地移開了視線,額上有汗珠滴下:“小友倒是交友廣闊,元后劍修可是天之驕子,居然也能相交甚歡。”
卞若萱笑了笑,沒說話。
當中的一人隱晦地瞪了她一眼,慈祥地遞給了卞若萱一個小戒子:“小友,這是你在交流會的憑證,以後也可憑此來參加交流會。”
說完在,這人似乎通過什麼渠道叫了個人過來:“你帶這位小友去住所,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
卞若萱衝幾人躬身道了謝,將自己剩下的九張符籙收了回來,然後跟着這人走了。
倒是之前對卞若萱不太看好的那個父親突兀地感嘆了一句“後生可畏啊。”